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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去了一趟大靖当朝大将季别的帅府。
  进去时颇为愁眉苦脸,出来时却神情欢愉,看起来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晌午时才溜达回了太师府。
  听门侍禀报傅砚辞已经等候多时,不由更加觉得这位三殿下难得。
  性情稳重,可看大任。
  而且回来看见傅砚辞坐在桌边,旁边只有一盏茶,手上捧着一本书在读,不由更加愉悦了。
  看看,太子能如此勤勉好学吗?
  傅砚辞确实在看书,这本《治世》是陈放卿的,他阅后还未收进书房,搁置在了桌面。
  等人的功夫,他翻了一大半。
  平常他不太看这一类的书籍,纸上谈兵都是枉然。
  但不得不说,这本的许多见解都颇为有趣。
  下人给续了几次茶,退出去时恰逢陈放卿回来,用眼神询问。
  管家深知他的心思,欠身道:“三殿下性子沉稳,看的认真。”
  陈放卿满意了,抬脚进门。
  傅砚辞像是才发现他似的,合上书页,起身迎人:“太师。”
  “殿下。”陈放卿微微躬身行礼:“让殿下久等了。”
  不过傅砚辞的眉眼中并没有什么不耐,他今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身上带着一份松弛。
  “殿下等候已久,应该差人将我叫回来。”陈放卿接过了书本:“这本我近来在看,颇为有趣。”
  “是有趣。”
  傅砚辞就着书中的观点,说了几句自己的见解,颇有条理,头头是道。
  中间还结合了大靖如今的形势,分析利弊。
  陈放卿听完很满意,大为满意。
  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剖解时事,高谈阔论,那会儿先皇都还小,无上皇鼓励各抒己见。
  朝堂上一片欣欣向荣,远不像现在。
  现在的朝堂,因着傅恒总也拎不清的性子,变得风云诡异。
  傅砚辞的头头是道,让陈放卿看到了一些年轻时候,与同僚的肆意。
  可惜昔日的好友,已经归隐的归隐,驾鹤的驾鹤,留着他一个为大靖挝耳挠腮。
  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程公主还好吗?”他关心了一句。
  即便傅砚辞什么也没说,可昨晚在那种气氛下,他只要不瞎,就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的亲密。
  “没有大碍了。”傅砚辞沉吟着,面对陈放卿难得坦诚:“不是有意瞒着关系,只是此前不合适。”
  “嗐,你们年轻人,”陈放卿无所谓一笑:“那你说要娶迦南公主,是假的?”
  “她也不是真心要嫁,昨夜闹剧中,她与二皇兄都未出现,太师猜他们在哪?”
  这陈放卿是真没想到,他一脸空白:“啊?”
  但是转念一想,迦南少时就经常在大靖来回,她那高傲的性子未必会注意不得宠的傅砚辞,跟傅砚诺相熟,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啊!”程放卿叹了口气:“即便如今朝政不稳当,你父皇有些偏心,老夫也不愿意你们几个皇子,以利用女子攀附权贵达到目的,那不磊落,也不公平。”
  于自己不磊落,对女子不公平。
  如若能够随意伤害姑娘家,牺牲对方的名声达到上位的目的,那可想而知,此后也会在别的事情上,作出更加有违道德的决策。
  他不希望看到那一天,不希望大靖国势熹微。
  傅砚辞让他看到了希望。
  所以相比起偷摸的不磊落,他更欣赏傅砚辞这样的担当。
  哪怕注定得罪皇帝和太子,也不见他有什么顾虑。
  难得。
  “老夫听闻,今日皇城里头到处在传,说你与程公主之间不清不白,你怎么看?”
  更过分的话陈放卿没说出来,但他只是路过长街,都听见了许多不好听的话。
  不信傅砚辞一路过来没听见。
  傅砚辞轻微蹙了一下眉,哼笑:“连你都听见了,不过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外界传闻再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行了。“
  陈放卿满意了。
  不管傅砚辞是不是敷衍他才这么说的,但是就从他的心性看,他确实沉稳可靠。
  而且交谈到现在,陈放卿也没听傅砚辞对太子有任何抱怨。
  无能的人才将怨怪挂在嘴上。
  又绕着院子聊了几句,陈放卿越发觉得傅砚辞说话做事妥帖,他很满意。
  顿了顿,终于聊到正题:“回来也有一段时日,想好自己往后做什么了吗?”
  傅砚辞在十八岁以前,身份尴尬地夹在宫中长大,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
  紧接着就是去西楚为质两年。
  陈放卿曾经跟傅砚辞没有接触,以为也就是如朝中人所说,只是个用以牺牲的皇子。
  但现在他的思想不一样了,虽然刚刚已经去了趟将军府,跟季别虽然想法碰撞了一下,可一切未定,也得看傅砚辞自己的意思。
  傅砚辞其实料到了,陈放卿但凡没有老糊涂,昨夜对傅砚墨就已经该彻底失望。
  猜测是要给自己铺路,但是不知道铺的是哪一条。
  “父皇和皇兄们大约不允许我入仕吧。”他状似叹息。
  “你不用管别人,只说你自己呢?你甘愿在朝中,当一辈子的三殿下?”
  傅砚辞转向花丛,野心在眼中一闪而过:“自然不愿意。”
  即便陈放卿不说,他也不准备长久的寂寂无名下去,傅砚墨昨夜已经触碰了他的逆鳞,死路已经给他铺上了。
  不用多久朝堂就会有一场混乱,清洗一遍过后,想必会变得寡淡精彩。
  傅恒暂时动不了,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直接上位,时局事易,他还要借助更多。
  但是有预感,陈放卿要帮他了。
  他不像宫里任何一个要算计他,不令他好过,想要他死的人。
  是真心实意对自己欣赏,想要帮扶的那种。
  想到这,傅砚辞转身,很直白又坦率地看向陈放卿:“我想要权。”
  他毫不忌讳自己的野心,也有着坚定的自信:“我能比任何人都适合。”
  那股笃定和睥睨,令陈放卿微微一怔。
  良久他才微微叹笑一声,穆地说:“没有外戚加持,要在朝堂站稳脚跟,那比登天还难,除非你身上有陛下和其余朝臣一定要选你的理由。”
  傅砚辞迎视:“太师以为那个理由是什么?”
  “大靖将才稀缺,从先皇开始便是心病,季将军年事已高,早晚也要退位,可后继无人,是为大患,殿下若是能有军功加持,想必往后便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做什么,就都顺理成章了。”
  陈放卿虽然老了,可他没有糊涂。
  他给傅砚辞指了一条最需要被考验的路,为将者,为国为民。
  若是做得好,天下万民自发会变成他的拥拓,未来他要攀向更高的位置,就师出有名。
  但陈放卿又说:“可这条路注定不容易走,先不说战场险恶,有去无回的不计其数,成王败寇,即便能走下去,挣得功名,少说也得三五年。”
  一切都太过未知。
  三五年,两千个日夜。
  傅砚辞怎么选,那位西楚的程公主又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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