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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明亮、路灯昏黄,在这样的光线下,仰头勾起嘴角的安吉尔眼神格外的明亮,他直接开场:“听好了!这是巴拉莱卡。”</p>
  他的话音和拨弦乐器的第一个音节同时落地。</p>
  这是一首地道的俄罗斯民乐,朱丽莫名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特别是当不长的乐曲进行到后面,安吉尔不太熟练地弹奏出节奏快速却也跳跃的旋律时,这种既视感越发强烈了。</p>
  “我是不是在哪儿听到过这首曲子?”朱丽问。</p>
  “当然。”</p>
  安吉尔重重点头:“俄罗斯方块。”</p>
  朱丽:“……”</p>
  这也行!?</p>
  她闻言笑出声:“可是这听起来就是很俄罗斯风格。”</p>
  安吉尔:“还没完呢。”</p>
  一曲结束之后,安吉尔扛着琴跑出后巷。没过多久,他又抱着另外一把完全陌生的乐器走了过来。</p>
  这一把看上去小了很多,更像是曾经安吉尔为朱丽介绍过的鲁特琴——事实上在朱丽这种外行人听来,它们的音色也没多少差别。</p>
  然而和略显巨大的巴拉莱卡不同,当安吉尔低下头拨响第一段节奏时,朱丽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说“甚至不是俄罗斯乐器”了。</p>
  经由安吉尔手中传来的音乐,有着朱丽从未体会过的风格。</p>
  那就像是广袤平原上的一阵冷风,也像是山区当中动物悠扬的回声,完全属于内陆国家的厚重和苍凉展现得淋漓尽致。曲子很温柔,清脆铿锵的音色带着属于自己的力量,但在朱丽听来那就像是一名坚毅如磐石般的母亲,在倾诉自己代表家乡对后代子嗣们的叮嘱和思念。</p>
  朱丽的目光不禁落在弹奏者身上。</p>
  安吉尔很认真,他也是刚刚接触手中的乐器,颇具风格的民乐在他手中略显僵硬,那一头浅金色长发也和他手中的民乐器格格不入。</p>
  但即使如此,朱丽也觉得这把乐器和他很配——任何能制造出美妙音乐的物件,似乎都和安吉尔·萨特相性很好。</p>
  朱丽知道为什么。</p>
  因为拿起它们的安吉尔·萨特非常虔诚。</p>
  他的演奏不仅仅是演奏,天使奏响乐器,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盛大且隆重的祭奠仪式。即使听众只有朱丽一人,即使他站在狭窄的后巷造成的回音影响了发挥,但他还是很认真,认真到朱丽觉得自己倘若没有仔细倾听,那便是对这把乐器,甚至乐器背后的民族的不尊重。</p>
  一曲结束,安吉尔这才抬头。</p>
  隔着这么远,光线又那么暗,他的蓝眼在背光处呈现出更为深邃的色彩,可那张精致的面孔中仍然写满了期待。</p>
  四目相对,虔诚的天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仿佛把宝藏献给心上人的大男孩:“如何?现在听出来区别了吧。”</p>
  连朱丽自己都没发现,在沉浸于音乐的时候,她身上的疲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了。</p>
  “你自己有答案了不是吗?”她说。</p>
  “嗯?”</p>
  “你问我选择哪一个,”朱丽回答,“可是我觉得,在你奏响乐器的时候自己就有了答案。”</p>
  安吉尔喜欢后者,他口中“不属于俄罗斯民族”的多姆拉。</p>
  朱丽也是一样的,虽然她听不出来音色的区别,但从未体会过的民间曲调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p>
  “是的。”</p>
  安吉尔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多姆拉的音色能更好的让我们发挥创作。”</p>
  朱丽:“那为什么要来问我?”</p>
  安吉尔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p>
  天使站在楼下,怀抱着乐器,笑得仿佛亲临了上帝的神迹。</p>
  “我只是想分享给你。”</p>
  他说。</p>
  “是你让我来莫斯科的,朱丽。你应该最先听到它们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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