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握着手机走到稍远的位置，和黄曼玲说了这件事，并且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张逐这人多么难搞。只有尽量把问题归结到对方身上，才能足够表明自己并无过失。</br></br> 黄曼玲听完沉默片刻，再开口竟同意了张逐的要求。</br></br> 转机登机开始了，徐锦催他，既然黄总同意给他转钱就一定会转，让他先上飞机，免得错过时间。</br></br> 张逐坐在候机室岿然不动。</br></br> 急得徐锦又打电话催钱。黄曼玲说钱已经打了，银行处理需要一点时间，叫他先让张逐上飞机。</br></br> 徐锦看他一副不见钱绝不动作的模样，又向上请示。气得黄曼玲大骂他无能，这点事都搞不定，让他自己想办法就挂了电话。</br></br> 徐锦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张逐团团转。张逐就像一锅煮不开的水，管它火快烧到眉毛了，他那水面依然平静，不冒一丝热气。</br></br> 徐锦只有向天祈祷，银行处理汇款能够快一点。也许真是老天听到他的声音，在停止登机的前几分钟，钱到了张逐账户。</br></br> “您就快点吧，飞机马上关舱门了哥。”徐锦提拎着箱子加快脚步。</br></br> 张逐跟他后面，满脸不快：“别喊我哥，我不是你哥。”</br></br> “……您怎么又不是我哥了，是您让我喊哥的啊。”</br></br> 听到这话，张逐勃然大怒：“你放屁！你算老几？”</br></br> 前面登机口就要关闭，头顶的大喇叭全机场喊他俩名字，徐锦本不必理他，先上了飞机再说。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从早上到现在的窝囊气，不由自主提高声音，对呛起来：“张逐你别太欺负人，我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奴隶。是你不喜欢‘张老师’这称呼，让我喊你‘张哥’的。”</br></br> 张逐仍生气地：“是让你喊‘张哥’，没让你喊‘哥’。我是周明赫一个人的哥，不是你哥，别搞错了。”</br></br> 徐锦：“……”</br></br> 张逐超过他，率先进了机舱。</br></br> 徐锦很无语，也很迷茫，他的工作是照顾好这位“大画家”，所以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好好记着单叫张逐一声“哥”是绝对的禁忌。到时带他去社交，也得注意跟人打好招呼。</br></br> 只是想想就心里苦涩。黄曼玲这回给张逐定的行程大约要在香港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得全程照顾。从这初接触的体验来讲，徐锦已经有了被他气进医院的准备。</br></br> 他这种烂脾气，竟然还有个同居伴侣。刚开始徐锦还想张逐的伴侣运气真好，被黄总挑中，意味着张逐马上就能飞黄腾达，他身边人也跟着鸡犬升天。现在想来，那位伴侣可真非常人，能和这尊大佛相处下去。</br></br> 然而事实上，他和张逐后面相处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初见时的难搞好像是种错觉。</br></br> 张逐不挑住处，也不挑食，生活方面很粗糙，几乎没有让他这个助理费心的地方。伺候惯了那些生活优越、吹毛求疵的名人，需求简单至极的张逐简直是一股清流。</br></br> 九月中旬，评鉴会如期举行，张逐的画作也顺利展出。跟黄曼玲预料的一样，这些画作获得了如潮的好评，自然也有收藏家看中。只是黄曼玲囤货居奇，暂时还没有直接出手的打算。她还在筹备更多展览和商业活动，为作品累积更多价值。</br></br> 接下来的社交酒会、圈内饭局，尽管不太喜欢，张逐还是会去参加。</br></br> 这个圈子实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利场，只不过同只崇尚金钱的捧高踩低不同，这里的人大都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但同时，对于认可其艺术价值的同行，又会青眼相加，格外包容。</br></br> 于是张逐那些不顾场合直言不讳的言论，还有他不顾他人感受的自我为中心，也就被解读为“毫无粉饰的真性情”和“艺术家就应该抱持孩童一般的天真和本心”。</br></br>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喜欢他的作品和为人，只是对于那些冷眼和冷嘲热讽，张逐也充分发挥了他那超绝钝感力。懒得回答别人刁钻问题也不会给他造成什么社交压力，一边听着别人谈论他没有礼貌、自以为是，一边吃着的茶点照样香甜。</br></br> 比起这种环境优雅、人们小声交谈，又有美食和美酒，还没人逼他非要说话的社交场合，张逐更抵触去参加媒体采访。</br></br> 他以为之前那个周明赫教他如何应答的采访已经够让人烦了，现在这些只是把问题提前给他，要他自己想答案的采访，才更让人抓狂。</br></br> 他想得头快爆炸，问徐锦，徐锦则说黄曼玲不让帮忙。他又去找到黄曼玲，黄曼玲对此没什么要求，叫他回答自己想回答的就好，不想说或者说不出的，过掉就行。</br></br> 张逐便拿出笔，把上百个问题划掉百分之八十，并坚持只接受一家的采访。</br></br> 黄曼玲又说，这些采访他作为嘉宾，都有出场费，并且费用根据他配合程度上涨或下浮。</br></br> 张逐纠结地抓着脑袋，最后同意将媒体增至五家，划掉的问题又放出来一半。</br></br> 算算离家快一个月了，在香港的忙碌生活倒也没让他有什么不适。唯独这期间周明赫一次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令他十分不爽。</br></br> 机场分别他没搭理周明赫，是那会儿他正在生气。他以为下飞机就能接到对方的道歉电话，但没有。</br></br> 过了一周，他把原本打算回家再给周明赫的十万元钱也提前汇过去，以为对方收到钱一定会给他打电话，仍然没有。</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