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齐苓一身鲜红的衣衫游走在宾客间，笑容里又添加了些复杂的意味。按照以往的惯例，宾客们必是要拉着新郎灌酒调笑的，只是现在座上还坐着那位九五之尊，自然无人敢放肆，整场婚宴一直都是冷清客套着。</p>
待齐苓敬完了一圈，皇帝终於站起身来：「看看时辰，朕也该回宫了，」他微微笑了笑，「朕在这里，诸位爱卿免不得缩手缩脚，话也不好多说，朕今日是来给齐侍郎贺喜的，现在看来倒像是存心来捣乱的了。」</p>
众人忙陪笑着含混的应了几句。</p>
景焄又转头向蓼湘道：「你们想必还有私房话要说，今日晚些回宫也无妨，我留几个侍卫在外面候着你。」</p>
蓼湘低下头：「是。」</p>
等到皇帝御驾远去，府内才算真正的热闹起来，一时人声鼎沸。杨锦栉一面扯着齐苓灌酒一面嚷着要去闹洞房，完全不在意阮都督的脸色都僵了。再喝完一圈之後，齐苓就有些酒意上冲，他勉强又招呼了几声，躲到一旁拉过祝伯道：「我兄长呢？」</p>
祝伯向後面指了指：「一直在书房。」</p>
「哥哥。」</p>
正在对着书架发呆的蓼湘转过身来：「你忙完了？今天不比寻常日子，不要怠慢了客人，」他说到这有些自嘲的笑道，「这样的大日子家里也没有人帮你张罗，我这个哥哥若是出去也只是……」</p>
「哥哥说的是哪里话。」齐苓打了个酒嗝，扶着椅背坐下道，「我前些日子进宫几次都没见到你。」</p>
「我……」蓼湘面上一僵，「那些日子正好有些事……」</p>
齐苓虽然看似有些醉了，眼神却还是清明，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蓼湘一会，突然道：「哥哥，前些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立後一事你听说了麽？」</p>
蓼湘略略吃了一惊：「立後？立谁？」</p>
齐苓摆了摆手：「听说皇上都驳了，你……不知道麽？」</p>
蓼湘摇头：「没有，没人对我说起。」</p>
齐苓神色微微一动，他低声道：「哥哥，你说，皇上为何一直不肯立後呢？」</p>
出乎他的意料，蓼湘脸上并没有什麽波澜的答道：「听说皇上登基那年原本欲立开国公的千金为後，可惜大婚前一个月那位小姐就急病殁了，再後来太後薨，皇上守孝，一直未曾立後。」他说到这里咳了一声：「我记得刚进宫那两三年还有人上疏说立後的事，皇上却一直未允，後来也就没人提了，怎麽近日又旧事重提了呢？」</p>
「我只听说是有六七位大人前些时候都纷纷上疏说起立後的事，此事说来是皇上的家事，其实却牵涉重大，稍有变动，不光朝廷里局势突变，可能连太子之位都……」</p>
蓼湘摇了摇头：「不会，」他转向齐苓道，「太子的母亲虽然去的早，但是你别忘了他的外公是安国公，皇上虽然有些捉摸不定，但大事上还不至於糊涂到做出废储的事来。」</p>
他顿了顿：「齐苓，我知道，你年纪轻轻就官运亨通，多少是个有野心的……」</p>
听他这样说，齐苓脸色变了变，正要说话，蓼湘已伸出手按在他肩上，止住了他的话，温和的说道：「齐苓，是哥哥从小把你带大的，还不知道你的性子麽。我不过是劝你一句，」他将手在齐苓肩上拍了拍，「安分些总是好事，不要与杨驸马走得太近了，他那个人……」</p>
齐苓低声争辩道：「我并没有与他交往过密，不过是寻常说过几句话罢了。」</p>
「那堂上那株珊瑚树不是他送的麽？」蓼湘笑了笑，「他再是有钱没处使也不必如此破费吧？」</p>
齐苓只得没了言语。</p>
「齐苓，」蓼湘俯下身，眼睛与弟弟相对，「不要过於期待我有什麽可以帮你的，我在宫中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得宠，能活到今日已是万幸了。」</p>
「哥哥……」</p>
「别怕，」蓼湘摸了摸他的头，「我如今尚能自保，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官，将来自是有升迁的机会。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从今往後，你的妻子和将来的孩子都要依靠你，若是有什麽难处再来找我。」</p>
齐苓伸手与他掌心相叠，有些急切的问道：「哥哥，我只想问你，你对皇上究竟是……」</p>
蓼湘的手抖了抖，从他手里挣了出来，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他转过身对着书架，半天没有说话。</p>
齐苓也不说话，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p>
许久，他终於开口：「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我不说出来，就算被辱骂欺凌也并不算输。」他似乎在回答着毫不相干的话，话语却微微颤抖，「可是我错了啊，我早就……早就输了。」</p>
齐苓怔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回过神。</p>
还是蓼湘先打破了寂静，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我该走了。」</p>
齐苓忙站起身来：「哥哥还没见过我刚过门的妻子呢。」</p>
蓼湘连连摆手：「不了，阮小姐出生豪门，看到我，怕是会不自在吧，况且方才在外面，我见阮都督的脸上已是有些挂不住了。」</p>
齐苓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去：「她若是连我哥哥也不愿见，我还娶她做什麽。」</p>
蓼湘一路被他拉得踉踉跄跄走进了新房，一开门就迎上了一老一少两名女子，想来是那位小姐带来的乳母与丫鬟，那老妇人向齐苓道了个万福：「姑爷，小姐在里面呢，这位是？」</p>
齐苓向她点了点头：「这是我兄长。」</p>
待齐苓敬完了一圈，皇帝终於站起身来：「看看时辰，朕也该回宫了，」他微微笑了笑，「朕在这里，诸位爱卿免不得缩手缩脚，话也不好多说，朕今日是来给齐侍郎贺喜的，现在看来倒像是存心来捣乱的了。」</p>
众人忙陪笑着含混的应了几句。</p>
景焄又转头向蓼湘道：「你们想必还有私房话要说，今日晚些回宫也无妨，我留几个侍卫在外面候着你。」</p>
蓼湘低下头：「是。」</p>
等到皇帝御驾远去，府内才算真正的热闹起来，一时人声鼎沸。杨锦栉一面扯着齐苓灌酒一面嚷着要去闹洞房，完全不在意阮都督的脸色都僵了。再喝完一圈之後，齐苓就有些酒意上冲，他勉强又招呼了几声，躲到一旁拉过祝伯道：「我兄长呢？」</p>
祝伯向後面指了指：「一直在书房。」</p>
「哥哥。」</p>
正在对着书架发呆的蓼湘转过身来：「你忙完了？今天不比寻常日子，不要怠慢了客人，」他说到这有些自嘲的笑道，「这样的大日子家里也没有人帮你张罗，我这个哥哥若是出去也只是……」</p>
「哥哥说的是哪里话。」齐苓打了个酒嗝，扶着椅背坐下道，「我前些日子进宫几次都没见到你。」</p>
「我……」蓼湘面上一僵，「那些日子正好有些事……」</p>
齐苓虽然看似有些醉了，眼神却还是清明，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蓼湘一会，突然道：「哥哥，前些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立後一事你听说了麽？」</p>
蓼湘略略吃了一惊：「立後？立谁？」</p>
齐苓摆了摆手：「听说皇上都驳了，你……不知道麽？」</p>
蓼湘摇头：「没有，没人对我说起。」</p>
齐苓神色微微一动，他低声道：「哥哥，你说，皇上为何一直不肯立後呢？」</p>
出乎他的意料，蓼湘脸上并没有什麽波澜的答道：「听说皇上登基那年原本欲立开国公的千金为後，可惜大婚前一个月那位小姐就急病殁了，再後来太後薨，皇上守孝，一直未曾立後。」他说到这里咳了一声：「我记得刚进宫那两三年还有人上疏说立後的事，皇上却一直未允，後来也就没人提了，怎麽近日又旧事重提了呢？」</p>
「我只听说是有六七位大人前些时候都纷纷上疏说起立後的事，此事说来是皇上的家事，其实却牵涉重大，稍有变动，不光朝廷里局势突变，可能连太子之位都……」</p>
蓼湘摇了摇头：「不会，」他转向齐苓道，「太子的母亲虽然去的早，但是你别忘了他的外公是安国公，皇上虽然有些捉摸不定，但大事上还不至於糊涂到做出废储的事来。」</p>
他顿了顿：「齐苓，我知道，你年纪轻轻就官运亨通，多少是个有野心的……」</p>
听他这样说，齐苓脸色变了变，正要说话，蓼湘已伸出手按在他肩上，止住了他的话，温和的说道：「齐苓，是哥哥从小把你带大的，还不知道你的性子麽。我不过是劝你一句，」他将手在齐苓肩上拍了拍，「安分些总是好事，不要与杨驸马走得太近了，他那个人……」</p>
齐苓低声争辩道：「我并没有与他交往过密，不过是寻常说过几句话罢了。」</p>
「那堂上那株珊瑚树不是他送的麽？」蓼湘笑了笑，「他再是有钱没处使也不必如此破费吧？」</p>
齐苓只得没了言语。</p>
「齐苓，」蓼湘俯下身，眼睛与弟弟相对，「不要过於期待我有什麽可以帮你的，我在宫中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得宠，能活到今日已是万幸了。」</p>
「哥哥……」</p>
「别怕，」蓼湘摸了摸他的头，「我如今尚能自保，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官，将来自是有升迁的机会。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从今往後，你的妻子和将来的孩子都要依靠你，若是有什麽难处再来找我。」</p>
齐苓伸手与他掌心相叠，有些急切的问道：「哥哥，我只想问你，你对皇上究竟是……」</p>
蓼湘的手抖了抖，从他手里挣了出来，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他转过身对着书架，半天没有说话。</p>
齐苓也不说话，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p>
许久，他终於开口：「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我不说出来，就算被辱骂欺凌也并不算输。」他似乎在回答着毫不相干的话，话语却微微颤抖，「可是我错了啊，我早就……早就输了。」</p>
齐苓怔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回过神。</p>
还是蓼湘先打破了寂静，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我该走了。」</p>
齐苓忙站起身来：「哥哥还没见过我刚过门的妻子呢。」</p>
蓼湘连连摆手：「不了，阮小姐出生豪门，看到我，怕是会不自在吧，况且方才在外面，我见阮都督的脸上已是有些挂不住了。」</p>
齐苓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去：「她若是连我哥哥也不愿见，我还娶她做什麽。」</p>
蓼湘一路被他拉得踉踉跄跄走进了新房，一开门就迎上了一老一少两名女子，想来是那位小姐带来的乳母与丫鬟，那老妇人向齐苓道了个万福：「姑爷，小姐在里面呢，这位是？」</p>
齐苓向她点了点头：「这是我兄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