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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渐渐摸顺逆鳞, 乔颜渐渐有恃无恐, 然而那种对婚姻的负罪感更强, 冷静下来,经常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一个待她赤城的男人。
  此时贸贸然听到段明过赤`裸`裸的表白, 乔颜一时之间还有些懵, 张嘴“啊”了一小声,问:“你刚刚说什么啊?”
  段明过脸皮一向奇厚,一旦在某方面突破自己,就如打通任督二脉,自此顺利飞升一往无前, 俗称就叫做人至贱则无敌。
  段明过早不知含蓄为何物了, 轻轻抱着她说:“要不要到床上,听我一遍一遍,慢慢说给你听?”
  阿姨正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乔颜吓得一阵手忙脚乱, 最后一掌拍到他脸上,紧紧捂住他毫无遮拦的嘴。
  阿姨朝他们笑笑,将水果放在茶几上,视线往乔颜怀里一溜, 问:“朝天怎么了,怎么好像要哭鼻子了?”
  乔颜搂着他屁股将孩子抱起来,朝天果然撅着小嘴,薄薄的鼻翼翕动,眼里微光闪烁,完全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段明过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说:“这儿划到了呢。”乔颜也跟着看见了,又看了看自己长长的指甲,亲亲他眼睛道:“妈妈真对不起你。”
  夜里,乔颜没让保姆陪朝天,将他小床搬到房间,就靠在自己的床旁边。
  大概是鲜有这种和妈妈单独相处的好机会,朝天一个人在床上兴奋地玩了许久,大眼睛像黑白分明的龙眼,总时不时地直勾勾看她。
  乔颜喊他一声,他就笑一下,抱着肉乎乎的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
  段明过在书房处理完工作,捧着一本杂志走进来的时候,朝天已睡,印着海绵宝宝的小毯子裹得很好,显出小家伙一身健美的肥肉。
  乔颜只开了一盏夜灯,躺在床头捧着个小桶剪指甲。她刚刚做的美甲,上面粘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剪就翘起不怎么好看的边角。
  段明过端着杂志挤去她身边,轻声问这是要干嘛,她不太舒服地往旁边直了直腰,声音亦是小小的:“当妈的就是要牺牲掉一点爱美之心的。”
  乔颜近来事多心烦,向他保证过的肉没有养得起来,一张小脸巴掌大,下巴细细尖尖,一说话就挤出漂亮的弧线。
  晚上睡觉,她不习惯穿内衣,只裹着一件黑色蕾丝的低领睡衣,光影里,她一举一动都被轻易出卖,段明过看着她柔软起伏的曲线,隐隐觉得口渴。
  手里的杂志被轻轻合起,放去一边,睡前阅读的计划再一次被打乱。段明过端过她手里的小桶,很轻地将她长发撩起,拖着她腰压在身下。
  夜灯的光线柔和,灯影幢幢照进眼里,却依旧惹得人思绪翩飞。她在他怀中出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伸出一条莹白细长的胳膊去钦灭灯。
  静谧里,就连呼吸都是巨大的声响,他抵在她胸前粗噶喘息,汗水黏答答腻在她的皮肤上,因为隐忍和克制逼迫得浑身发抖。
  朝天梦里有怪兽,他踢着被子忍不住嘤`咛一声,原本就蹑手蹑脚的两个人更不敢有大动作。乔颜头朝下埋在枕头里拒绝,小声窃语道:“不要了。”
  段明过紧咬着下唇,看月色里她光`裸的脊背,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划过她骨骼分明的脊背,沿着微微内凹的脊柱一路按至腰上。
  他姿势不变地直接将她抱起,地上影子连成一体,他们像四脚的怪物般,张牙舞爪地爬进内卫。混乱之中,她抱着他横在自己腰上的一只手忍不住打战,幽幽抱怨少一次不会怎样。
  他将她抵在门上,开了大灯,自上而下如陌生人般打量她渐渐变粉的身体,嗓音哑暗地说:“不行,会死。”
  时间重往秋季走的时候,乔颜终于开始慢慢学会了放手和牵手。放开的是背起行囊远行的乔恒,牵住的是她未满周岁的孩子和比孩子还孩子的先生。
  乔颜跟乔恒的唯一联系,存在于每月一次的通话,话题通常围绕在常规的生活与学习两方面,寥寥数语谈过,她便留空间地主动挂断。
  以往对小弟无微不至的大姐,忽然变得有些疏离,乔恒不止一次似真似假的开玩笑,说虎落平阳,她也开始戴上有色眼镜,不那么待见他了。
  乔颜每每都只是笑笑。
  乔颜又告诉乔恒近日有事在忙,家里的房子拆迁在即,她已经同意拆迁方案,即在面积换面积的基础上,还有一笔人头费做补偿。
  丁贤淑已经托乔贵桃来她这儿说过几次,要将她跟女儿的户口迁入乔家,为的是多挣两笔人头费,变相为乔家姐弟做贡献。
  谁都知道她的司马昭之心,乔恒冷冷笑,问:“姐,你不会答应她了吧?还有,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跟老乔已经领证了?”
  他忽然笑起来,声音里透着疲惫道:“算了,我不想再管这些事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念书,早点离开那鬼地方,拆就拆了吧,我早就没有家了。”
  乔颜挂断电话,一个人坐在向阳的沙发上发怔许久。房子有还是没有,从来不是家的全部内容,只要有爱的人在,就永远都会有家的味道。
  乔颜到此刻才觉得开始受伤,这伤痕远比弟弟的叛逆和捣乱来得更为深刻:她视他为挚爱亲人,他好像,对她并没有那么在乎。
  段明过正抱来朝天,将他正面朝下地放在地板上,随即带着浓浓父爱和科学育儿地踢了下他屁股,说:“快,给你妈妈示范一下你刚刚怎么爬的。”
  朝天两只孱弱的小胳膊晃晃悠悠支地上,原本还是可以表演一二的,无奈智障父亲那一脚实在有力,他大头朝下砰地凿地上,哭了。
  阳光柔和自落地窗洒入,对面墙上,是儿子先生乱成一团的剪影,乔颜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又笑了出来。
  英勇而聪慧的朝天在五个月多月,临近六个月的时候,不仅学会了人生的一项必备技能:爬,还在脑门上留下了一个光荣又悲壮的肿包。
  乔颜给他拍了不露脸的小视频发到自己的微博上圈粉,效果果然非常之好,点赞转评都创新高,大家对这个肉嘟嘟的家伙毫无抵抗能力。
  对朝天同样没有脾气的还有小侄女段雨溪,乔颜遵守诺言接来她消夏,她却像是要搬家一样,提来了两大箱行李,一箱是贵小姐的衣物,一箱是给朝天的玩具。
  段雨溪自小娇贵,尽管并不是她那大家长式的父亲所中意的男孩,也是在万千宠爱里生长起来的小姐。
  段明过面前,她娇蛮泼辣,对待小孩却很有几分耐心。乔颜拍戏回来,总能看到她给朝天喂奶,或是陪着他玩的场景。
  反而是在朝天睡着的时候,她显得无所适从,不是坐在家里发呆,就是一个人躺在花园里晒太阳。
  段雨溪以前文静不足,活泼有余,拿段明过的话来说就是静不如处子,动如疯兔,是个非常闹腾又话多的典型青春期少女。
  忽然之间,变成寡言少语的人,乔颜每每跟段明过提起,他总显得很不屑一顾,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她这多半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乔颜不明白,段明过说:“段明润要送她出去念预科,以后就呆国外,她不肯,现在估计憋着坏,正想法子跟家里闹呢。”
  乔颜纳闷:“为什么不肯去国外?”段明过一耸肩:“你们女孩子的心事,我怎么知道,雨溪从小就挺别扭的,你别理她,过过就好。”
  无奈乔颜是个典型的好管闲事的社区大妈,况且之前段雨溪跟她说过的话,总让她在见到这个女孩时,生出一种难以心安的忐忑。
  这天从片场回来的时候,乔颜特地绕去蛋糕店给段雨溪买了一份蜂蜜蛋糕。她正坐在树荫下乘凉,说:“谢谢小婶婶,我特别喜欢吃这个。”
  只是看她表情,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乔颜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绵软的长发,问:“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我啊。”
  段雨溪一开始还死咬着嘴巴,说没事,后来小心翼翼看到她一张关切的温柔的脸,居然忍不住靠进她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婶婶,我告诉你是不怕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她捂着脸,很为难地说:“前阵子我、我跟人……那个过,当时太急了他没戴那个。”
  乔颜听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重重一击,拨开段雨溪直直看着她道:“那你,你后来吃药了吗?你身体不舒服吗?”
  段雨溪哭得更厉害,说:“我吃药了,吃药的呀,可是我月经一直没来,以前都很准的。我就去买了一个验孕棒……上面有两条线。”
  第63章 chapter 63
  段雨溪哭得地动山摇, 乔颜心中亦是天塌地陷, 此刻所有责备的话都是枉然,乔颜搂着她的头揽进怀里,揉着她脸说:“别担心, 还没确定呢。”
  当年一往无前的时候从没想过有畏缩的这一天, 如今犯下错误才知道胆战心惊。段雨溪抱着乔颜, 说:“我爸爸一定会打死我的……”
  乔颜脑中快转,背后渗出冷汗, 扶着她腰站起来,说:“雨溪, 先这样, 我送你去医院,我们检查一下再说。”
  段雨溪眼眶湿润,睫毛疏成一束一束, 克制不住地抽泣两声, 说:“好……你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呀。”
  乔颜匆匆喊了司机, 没去平时去惯的那一家, 而是找了家附近的公立医院, 又用她的名字挂了个妇科专家门诊。
  时间已经不早, 傍晚斜阳自玻璃幕墙中爬到瓷白的地面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手握着手, 尽管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两个人都出了很多的汗。
  等到只剩稀稀落落几个人,报号台上终于传来“乔颜”的名字。段雨溪紧张得小脸皱成一团, 乔颜拍拍她肩膀,说:“去吧。”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限漫长,乔颜于恍惚之间,仿佛来到当初自己经历过的那一段。心中装着那鬼魅般的两条线,耳中听到的每个字都如冰棱般尖锐。
  而问题的症结在,她那时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而雨溪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呢?乔颜心中像是有个巨大的黑洞,光和希望都一一吞噬,只留下越来越冷的空气和虚无。
  段雨溪独对一人的热情,她曾经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乔恒负气离家不在的许多天,回来后缄口不提的行踪……一个,一个乱麻,纠缠在心里,变成一个巨大的恐惧。
  检查做完,段雨溪走出来时,又是一脸擦不干的泪。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便给这件看似荒唐的事情烙上一个戏剧的逗点。
  段雨溪投在她怀里哽咽到说不出话,乔颜摸摸她软绵绵的头发,说:“好了,我请你去吃点好的,好不好,你不要太过担心,我们一定能想出个解决的好办法。”
  段雨溪点了点头。
  米其林三星的餐厅,乔颜点了许多适合女孩口味的食物,段雨溪却没什么胃口,每样只稍微动了一点就放下筷子,说已经饱了。
  段明过中途来过一次电话,借着朝天的口吻,质问说好回家吃饭,却毫无时间观念的妈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段雨溪按住乔颜的手,向她用力摇了摇头,轻声说:“别告诉叔叔。”她只好敷衍过去,说:“和雨溪在外吃饭,晚点回去。”
  只是隐瞒仅是权宜之策,段明过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对家中的异样视而不见。乔颜或许能戴上面具骗过其他人,但对段明过,她毫无秘密可言。
  段雨溪咬着下唇想了想,继而牙齿泛酸地说:“段明过一定会看不起我。”
  乔颜反握住她手,说:“怎么会呢,他那么疼你。”她顿一顿,有些难以启齿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孩子的爸爸是谁?”
  段雨溪眼中的光一颤,低头看着桌布:“你不认识的。”
  “是你同学吗?”
  “你别问了,你真的不认识的。”
  “是……乔恒?”
  段雨溪猛地抬头,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乔颜,已经不用多说什么,她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乔颜用手撑着头,忍不住老气横秋地念了一句,作孽。
  回去的时候,段明过抱着朝天在客厅里疯,朝天刚刚在无良爸爸的纵容下,尝过一点果汁,正乐得手舞足蹈卖萌继续要喝喝。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忽的被两个面色凝重的女人打扰,段明过嗅觉灵敏,几乎是立刻闻出这其中不同寻常的气味。
  朝天被递到妈妈怀里,段明过拧眉看向段雨溪,严厉又温柔地问:“你又捅出什么篓子来了?”段雨溪三两步投进他怀里,说:“你别凶我了。”
  夜聊的时候,段明过将来龙去脉都了解,一双垂在腿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一张脸绷得紧紧,眼内窝火。
  乔颜知道他在心里已经把乔恒大卸八块,要不是顾及那是她弟弟,早已经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她替人受过,看得内心酸涩,却又没办法跟他站去完全一致的立场。
  两个人都是长久的沉默,段明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也只有和乔颜相同的那一句:“该拿段雨溪这丫头怎么办呢?”
  两人几乎一宿没睡,背对着背,各有心事。早上起来,段明过却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快速洗漱穿衣,说:“我带她去做手术。”
  乔颜跟着起来,还在忙着梳头发,已经听到客房里传来段雨溪的哭号,段明过的声音跟在其后,如惊雷般炸响。
  “这个孩子不能留,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未来要怎么办,在家带孩子,还是抱着孩子去念大学?你去不去,不去我让你爸爸来收拾你!”
  乔颜推门出去,段明过正揪着段雨溪往楼下走。他身材高大健壮,拎着段雨溪像拎一只瘦弱的小鸡,路过她的时候,目光冷冷地瞥过来一眼。
  他要她不要多管闲事。
  乔颜心脏不受控制地跳,扶着扶手两阶一步地跨下去。段雨溪自段明过臂弯里扭头看她,几乎是无望地喊着:“小婶婶……”
  段明过大发雷霆,一向只有朝天称大王的家中迎来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吓得还在喝奶的朝天嚎啕大哭。
  各样的哭声吼声如开锣的一场大戏,乔颜觉得头晕目眩,掐着太阳穴坐到沙发上:“明过……”无人理她:“段明过!”
  时间停滞下一秒,除了朝天渐远的哭声,客厅里总算安静下来。乔颜直直看着自己的先生,说:“你冷静一点,你听听雨溪的想法。”
  人在害怕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提高音量,好像粗大的喉咙就能证明他仍旧勇敢一样。段明过那张英俊的脸上仍旧带着成熟的伪装,乔颜却知道他此刻比谁都更加脆弱。
  段明过坐到一边,两手垂放在膝盖上,弓着身子长长的呼吸。片刻后,他方才抬头看着段雨溪,问:“你到底想怎么做?”
  段雨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喜欢孩子,可她也知道这孩子来得太过早了一点。她不想要它,可又每每在作出决定前有那么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是她与她爱的人的结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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