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关于人处于低落时的状态，几乎无话可说。</p>
利奥已从那种身体上的疾病中恢复过来，但他继续游离在一种梦境里。有时尼克对他说话，他总会慢一拍才反应过来，有时从睡梦中苏醒，他的全身会不可理喻地泛青，仿佛在熟睡时窒息了。</p>
利奥的双腿在卧床期间有一些萎缩，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能正常行走。尼克有时也会试探着问他关于亚利克斯的事，想知道现在他在思考些什么。</p>
「亚利克斯对你说了什么吗？」</p>
「没有。」利奥不肯说。</p>
「他肯定说了什么，不然你不会变成这样。」</p>
「我变成了什么样？」</p>
「变得我不认识了。」尼克握住他的手，从指尖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也许你不想告诉我，但我知道你在难过。亚利克斯死了你很难过，而且他不是被你杀死的。」</p>
「这是一场闹剧吗？他杀了自己。」利奥说，「我一直在想，亚利克斯是否比我活得更好。他有时就像一个幽灵，我害怕他，但又想抓住他。他曾说我像一颗子弹，而不是枪。他说要是你按照规定的轨迹走，你准会让人致命。哦，尼克……」</p>
他把头埋在尼克的手掌里。</p>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要是他不说这些话，我就不会去思考那些事，我不会去想如果不按规定的轨迹走，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会更幸福吗？我就不会致命了吗？他在利用我毁掉他痛恨的家族，但是我却不能恨他，因为他也毁了自己。」</p>
尼克感到手掌中的温度：「他一直想杀了你，那么你恨他吗？」</p>
「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p>
「什么都好，只要你说实话。」尼克说，「你恨你的父亲吗，还有你的母亲？还有我。」</p>
「不。」</p>
尼克捧着他沮丧的脸。利奥已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他浑身是伤地从荒野中出来，发现自己孤身一人。</p>
「我在想，现在是时候重新开始了。」尼克边说边用拇指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小圆圈，「跟我来。」</p>
◇◆◇</p>
他们开车去了一个郊外的疗养院。</p>
仿安妮女王时代风格的建筑，菱形的窗户，院子里有一个莲花池形状的喷泉，中央坐着一位端庄的仙女，大理石的颜色已经有些脏了。</p>
「这是哪？」利奥问，「为什么带我来？」</p>
「这个地方并不坏。」</p>
的确算不上坏，除了有些偏僻，院子里的花草修剪得也不太好。几个老人正在花园里散步。</p>
尼克带着他走上木板的楼梯，走廊上阳光充足，温暖明亮。</p>
他们来到其中一个房间，一位老妇人坐在靠窗的轮椅上。她背对着窗户，利奥看不清她的脸。护士刚离开，房里没有其他人。</p>
老妇倚在轮椅中，厚厚的眼睑。她穿了好几件衣服，这让她看起来相当臃肿，皮肤褶皱着，手臂浮肿，没什么力气。</p>
她和利奥记忆中的形象已经不一样了，她不再有高高的、洁白的额头，她不会再用挑剔的目光看着他对他发号施令。她不认识他了。</p>
「你是谁？」老妇人望着利奥，她并没有疯，也没有患上帕金森氏病，她的脑子很清楚，但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她的目光始终带着警惕和怀疑，还有苦苦思索。</p>
「抱歉。」利奥说。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或者只是想尽力掩饰自己的惊讶。他说：「我走错了房间。」</p>
</p>
尾声</p>
「你来看望什么人？」老妇问。</p>
「一位……长辈。」</p>
「也许在隔壁，你可以问问劳拉，她是这里的护士长，她什么都知道。」</p>
「我会的。」利奥直视着她，现在不会再有人对他说「该去睡觉了，你洗手的时间太短，别再弄坏东西了，真糟糕，我们爱你」。</p>
非常爱你。</p>
在他们维持那段不美满的婚姻期间，他们会轮流这么说。但现在已经不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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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处于低落时的状态，几乎无话可说。</p>
利奥已从那种身体上的疾病中恢复过来，但他继续游离在一种梦境里。有时尼克对他说话，他总会慢一拍才反应过来，有时从睡梦中苏醒，他的全身会不可理喻地泛青，仿佛在熟睡时窒息了。</p>
利奥的双腿在卧床期间有一些萎缩，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能正常行走。尼克有时也会试探着问他关于亚利克斯的事，想知道现在他在思考些什么。</p>
「亚利克斯对你说了什么吗？」</p>
「没有。」利奥不肯说。</p>
「他肯定说了什么，不然你不会变成这样。」</p>
「我变成了什么样？」</p>
「变得我不认识了。」尼克握住他的手，从指尖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也许你不想告诉我，但我知道你在难过。亚利克斯死了你很难过，而且他不是被你杀死的。」</p>
「这是一场闹剧吗？他杀了自己。」利奥说，「我一直在想，亚利克斯是否比我活得更好。他有时就像一个幽灵，我害怕他，但又想抓住他。他曾说我像一颗子弹，而不是枪。他说要是你按照规定的轨迹走，你准会让人致命。哦，尼克……」</p>
他把头埋在尼克的手掌里。</p>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要是他不说这些话，我就不会去思考那些事，我不会去想如果不按规定的轨迹走，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会更幸福吗？我就不会致命了吗？他在利用我毁掉他痛恨的家族，但是我却不能恨他，因为他也毁了自己。」</p>
尼克感到手掌中的温度：「他一直想杀了你，那么你恨他吗？」</p>
「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p>
「什么都好，只要你说实话。」尼克说，「你恨你的父亲吗，还有你的母亲？还有我。」</p>
「不。」</p>
尼克捧着他沮丧的脸。利奥已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他浑身是伤地从荒野中出来，发现自己孤身一人。</p>
「我在想，现在是时候重新开始了。」尼克边说边用拇指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小圆圈，「跟我来。」</p>
◇◆◇</p>
他们开车去了一个郊外的疗养院。</p>
仿安妮女王时代风格的建筑，菱形的窗户，院子里有一个莲花池形状的喷泉，中央坐着一位端庄的仙女，大理石的颜色已经有些脏了。</p>
「这是哪？」利奥问，「为什么带我来？」</p>
「这个地方并不坏。」</p>
的确算不上坏，除了有些偏僻，院子里的花草修剪得也不太好。几个老人正在花园里散步。</p>
尼克带着他走上木板的楼梯，走廊上阳光充足，温暖明亮。</p>
他们来到其中一个房间，一位老妇人坐在靠窗的轮椅上。她背对着窗户，利奥看不清她的脸。护士刚离开，房里没有其他人。</p>
老妇倚在轮椅中，厚厚的眼睑。她穿了好几件衣服，这让她看起来相当臃肿，皮肤褶皱着，手臂浮肿，没什么力气。</p>
她和利奥记忆中的形象已经不一样了，她不再有高高的、洁白的额头，她不会再用挑剔的目光看着他对他发号施令。她不认识他了。</p>
「你是谁？」老妇人望着利奥，她并没有疯，也没有患上帕金森氏病，她的脑子很清楚，但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她的目光始终带着警惕和怀疑，还有苦苦思索。</p>
「抱歉。」利奥说。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或者只是想尽力掩饰自己的惊讶。他说：「我走错了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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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p>
「你来看望什么人？」老妇问。</p>
「一位……长辈。」</p>
「也许在隔壁，你可以问问劳拉，她是这里的护士长，她什么都知道。」</p>
「我会的。」利奥直视着她，现在不会再有人对他说「该去睡觉了，你洗手的时间太短，别再弄坏东西了，真糟糕，我们爱你」。</p>
非常爱你。</p>
在他们维持那段不美满的婚姻期间，他们会轮流这么说。但现在已经不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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