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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身上虽不再挂有使职差遣,但代表他就彻底退下去了,秦再雄在两湖这边的影响力,可是汉夷通吃。这些年,秦再雄在辰州,筑桥、修路,开挖沟渠,疏通水道,兴办教育,推进汉化,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有他的身影,当然不可避免的,辰州渐成秦氏的“独立王国”。
  皇帝召见,“恰巧”在洞庭游览的秦再雄是迅速觐见,对于这等“巧合”,老皇帝只是一笑了之。不过对秦再雄本人,老皇帝态度还是温和的。
  很早老皇帝就说过,若天下蛮夷皆如洪江侯,那中国再无蛮夷之忧。当然,全天下,也就这么一个秦再雄。
  自然不可避免地提到秦再雄在两湖的影响以及点到对辰州的控制,秦再雄政治意识可不弱,听得是心惊胆战,所幸,老皇帝也只是点到即止,最终还勉励他,让他再接再厉,要协助官府,保证辰州的平稳有序发展,消弭汉夷矛盾,造福当地百姓。
  对于这些勉励,秦再雄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心里则琢磨着,接下来还是要收敛一些。他虽然在辰州一言九鼎,但还真扛不住来自天子轻飘飘的一句话……
  岳州固然是物阜民丰,却也不值得老皇帝过于留恋,不过五日,再度起行。不过在起驾前一日,老皇帝亲自登上巴陵城西关楼,却是听说当初周行逢就是战死于此。
  老皇帝上城头,做了一番缅怀,还特地给人上了一炷香。当然了,区区周行逢是受不起老皇帝一拜的,当年还是个结据对抗王师的藩镇,老皇帝拜的,只是当初那一段峥嵘岁月罢了。
  从岳州赴长沙府,还是乘舟,让老皇帝颇为感慨,南下以来不到两月的时间,坐了他六十年不曾坐的船。
  自巴陵,出长江,过洞庭,逆湘江南下,迢迢两百余里水路,便抵长沙。以洞庭为界,分荆湖南北,然而仅隔一湖,两道所呈民风差异却极大。
  究其原因,或许在于湖南的人口构成复杂,其中包含有大量外来人口。当初平楚之后,湖南之地一片凋敝,满目疮痍,人口锐减,有统计人口不足百万。
  其后,便迎来了长达十数年的荆湖南道发展复兴,而人口政策,则是其中最根本的一项政策。早年的荆湖南道官员,自道司以下,无不积极求变,对内鼓励生养,对外则大肆招揽,流民、难民,蛮民、夷民,甚至山贼、盗匪,只要是人,照章全收,荤素不忌。
  发展到如今,可以说,湖南超过半数的人口,都来自外道州,这也造成了湖南的多元文化、复杂民情,而其中呈现得最显著的,当然是长沙城。
  过去的近四十年,几经兵燹的湖南,算是从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从边归谠、昝居润,到赵匡义、李昉,再到如今的郭信,仅从用人,便可知道朝廷对于湖南的重视。
  同时,荆湖南道也是朝廷大力开发湖广地区的开端,几十年下来,更是一个最显著不过的标志了,成绩斐然。
  经济发达,人口充盈,文化繁荣,早在十年前,便有“湖广熟,天下足”的描述了,固然有过誉的嫌疑,却也展现着两湖的发展。
  相比之下,湖南走到如今,要更加不容易,毕竟基础要薄弱些,而大汉的荆湖南道,也堪称有史以来开发程度最高的。
  第509章 最后的旅途8
  若硬要夸湖南发展成就有多高,那难免有尬吹的嫌疑,毕竟湖南的底子在那里,比起大汉大多数道州,底子都薄弱得很。
  所谓湖广,在大汉指的是环洞庭湖广大地区,在经济发展及生产产出上,湖北的份量显然要重许多。当然了,湖南的贡献也不小,尤其是洞庭湖平原以及沿湘江地带。
  而所谓的荆湖南道的发展复兴,事实上也局限于湖南东北部地区,基本以长沙府为主,也造成了湖南的经济发展严重不均衡。
  长沙府固然是人烟稠密、经济发达、文化荟萃,但其他大部分州县,实则还处于一种贫瘠、落后、封闭的状态。
  中部只有衡州勉强能看,至于湘西、湘南,进步是有,但要说有多大,那就不尽然了。事实上,大部分湖南州县,只是处在一个和平时代,除了社会环境相对稳定,士民百姓的生计劳作状态,比起四十年前甚至百年前,并没有根本上的改变。
  即便如此,荆湖南道每年留道税赋,大部分还是使用在长沙府及其周遭,穷一道之力,孵化出一个繁荣昌盛的长沙。
  在荆湖南道,也素有“一道一府”之称,湖南当然是十二州府组成的,但对外道州人的印象中,提到湖南,必是长沙,几十年的发展下来,长沙府已然成为了荆湖南道的一张名片。
  名气,是有实力做支撑的,而事实上,在荆湖南道,从各方面出发长沙府都是能单挑其他州县的。在湖南境内,长沙府也是个极其特殊的地方,有见识的人都心生向往,没见识的人也都知道这是个好地方,甚至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当官的都想着往长沙府调,当兵的都盼着轮戍长沙城,湖南最好的学校书院、最优秀的人才、最美丽的景致,最高档的酒楼,都在长沙。经商者,稍微积攒些财力,便想着长沙弄个店面商铺,否则终难成气候,再有钱也只是小地方的“土鳖”,颇有不到长沙非好汉之意。
  现任的布政使郭信就曾发出这样的感慨:“我来湖南不是做布政使的,是做长沙知府的……”
  虽然略显夸张,却也说出了荆湖南道最真实的一面。得知圣驾南幸,郭信提前数日,便率领道府主要官属赶到洞庭湖口迎驾。
  郭信还被老皇帝特地叫到座船上叙话,整个荆湖南道独此一例,他当然是有资格的,郭宁妃的二哥,怎么也称得上一声二舅哥。
  言谈间,自然避免不了谈到湖南的政治民生问题,郭信当初的一番感慨,也被老皇帝以一种玩笑的语气提出来。
  老皇帝作笑谈,郭信听着可一点都不轻松,江陵之事不说传遍整个大汉,但对南方的影响已然在发酵之中,而作为近邻的湖南更是大受震撼。
  因此,荆湖南道这边,自郭信以下,对老皇帝的到来,是警惕加防备,打心底是希望老皇帝改道他处,比起说不准的迎候之功,掉脑袋的风险,能不冒就不冒。
  荆湖南道这边,坦白得说,情况比起湖北好不到哪儿去,甚至长沙的黑恶还要更严重。历来高速发展,都是伴随着无数麻烦与矛盾,既然保持效率,又要兼顾公平,两者本身就是冲突的。
  湖南道这边的官僚们,心里可实在没什么底气。鉴于江陵的官场震荡,在迎驾之前,布政司衙门下了一道钧令,着各级官府,对辖下进行了一场自上而下的整饬,尤其在治安方面,尤其下功夫。
  动静闹得挺大,也抓了不少人,那些跑船的,走马的,押镖的,甚至啸聚一方的绿林都夹起了尾巴。而事实上,只是长沙的权贵们擦屁股的一种行为,效果如何犹待检验,等到老皇帝巡幸期间,大抵也只能默默祈祷裤裆里的屎别漏出来……
  郭信对老皇帝,可是一向敬畏,甚至可以说恐惧,在他面前,也是乖巧地像只猫,连根毛都不敢扎刺。
  听到老皇帝的调侃,郭信是诚惶诚恐地应道:“是臣狂言造次,实在惭愧,让陛下见笑了!”
  老皇帝见其反应,却是不禁笑了:“狂言?这从何说来!依朕之见,这可是一桩大实话!”
  小心地望了老皇帝一眼,注意到他那玩味的眼神,郭信心头一个咯噔,起身紧张地拜道:“臣孟浪无形,有失体统,请陛下治罪!”
  审视了郭信一会儿,直逼得他腿软跪地,方才悠悠道:“你告诉朕,你是想做湖南道布政使,还是想做长沙府知府啊!”
  这个问题,可实在太要命了,到此时,郭信方才确信,老皇帝对他当初的言辞确实是生气。同时,心中暗骂不已,究竟是哪个小人,给捅到皇帝这里。
  当然,在老皇帝那生冷的目光下,郭信也只顾请罪了,长拜道:“是臣昏妄糊涂,不知所谓,情陛下降罪!”
  老皇帝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身体稍稍前倾了一些,问道:“你紧张些什么?朕岂是因言问罪之君?起来,坐下,朕只是同你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罢了!”
  郭信此时心中已然快被阴影完全覆盖了,连道不敢,全然一副方寸大乱的样子,非得逼得老皇帝发火,方才敢起身,“正常”说话。
  然而,屁股方着地,便又听老皇帝阴阳怪气地问道:“朕还听说,湖南道民间,应该不只是民间,就是官府之中也有人在传。
  说偌大的荆湖南道,是长沙府带着一堆穷亲戚在过日子,若没有穷亲戚们的拖累,长沙府的发展会更好,是也不是?”
  “坐下!”见郭信又忍不住要起身,老皇帝顿时呵斥道。
  见状,郭信自是如坐针毡,心情忐忑地道:“陛下容臣解释,有此流言,实在是有些庸贱小民,见识短浅,胡言乱语。至于治下那些不识大体者,臣定然加强训诫惩罚,臣对湖南道州,向来是一视同仁……”
  郭信解释得慌慌张张的,老皇帝听得则哂笑不已,老眼中头一次出现了恼火的色彩,拍了下桌案,斥道:“给朕住嘴!”
  经此一吓,郭信再度跪伏于地,这一回老皇帝没阻止他了,沉吟少许,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道:“你到任荆湖南道也有三年多了,这么长时间,你可曾离开过长沙府,可曾踏足过长沙府之外州县,可曾关怀体恤过其余士民百姓?
  你扪心自问,这个布政使,做得称不称职?怎么,年纪大了,迈不动腿,走不动道了?”
  郭信哪里想得到,这迎驾第一件事,就是面对老皇帝如此一番疾风骤雨的兴师问罪,一张老脸彻底垮了下来,苦涩极了……
  第510章 最后的旅途9
  山岳般的大舰依旧逆流南行,在江水的冲击下微微晃动,九月的秋风已经很凉了,吹得老皇帝都有些承受不住,但脑子也仿佛被吹得更加清醒。
  甲板上,华盖下,老皇帝像根朽木一般缩在宽椅内,不过一双老眼依旧睿智,平静地俯视着郭信。
  而郭信呢,此时的表现就有些精彩了,一方面战战兢兢,一方面又不断抬眼瞟向老皇帝,小心翼翼,而又做贼心虚,脸色变幻,就像是在演一场滑稽戏。毕竟是年近六旬的人,这么一番动静下下来还真有些吃力。
  秋风轻柔地吹拂着华发,在耳边低语,老皇帝的眼神也逐渐恍惚的,渐渐的,老皇帝看到的不再是眼前这个紧张的、胆怯的甚至不堪的二舅哥,而是他所代表的郭氏家族。
  脑海里浮现出过去这些年郭氏的发展,老皇帝不禁思考,自己对郭家这些功臣贵戚是不是放松警惕了,乃至放任其发展坐大。
  拿郭氏来说,老皇帝曾经的忌惮心理是异常深重的,但回头看来,老皇帝当年的忌惮更多是针对郭威个人而去的,等郭威年迈不堪,便放松了,待其辞世,则更加高枕无忧了。
  然而,郭威去世,对郭氏的负面影响只是一时的,而郭氏家族的发展,却在后续的十几二十年间,持续深入,影响力遍及朝野,与国休戚。
  在当下的大汉权贵阶层,固然没有“四大家族”、“八大豪门”这些招摇的、引人瞩目的称号,但不可否认,在大汉帝国统治的最高层,是存在着那么一些顶尖权贵的,而郭氏则是无法绕过去的一个家族。
  郭氏发迹、壮大于郭威时期,但真正巩固,却在二代。郭威一共三个儿子,老大郭侗,极其正常地承袭邢国公爵,早年也算朝廷一干才,当过侍驾之臣,从地方到中央,又到地方,履历丰富,从三十五岁之后,官秩就没低过正三品,并且都是封疆大吏,抑或要害重职。
  不过,郭侗这个人很精明,甚至可以说精明过头,也是个过分利己或者说利家族的人。但同样的,这个人也算知时识趣,不到五十五岁,便上书请求致仕,以身体有疾。
  仔细思量会发现,郭侗致仕的时间。差不多就卡在老皇帝开始“不正常”的那段时期,而养病的这几年,还把一姬妾肚子搞大,老来得子,还一次得俩,还是龙凤胎……
  对于郭侗的“聪明”,老皇帝当然看得明白,这当然让他心头不大痛快,但最终还是一笑而过,聪明些也好,相处得能愉快些。
  而郭威的三个儿子中,最让老皇帝看重的,毫无疑问是老三郭仪,毕竟郭仪还在襁褓之中,就与老皇帝结下了一段渊源,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只要拿出来说明来历,在场之人都得行礼。
  当然,郭仪也确实可堪造就,他老郭威用余生精心培养而出的,四十岁的年纪,已是大汉的长城栋梁,也是开宝后期将帅中的旗帜性人物。
  最为显著的是,从安西回朝后的郭仪被老皇帝封赏为长征侯,若非天子偏爱垂青,以郭仪的战功与资历,可还不够。大汉当前体制内的进步有多难,是远超一般人想象,旁人谋求个一官半职的提拔都难,郭仪却能一步晋爵,还是高爵,这固然是皇帝权威所致,也反应着这世间最普遍的一个道理,出身决定命运。
  比起兄与弟,郭信就要显得普通多了,普通到平庸的地步,当然了,说好听点,是老实。然而,老实人做事,并不意味着就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相反,很可恨,能把人气死!
  郭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荆湖南道任上,要说他干了什么坏事,那不至于,但要说有什么作为,却是屈指可数。
  倒不是怠政,他还勤奋得可以,事情做得一点都不少,想法比头发还多,政治、经济、民生,水利、交通、农事,方方面面都有涉及,但是都没落到实处,甚至非但没给治下百姓带去实惠,还把人折腾得筋疲力竭。
  到最后,原地踏步,甚至退步,他还能振振有词,觉得自己尽心做事,尽力为民。若被下属指责,打击报复就去了,若被朝廷指正,那就觉得委屈了。
  实事求是地说,郭信这个布政使,是德不配位了。在岳州,还未进入湖南道境时,老皇帝就开始听取着关于郭信的这些汇报,到此时亲自接见考察一番,他发现,把此人放在荆湖南道,实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简直耽误了湖南道三年多的发展……
  回想一下,当初是谁建议让郭信调任湖南道的,嗯,正是他自己。念及此,老皇帝表情就更加不好看了,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看走眼了,还是真老糊涂了。
  心中有一股子怒气乃至怨气,然而看着郭信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有种难以发泄的憋屈感,君臣俩大眼瞪小眼一阵,最终还是老皇帝不耐烦地摆手道:“滚滚滚!到你座船上引路,去长沙!”
  老皇帝语气稍显恶劣,但郭信听着却如闻仙音,忙不迭地应是,然后眉开眼笑地去了,那副憨态看得老皇帝牙疼。
  湘江,尤其是长沙下洞庭这一段水路,是极其繁忙的,正值收获的季节,更是百舸争流,千帆竞渡,越是靠近长沙,各类江船越多,南来北往,运粮的,运盐的,运茶的……民用百货,无所不具。
  南下的途中可以看见一些特殊的船只,大大小小,共同的特征在于,遍插青旗,显然是属于同一股势力的。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间,就在这湘江之上,崛起了一股半黑半白的新势力:湘帮。
  船帮这种社会底层的势力自古有之,但湘帮却可以算是历代以来最正规、系统最完备的,有清晰的组织架构,有成熟的运行机制,最重要的,有可靠的后台。
  毕竟,湖南道官府的一些运输任务,都是拜托给湘帮,而在民间活动的时候,也往往打着半官方的旗号,水师退役的船只,也都流入船帮,当地就有一个说法,湘江之上行使的船只,有一半都是湘帮的。
  可以说,湘帮也是长沙府几十年发展伴生的一个产物,到如今,影响力触及社会底层的方方面面,官府似乎也需要这么一个办事灵活的“马桶”,给权贵们当狗也诸多湘帮大佬可遇而不可求的。
  老皇帝的南巡,对于地方上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包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船帮势力。倒也不是社会治安上的问题,而是老皇帝之来,影响了“江湖”上的一桩大事。
  湘帮实则只是一个对外的联合,早些年势力也很分散,为了争取利益,厮杀不断。后来在一名“王先生”的撮合下,十几个大船帮的首领,聚集一趟,歃血为盟,成立湘帮。
  嗯,江湖上是这样传说的,而能让这么多好勇斗狠的船老大们放下矛盾,达成共识,背后的故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那名“王先生”的身份,便格外引人注意,此人何德何能,有那本事。
  直到后来才逐渐流传出,“王先生”,便是长沙府总捕,王觉。这下就没人质疑了,王觉在朝廷体制内,虽然只是一个卑微下官,但在平民眼中,可就是大得不得了的人物。
  尤其是对那些跑江湖的而言,威慑更足,因为其在长沙当了几十年的总捕,整个长沙乃至整个湖南道,到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这可是咳嗽一声湘江都得震三震的人物。
  当然了,能让王觉去干黏合湘帮这费力之事,其后显然还有更深的背景,这些在长沙地界上,就让人讳莫言深了。
  成立湘帮,除了减少械斗、稳定治安的目的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向外拓展。
  南方水网纵横,江河密集,跑船的势力也就多,湘江虽是长江一大支流,但只要有点心气的,又如何不想到长江里去捞油水。但这个困难很大,长江上纵横的船帮,又何尝是好惹的,地盘是有划分的,也容不得外人插足。
  湘帮结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北伐”,组织人手往长江试探,然而刚出洞庭,便被一干“湖北帮”给打回来了。
  那一役,江湖传说,“巴陵之战”,并且由此,开启了两湖船帮之间近十年的争斗。两道势力,就像两条被豢养的狗一般,为了主人的利益,也为了嘴边的一点狗食,在洞庭、在大江之上,反复撕咬。
  对于这种非平民之间的械斗,官府一般是不会插手的,两方之间也很有默契,哪怕血染大江,也都按江湖规矩来,绝不影响官府,给主人们添麻烦。
  打得狠了,损失大了,就停战谈判,谈出个利益平衡,谈得个一年半载的安定,就继续打,周而复始。利益是永恒的,人命是不值钱的。
  当然也有闹得过分,影响到治安,危及民生的,到那个时候,才有官府威压,水师出动。而最荒诞的是,两方斗得最狠的一次,各自纠集数千人,在洞庭湖上厮杀,旁边就是两湖水师掠阵,到官方那些还能说成是演戏训练,只是动静大了些罢了……
  此番,若无老皇帝南巡,洞庭湖上恐怕早已是血雨腥风了,生生给停下了。实在没人敢炸刺,船帮中多凶狠的亡命之徒,但不怕死不意味着就想死,湖北水师的大整饬,吓倒的不只是各路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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