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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不是。”官惠谨慎的打量薛天纵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才继续开口,“总设当年经验不足,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在,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发现上报。”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该进去的进去,该降职降职,该追责追责。派人去和国电对接,找出所有有问题的电塔补损,将国家损失降到最低!第一时间安排董事会召开新闻发布进行道歉。”
  “是,会长。”官惠利索的答。
  祁将夜近来很烦忧,烦的是父亲一再施压要求他回归厅级身份,忧的是心肝儿的情况差到他来医院和回家一样。
  自那日被带走,他在家硬生生用牙将自己手腕血管咬破,不知自杀威胁多少次才得以出来见她一面。
  母亲心疼他,早在第一次自杀就劝阻父亲让自己走,男人心硬,直到血流成河才默许他离开。
  唯背对着他睡在纯白的病床上,他从沙发起身,拿着最好的膏药抹了点擦在手上,悄然蹲下身,伸手拨开她胸口的黑发,看着脖颈处那可怖到泛紫显褐的五指掐痕咬紧了牙。
  清凉的中药味乳白膏体被他细心的擦在了唯的脖颈上,他的食指颤抖,揭开她的衣服,本就细嫩的手腕上也是深紫的绑痕,祁将夜又挤出药膏,一点点耐心的擦拭上去。
  余徽被他交给保姆照顾,他徘徊在崩溃的边缘,秘书也查了许久才找到一丁点儿唯和薛天纵在美国的资料。
  他一闭眼就是她身披薄毯浑身布满凌虐痕迹躺在校门口的样子,自己看做信仰又仰慕多年的人,背地里说是畜牲也不为过。
  怪不得她不愿说以前的事,布满耻辱的青春期,换作谁都难以启齿。
  祁将夜凝望她因长时间注射营养剂而青紫的手背,轻轻吸了吸鼻子死死忍住鼻头的酸涩和欲滴的泪,心下一阵苦涩酸楚袭来,他真的太心疼了。
  他缓缓握住唯冰凉的小手颤抖着身子,暗自发誓好好爱她补偿她。
  父亲即将退休,自己仕途终止,现在的祁家是无法比肩富可敌国的首富薛氏,不是不值得也不是无意义,她要的平淡日子,只有他能给。
  熬到出院那天离跨年也不远了,他单手抱起裹在被子里的她,感受到她靠在肩头和手上的分量,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一个她了。
  “我带你回家,对不起,是我来的晚。”他将人抱进后座,唯眨着无神的眼双手紧捏他身上的行政夹克,黑色衣服吸走她的几滴泪,男人抱紧了她的腰将下巴轻抵在她的肩上。
  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对不起,是我,来的晚。她在心中默默重复,是她带来的一切不可承受之重,道歉的却是他。
  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攥紧了他的衣服,想和他十指相扣,却先一步摸到了手腕处的绷带,祁将夜下意识躲了躲,却还是被她捧在手心看了个清楚,她鼻头酸涩,几秒之间圆眼盛满泪,仰头用细若游丝的声线问,“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搬东西不小心擦到了,别担心。有的是力气抱着你。”祁将夜温柔的看着被子里可爱的她出言安慰,捏了捏她消瘦的脸满眼心疼,“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有任何压力和内耗,知道吗?”
  唯眼里的他也沧桑,疲惫的眼下布满乌青,一向在意外表的他胡子拉碴,此时此刻还在安慰带来一切变故的她。
  几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落入男人黑色的裤子里,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向下颤抖,自己如冰川过境般冷的手被他炽热的大掌捂热,此生跳荡不已的心此时紧紧和他隔着血肉融合。
  “将夜,我一直记得你的声音。”她突然说。
  “余姝,我一生都会记住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忘了我的名字。”他拥的更紧,挤进黑暗被子下安抚她颤抖的情绪和双肩。
  “余姝,我一定能治好你,我也一定会,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
  回到六号别墅,下了车的他依旧不愿松手,用完好的胳膊托着她去往二楼,经过沙发时她转眼看了看,那个肮脏的地毯已经被换下。
  “我明天要去北京吊唁,你和我一起吧,顺便去看看爸妈。”他将吹好头发的人儿放在床上,在床头一堆色彩鲜艳的娃娃里选了她最喜欢的拿过来,“熊猫哦,我知道宝宝喜欢。”
  “吊唁谁?”她接过娃娃,拉着祁将夜一起躺在被窝里,“我爸妈在公墓,骨灰盒上不了飞机,来西安前还是父亲的同事帮我带到了北京。”
  “一个德高望重却中年失独的民生法官,我读研时的导师之一,经常一起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为普通群众鸣不平。多年前他的儿子在国外意外身亡,师母同年伤心过度自焚,老师今年也在睡梦中心脏骤停了。”他把玩着她的手,嘴里平静的诉说一切非意外遭遇。
  “可以啊,我们一起去。”唯点了点头应下,额头抵在他滚烫胸口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祁将夜无奈的揉揉她的额头,在寻常的夜里揽着她的腰一同睡去。
  梦里见,我的爱人。
  他知道她不爱坐飞机,两人提前几小时出发坐了麻烦还耽搁时间的动车,五小时后到了北京南站。
  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灯火通明,祁将夜开着车和她去往落脚的酒店,她扎着高马尾坐在副驾吃他买的甜腻腻的棉花糖。
  其实腻的有点过头,吃了几口就齁的不行,唯舍不得扔,一口一口将甜软牙的棉花糖吃光。
  “喝口水,粘嗓子。”他腾出手解开瓶盖递给她,“如果忙完时间多,我们可以在北京多留几天玩玩。”
  “你在哪我就在哪。”她咽下甘甜的矿泉水看着他的侧脸道。
  “行,我在哪,余小姐在哪。”祁将夜满意的笑起,扬起嘴角开往地下停车场。
  同一时刻进入停车场的,还有那辆在黑暗中依旧耀眼夺目的漆身暗紫的轿车。
  薛天纵嚼着口香糖从副驾下来,刚在高大的水泥柱旁点上烟就看到两个身影紧紧依偎走进了旋转门。
  他是戴着墨镜,但绝不会看错。
  “祁将夜怎么也来了?”他不满的问身后紧跟的官惠。
  “或许行政人员的吊唁,看的是人缘和交情。”官惠看了眼前方,“我背调的时候查过,死者是祁将夜大学期间的导师。”
  “为什么不早说!”他侧过身拔高音量怒斥,“他来就来,还非要带上余姝,我大老远从广东跑过来,你是要我给你搭戏台吗!”
  “抱歉会长,属下失职!”官惠讪讪的低下头致歉,小心翼翼抬头看向薛天纵,“会长,我们不进去吗?”
  “进去个屁,听他们开大床房还是双人房?”他吐掉烟转身背靠在柱上,“让人处理好薛锦鹤,一毛钱的失误都不要有!”
  “是!”官惠利索的答,捧着平板开始操作。
  过了几分钟,薛天纵轻叹一声往里走去,他心里还是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
  刚进旋转门酒店管家就走上前,弯下腰递上房卡和温茶,“董事长专属套房已经准备好,官经理总套也已就绪。”
  “嗯。”他嗓子挤出一个闷闷的字眼,负责人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八十层很安静,他的邻居就是官惠,薛天纵站在落地窗前将京城的夜景尽收眼底,不知站了多久,他听着手机振动才关上窗帘坐在桌前接通。
  “天纵。”周雾的声音传来,只是还带着莫名的鼻音,“你在北京哪个酒店,去北京怎么不告诉我?”
  他嗤笑一声,“围着酒店一个一个敲门呗,在哪敲到我就在哪。”
  “我过两天就回纽约了,你能来送送我吗?”面对他的戏弄,周雾也只能试探性的转变话题,“官惠总是说你没空,可你在纽约也没空。”
  “闭嘴!”薛天纵抬高音量,对着手机怒吼。
  蹬被子上脸,跟她回趟香港不错了,居然还敢奢望自己去送。他转而拨通官惠的内线,“明天祁将夜离开后,让他在现场多留一会。”
  得到官惠肯定的答复,薛天纵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
  开车去东郊要半小时,祁将夜早晨七点多就起了床,离开之前他特意叮嘱了唯几句话,要她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只对上门送饭的服务生开门。
  唯背对玄关换鞋的他,正坐在木桌前看着平板的动画片,她的头发被祁将夜高高束起用浅色的皮筋扎了一个高马尾,碎发也被他小心的藏在了耳后,只是她这个年纪,前额的白发已经不少了。
  “我等下回来,带你去环球影城玩玩,我最近学了怎么帮老婆做指甲,你乖乖等我,我回来帮你修剪。”他看着乖巧的人走过来蹲下,对着认真看动画片的她轻声道。
  浑厚磁性的声音被他的柔情似水充盈,落在她心里也是那样动听。
  “好。”
  “吃药吧,吃完这些,就可以停了。”他拿出唯每日必喝的精神药物,转身接杯水放在了她面前。
  自从和自己在一起后,她喝了五年多的药都不用喝了,可薛天纵上门一次,愣是让她又捡起了这些副作用极大的激素药。
  看着她咽下药,祁将夜走了又恋恋不舍将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眼看到了时间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唯保持着早上的姿势一直看到了下午,服务生送了早饭,再过几分钟又会来送晚饭了,在此之前先洗个澡吧。
  “滴滴滴…”刚进浴室那突兀刺耳的解锁声响起,薛天纵推门进入,顺便,反锁好。
  他抬腿往里走去,眼前扫过两人配对的行李箱和衣架挂着的衣服,桌前还架着一个播放动画片的平板。
  电动玻璃被调整成模糊,他盯着看着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过了半晌,他躺在充满花香的大床上等着她。
  被子是酒店特供的,不同的是什么有她的味道,房间里有她的痕迹。
  他像一个偷窥别人相爱的小偷,疯狂的吸取枕头上的芳香。
  水声戛然而止,他睁开了困倦的眼,全身血液随之逆流,他心里也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男人坐起身,随手抓了两下自己特意做的发型,整理好胸口的领结,身着那的沉稳的黑色高定衬衫,两个眼紧紧盯着那道身影拐了个弯出现在眼前。
  两人四目相对,在空气中炸出一道看不到的电流。下一秒寂静的房内响起她刺耳的尖叫,薛天纵心一颤,大步流星上去捂住他的嘴。
  唯被他用蛮力压在床上,她拼了命的将双手挡在胸前,鼻息间男人的手掌心充满刺鼻烟草味和一股清香,她张开嘴对着他的食指咬了下去。
  男人闷哼一声,看着她的眼里布满执拗,“你别叫,我就松手,你也不想祁少爷回来看到咱俩在一张床上吧!”
  “卑鄙!”她松了嘴,身上所有力道消失的一瞬间她就躲的远远的。
  如她所说,他的确是个小人。男人看着她,唯躲在桌子后面露出一双受惊的圆眼,那样的眼神刺痛他的心,满含打量,畏惧,警惕,不再像以前一样布满稚嫩的爱意。
  “我们谈谈可以吧。”他摆摆手,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在一旁,扯过桌旁的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我不会接受和祁将夜共享你,因为那样就亏了。你也不可以和他结婚,毕竟我有的是他的把柄,到时候害的他落马,你要和他做世人,唏嘘的对象?”
  “凭什么?!”她怒喝,睁着眼瞪着他,“你就会用你的身份你的特权去打压欺负一切你看不顺眼的人,你要我死才满意吗!”
  薛天纵听着刺耳的话身形一愣,他顺着她的话继续拱火,“有特权不用,王八蛋。”
  “你明知那样我会恨你一辈子!”她咬牙切齿,碍于男人的胯下之辱,还是忍了不将平板砸在他身上。
  “恨我。”他自嘲一笑,喃喃自语道,“那也比把我当做陌生人好得多。”
  “你到底要干什么,还不走我报警了!”
  “这酒店都是我的,你报呗,看警察来的快,还是你电话被掐断的快。”他无所谓的说。
  “我要,你和以前一样对我。”薛天纵站起身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和冷意,“我要你,离开他。”
  “我们以前在圣帝也很好啊,我每次都抽空去找你帮你解决麻烦,我只是结了婚,并不代表我不能爱你啊!况且迟早我都会离婚,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唯怒目圆瞪,一把推开玻璃朝着他怒吼,高楼外风很大,吹乱她的发和男人的衣摆。
  云朵灰蒙蒙,狂风吹进不少雨滴落在她胳膊和脸上。薛天纵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她的威胁并没有什么用,他依旧迈着步朝她身边走来。
  “你以为我不敢!”她轻笑一声,平静的扫过他,转身扶着窗户双脚踩在上面,只是还未来得及纵身一跃便被大惊失色的男人揽着腰拉了回去。
  “你疯了!”他将她抱在怀里,拉上玻璃隔绝喧闹的冷风和后怕。
  直至此刻他的手臂依旧在颤抖,指头破皮的地方往外流着血。唯只是挣扎着,从他怀里翻了个身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薛天纵防备不及,玻璃破碎的闷响和头部的刺痛接踵而至,他不用摸都知道,热血顺着他的眉骨和鼻梁往下流。
  他忽视痛到眼前发黑的感觉,圈紧她哑着声音俯身靠近她的唇,“我告诉你,任何人都不能将你带走,爱你的是我。你以为祁将夜是什么好人?一个能力和资历都不如我的人,又凭什么能拥有你!”
  清脆的巴掌落下,他的几滴血被扇到了玻璃上,在他的余光中明晃晃的往下流,凄美又怪诞的视觉盛宴。
  男人瞳孔凝视她,还好,没有弄脏她的浴袍。
  “他是不是好人和你没关系,不要曲解我的话。我们的一切前尘往事早在分道扬镳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是你对现实的不满,所以那段记忆成了你的执念。当你选择对我做出那些事,我们早就回不到以前了。以前的意义不是回忆,而是成长。我的存在只是你的不可得罢了,你确定这还是爱吗!这只是不甘!”
  她太悲愤,积压已久的话脱口而出,脖颈上的动脉突突跳,一字一句都在凌迟他的心,“而你,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你,那我也不会变成一个要终身服药的神经病!”
  “你太可笑了,薛天纵。”她后退着,冷眼凝视他一滴滴落在掌心的热血,像红宝石项链一颗颗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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