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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雁南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拉开虞雁北,厉声吼道:“你疯了不成!”
  虞雁北一根筋,不服气道:“她欺负人!”欺负他夫人!
  虞妗也气得很,锤了他一下:“那你能动手打她的?你当秦震是死人不成?你个大男人打她个弱女子,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那……那她欺负银朱,”虞雁北隐约知道自己犯错了,却也还不想认。
  “她欺负银朱我自有办法千倍百倍的讨回来,你打了她,便是说破了天也是你的错!”虞妗骂道。
  银朱不安道:“娘娘您罚我吧,否则……”
  虞雁北怂了,却还笔直的站在银朱身前:“要怪就怪我,跟银朱没关系。”
  虞妗也不想看见秦昭了,正巧借这个机会一劳永逸。
  那几个高阳婢女哭哭啼啼的去拉秦昭,虞妗抬手便是一杯凉透了的冷茶,倒在她头上。
  秦昭彻底被冷醒了,惊恐的捧着疼得发木的脸颊,正要破口大骂,却不妨撞进虞妗冷肃的眼眸当中。
  “高阳郡主接连冒犯哀家,你可知该当何罪?”
  秦昭听着虞妗颠倒黑白,满脸不可置信:“我冒犯你?你这是包庇,你在包庇你哥哥打了本郡主!我要告诉我父亲!看你如何与我父亲交代!”
  虞妗面无表情道:“你进京当日,便在宴上对哀家多番不敬,近日又接连进宫对哀家口出狂言,如今还当面殴打哀家的女官,虞将军忍无可忍出手冒犯了你是有不对,可你也是罪不可恕!”
  “你胡说!”秦昭捂着脸,满身狼狈:“你颠倒黑白,包庇他们!”
  虞妗睨着她:“那你敢告诉世人,你进宫来所谓何事吗?你敢告诉百官,你进宫来就是为了逼哀家送你去北地吗?”
  “你可知北地正在打仗?你的行为与扰乱军心有何不同?在言官的口诛笔伐之下,高阳王这个王爷还想不想当了?”
  “郡主应该知道,王爷由着你追着摄政王跑,意欲何为,他又会不会因为你,而放弃爵位。”
  秦昭满目惊骇,几乎肝胆俱裂,这个女人,究竟在何时将他们的谋算摸透的?
  银朱搀着虞妗在主位上坐下。
  伸手端起茶碗,揭盖叹着茶香,看着底下默不作声的秦昭,轻声道:“郡主可要三思啊。”
  良久不见秦昭动作,虞妗笑了笑:“看来郡主已经考虑清楚了。”
  “银朱,传哀家懿旨,高阳郡主接连冒犯哀家,掌嘴五十,虞将军代行罚。”
  银朱应了一声
  秦昭爬起来,怨毒的瞪了虞妗一眼,转身欲走,却被守在门口的宫婢拦住了,忍无可忍的转头质问虞妗:“本郡主挨打也忍了,为何不让我走!”
  虞妗挑眉,银朱轻声道:“请郡主领罚再走。”
  “你说什么?”秦昭猛然回头。
  虞妗笑道:“说了掌嘴五十便是五十,你以为哀家在同你开玩笑不成?”
  “虞将军,行刑吧。”
  秦昭下意识要跑,门口的宫婢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剪在身后,一踹她的腿弯将她压倒在地上。
  秦昭动弹不得,惊恐的看着挽起袖子朝她笑的虞雁北,张嘴要叫,却被人塞进一个布团,堵了个严实。
  虞妗懒怠看她,站起身便走,路过秦昭时停了下来,轻声道。
  “这里是燕宫,我虞妗说了算,撒野之前掂量掂量这里轮不轮得到你说话!”
  第四十一章
  秦昭自那日挨了一顿打后, 便彻底消停下来。
  银朱将懿旨,以及被打得神智恍惚的秦昭送回别宫时,秦震看银朱的眼神都不对了, 脸上虽然还带着笑, 面皮却在抽搐着, 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秦昭是什么样的性子,作为父亲的秦震不会不了解,加上秦昭的几个婢女添油加醋的一说, 他便将事情的始末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哑巴亏他不得不吃, 他确实理亏, 确实是秦昭冒犯在先,虞妗身为大燕的太后,受万民爱戴, 百官敬仰,又岂是她一个区区郡主能够挑衅的?
  秦震确实是个能忍气吞声的, 虞妗不曾将此事宣扬出去, 而是命贴身女官, 私下里与他宣懿旨,他便知道, 虞妗想与他取个两厢皆宜的结果。
  要知道, 虞雁北殴打亲王郡主一事, 若是传了出去, 他的名声并不会比秦昭藐视太后的罪名,更好上几分,秦震又何尝不知大燕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他便悄无声息的,给虞妗送礼赔罪。
  秦震送礼来, 虞妗也是来者不拒,不论送来多少,通通让人收进她的私库。
  秦震率先示好,虞妗也不便将他逼得很了,象征性的下旨,扣除虞雁北的半年俸禄,样子是做给秦震看了,转头便又将秦震送来的东西挑挑拣拣,如数送回了虞家。
  她与秦震博弈之时,蒋韶也开始动作了。
  齐太后身边的“袭绦”,避过宫内杂乱的眼线,递了道消息出来。
  到蒋韶手上时,冬至休沐假已经过半。
  “相爷,宫里传了消息出来,”陈放站在蒋韶书房门口,轻声说。
  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陈放却越发胆战心惊。
  他记得那天夜里,天擦黑,一个乞丐送了个木匣来,原是他去拿的,本以为是些地方官员意图走捷径,给相爷送来的礼,便交给了蒋姑奶奶,让她收好。
  谁知一打开,竟然囫囵滚出个人头来,险些把姑奶奶吓得丢了魂,细看之后却抱着那人头,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他才发现,那原是少爷的头。
  追出去时,那个乞丐也已经不见了人影,他又带人将府宅附近搜了个底朝天,只在府墙上发现一枚隐约的脚印。
  不论是天塌的危机,相爷从来是爱笑的,这是他跟随相爷以来,头一回见他压抑不住情绪大发雷霆,府里的东西被打砸了个遍。
  他带人往西南走,沿途细细搜寻,只在那南城边的密林里,发现了少爷破败不堪的骸骨,已经无法拼凑成一具完整的身体,翻遍了林子,才在各个角落里拾掇出个大概,许是被狼或者其余什么猛兽给叼来的,不过好歹有个人形了。
  自打那日后,相爷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送进去的饭食也原封不动的送了出来,姑奶奶气不过,拿了相爷的官印,给宫里上奏。
  相爷也不拦着,却冷笑连连,许久才说:“明知是她下的令,你去找她寻什么公道?”
  姑奶奶本是不信,次日奏折便原封不动地退回,上面批红有写,押运官早已上报,少爷不堪刑徒劳累,趁押运官不备,半途挣脱绳索,消失在密林中。
  相较于姑奶奶见这批红时,怒不可遏的模样,相爷却极其冷静,甚至于冷漠,连公子的葬礼,亦不曾出现。
  陈放自己却知道,相爷心中是极其悲痛的,连带他身边伺候的几个姨娘都遭了殃,最为得宠的婉姨娘,被相爷扼死在榻上。
  收敛尸骨时,陈放瞧了一眼,这个婉姨娘,闭上那一双眼睛之后,却是半点也不像宫里的虞太后了。
  陈放在门外等了许久,本以为得不到回应时,门内却传来蒋韶沙哑的声音。
  “进来。”
  听见蒋韶的声音,陈放并不敢放松,心底越发紧张,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连呼吸都压得极低,他没有忘记,才不久,在相爷跟前伺候的丫鬟,不知怎的将他惹怒了,顿时血溅当场。
  屋里暗得很,连灯也没点,外头还下着雪,屋子里却与外头并无什么两样,同样冷得滴水成冰,陈放不敢抬头,只隐约看见,临窗的桌边,坐着个高大的人影。
  陈放将细小的竹筒,放在蒋韶面前的几案上,一声也不敢出。
  蒋韶望着外头亮得吓人的月亮,面无表情,好似不知冷一般,伸手在窗外,接了一手鹅绒一般的雪花。
  许久才转过身,拿过桌上的竹筒,一阵细碎的声响过后,竹筒中的卷纸被缓缓展开。
  陈放本想先行退下,谁知蒋韶竟轻声低笑起来,继而笑声越加狂放,似有仰天大笑之态,只是那笑声中,愈显悲痛凄厉。
  陈放只觉得自己周身一寒,顿时打了个寒颤,一动不敢动。
  好半响,蒋韶的大笑声戛然而止,用那越发沙哑的嗓音吩咐陈放将灯点燃。
  陈放依言擦亮了火折子,将蒋韶面前的烛台点燃。
  跳动的灯火中,他看见了蒋韶斑白的发,以及骤然苍老的容貌,唇角却一如既往的带着笑。
  蒋韶笑着问陈放,知不知道那里头写的什么。
  陈放心下一凛,以为蒋韶在试探自己的衷心,双膝一弯便跪在了地上,沉声说:“相爷来往的书信,属下万不敢擅自查看!”
  蒋韶却摆摆手,让他站起来,也不提卷纸当中写了什么,伸手将那纸条置于烛火之上,火舌倾刻间将纸条吞噬。
  眼看着那火已经要烧到他的手,蒋韶却好似不知痛一般,看着那团火焰,在自己掌心中燃烧,最后熄灭。
  陈放听他正轻声说着什么。
  “你杀我一个儿子,我不计较,便寻机会还我一个吧,如此……才公平呢。”
  陈方越听越发胆战心惊,却不敢多言,正想着告退,却听蒋韶又问。
  “让你去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
  陈放说:“并无头绪,嘉顺十九年生过一场巫蛊之乱,宫内死伤无数,好些宫女内侍都死的死出宫的出宫,一时难以查验。”
  “不急,慢慢查,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
  虞妗的确没得几日消停,复朝不久,便有朝臣提起蒋韶。
  直言其劳苦功高,不应犯一点小错,便抹杀他多年为大燕的建树。
  此话一出,便有太半的朝臣出列,要秦寰请蒋韶还朝。
  虞妗并未上朝,一是她早已料到朝堂上如今的局面,不想掺和这趟浑水,二是,她确实染上了风寒。
  秦寰来找她时,虞妗正窝在榻上,一声接着一声的打喷嚏,小脸红彤彤的,额头上还放着青黛洗来的冷帕子,像是病重的样子。
  “母后风寒可好些了?”秦寰凑在虞妗的床头,满脸忧愁。
  虞妗看着他担忧的脸,忍不住想,秦寰到底是怕她一死,便无人能帮他压制蒋韶和秦宴,还是真的担心她?
  她真的控制不住会如此想,因为她上辈子对秦寰可谓是掏心掏肺,最后却落得被他一杯酒毒杀的下场,不可能不心寒。
  若他如今的担心确是真心实意,那皇权,当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转心移性的好东西。
  那她这辈子又如何保证,秦宴登基以后,不会如他一般,卸磨杀驴?
  皇权呐,真是个好东西。
  虞妗忍住咳,让他退开些,省得他也病倒:“哀家倒还好,不过是风寒罢了,皇上来是为何?”
  秦寰笑了笑,难掩尴尬,支支吾吾的说:“并不为何,只是来于母后请安罢了,您这也病了好些时候了,想来是药效不到位,不如换个太医试试吧?”
  银朱恰好引着姜眠秋进来,秦寰这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姜眠秋的耳朵。
  姜眠秋生平最听不得旁人质疑他的医术,当即便是脸色阴沉,阴阳怪气的说:“前年皇上染上天花,还是臣医治的呢。”怎么那会儿不怪他医术不行?
  秦寰见自己背后说人坏话,却被正主听了个正着,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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