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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艾一愣。
  顾疏嘴角弯了弯,弧度有些勉强:“为什么宁愿费脑筋摔跟斗都不愿意去问他?”
  温艾喉咙发紧,顾疏从来不问他为什么不要顾夜陪着玩,为什么不想看到顾夜,现在却一反常态地问了。
  温艾心乱如麻:“你……是不是知道了?”
  顾疏盯了他半晌,最后轻叹一声:“你的一举一动都牵系在我心上,有些事不想明白也会明白。”
  顾疏的语气中只有苦涩,没有责怪,温艾听得眼圈都红了,暗骂自己真是个人渣,这样好的人都舍得辜负。
  “我吃味了。”顾疏说着起身在温艾座位前蹲下,拉起他的双手放到胸前,小孩子乞求糖果一般道,“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别再吃味了吗?”
  温艾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口堵得不行,他应该立马点头说好,但他真的能做到吗?再面对顾夜时,他真的能心无涟漪吗?
  这题太难了,他不会。
  一时间,温艾脑子里涌现出许多画面,许多念头,像无数条凌乱的线缠绕在了一起,让他的心越来越慌,越来越乱。
  “我、我先回去修炼了!”
  温艾抽回手,落荒而逃。
  顾疏怀中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温艾回去后就闭了关,一闭就是五年,断绝了与外界所有联系。终于出关是因为再也受不了辟谷丹的味道,五年没吃到热乎饭菜,嘴里淡得慌,心里想得慌。
  最慌的是,他心无旁骛地修炼五年,修为才堪堪停在了炼气三层,估计这辈子都筑不了基,突破幻境更是痴心妄想。
  顾疏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温艾出关,顾夜也来了,三人各坐一方,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
  “来,给我们小汤圆儿补一补营养。”顾夜掰了根鸡腿给温艾,“成天吃辟谷丹,一点没长个儿。”
  温艾都没心思反驳了,苦着脸慢腾腾地啃,感觉吃下去的东西都堆到嗓子眼了。
  “你最爱吃的。”顾疏长臂一伸,给温艾夹了一大筷子土豆丝,“特意给你焖得软。”
  温艾一上桌就被他俩你一勺子我一筷子地投喂,吃撑了也不好意思说,总不能吃了这个给的不吃那个夹的吧?但这会儿他是真撑不下了:“我吃饱了,别再给我夹了。”
  “不夹了”顾疏哄道:“就把碗里的吃完。”
  一顿饭明面上挺和谐,背地里却是暗潮涌动,五年没见,顾疏顾夜好像都有点不一样了,在饭桌上较着劲儿,到头来让温艾吃了个闷亏,这在以前是绝不会发生的,温艾甚至怀疑两人是故意的,联袂合作,就为了惩罚他招呼都不打就闭关五年。
  这顿饭一吃完,温艾就跑傅青非那儿找慰藉去了,自从傅青非升为了内门弟子,他俩就成了一对好朋友,这会儿憋屈得慌,就想找人说说话。
  去到了弟子房,傅青非正收拾东西呢,温艾倚在门口问:“你要卷铺盖走人了?”
  “去去去。”傅青非将东西装进储物袋,回身瞥他一眼,“我明天要下山历练!”
  温艾眼睛一亮:“那我也去!”省得留在剑阁跟那两人搅和。
  他都想明白了,情情爱爱的事儿既然理不清就不要理了,往后放放,提升修为追求大道才是正经事,其他的就让时间去证明,也许到了那时候,他就能堪破了。
  “哟哟哟。”系统叫起来,“当逃兵就当逃兵,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温艾:“那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傅青非这一趟历练并没有接任务,两人离宗后一路向西,遇到妖鬼作乱祸祸百姓,就拔剑一战除魔卫道。温艾虽然修为低,但有傅青非这个打手兼保镖,性命倒是没危险,还跟着长了不少见识,偶尔撞见弱小的妖物,还能上去打打,增加点实战经验。
  两人一路走一路升级,那是轻松加愉快,只不过到底资历浅,不知道自己早被人盯上了。
  “跟了一路了,我怎么就没发现那小孩儿有什么特别之处呢?”螺八用手肘捅了捅螺七,“你说他修为又低,又没有身怀异宝,怎么就……”
  螺七耸耸肩:“可能是看他长得好看吧,以宫主的性子,没准真干得出来。”
  “你俩闭嘴!”螺九压低声音道,“小心被他们发现!宫主既然给他刻了魔印,必定有自己的理由!你们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琢磨出来,还会屈居在护法这么个位置上?”
  温艾和傅青非对自己身后的事一无所知,到了大陆最西边,傅青非说自己家就在附近,干脆回去看一眼。温艾本就是为了躲人才逃下山的,去哪儿都无所谓。
  “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傅青非带着温艾走进一家客栈,“明天就能到傅家堡了。”
  到了柜台前,温艾抢在傅青非前面说:“掌柜的,要两间房。”
  “至于吗……”傅青非斜他一眼,“我也没说要再和你睡一屋啊。”
  温艾跟在掌柜后面往楼上走:“反正我是被你踢怕了。”
  入夜后,皎洁的月光将床头照亮,温艾累了一天,这会儿反而睡不着,翻来覆去烙了会儿饼,索性坐起来清理储物袋,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没用物什都丢出去。
  无意间翻出一个铃铛,温艾一愣,自从闭关后,他就摘下了无线牵,忙着修炼都不记得这东西了,现在看见了才想起来。
  温艾倒回枕头上,举着铃铛端详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可惜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温艾夜里失眠,白天起得晚了,被归心似箭的傅青非催促着,手忙脚乱地洗漱几下就匆忙上路了。他前脚刚关上房门,后脚屋子里就出现了三个人。
  “这儿有东西!”螺八捏起枕头边的铃铛,另外两人迅速围过来,还没看清楚,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拿不准该怎么办,最后还是螺九一拍大腿:“接!”
  一道男声传出来,三人一听,大惊失色!
  “宫主?!”
  第93章 师兄不可以·十
  傅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 沿街一路走来, 不少店铺外头都挂着写了“傅”字的灯笼, 傅青非提前给家里传了信,等温艾终于远远望见了碧瓦朱甍的傅家堡时,傅家主早已带着一众亲眷在门口等得望眼欲穿。
  “可算回来了!”傅母爱子心切,率先迎上去拉住傅青非, 满是欣喜激动,“长这么高了,都长这么高了……”
  她情绪越来越高昂,眼看就要热泪盈眶,傅家主及时将她拉开, 呵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说完他看一眼温艾,在傅青非耳边压低声音问:“这位就是你提到的……”
  “对。”傅青非抢先打断他, 也压低声音道,“我朋友身份敏感, 不便暴露, 您也别摆排场了,就当普通人接待。”
  傅家主心中有了数, 吩咐了管家该怎么安排,温艾早上被傅青非催命一样地催起来, 这会儿困乏得要死, 一进客房就倒床上了,愣是睡到太阳下山才转醒。
  傅家主准备了洗尘宴,傅青非掐着点来叫温艾, 门推一半就推不动了,侧着身子挤进来,不知踩着什么了就往前一扑,正好扑在天材地宝堆起来的小山上。
  “这……”傅青非目瞪口呆,快被这些灵器的宝光闪瞎眼了,愣了两秒才站直了,见温艾拿着储物袋不停翻找,皱起眉问:“怎么回事?丢什么了?”
  能翻个底朝天搞出这么大阵仗,想必不是普通物件。
  温艾像是还没从丢东西的惊讶和慌乱中缓过来,停下动作茫然地看着某一处,好半晌才终于承认:“我把铃铛弄丢了。”
  傅青非这才看见他空荡的腰间:“那你翻储物袋做什么?要不就是掉路上了,要不就是你取下来后忘记系回去了。”
  “我……”温艾沮丧地垂下头,他也知道不大可能在储物袋里,多半是落在客栈了,那样的话多半就找不回来了,所以他寄希望于储物袋,万一他昨晚睡迷糊了顺手塞进去了呢?
  傅青非帮他把堆成山的灵宝一一装回去:“知道你土豪,却没想到这么土豪,家底比傅家堡还大,你那两个师兄哪儿去谋的这么多财啊?我怎么觉着上清宗上下加起来都没他俩资源多呢?”
  温艾郁闷得不想说话,仍由傅青非揽了他的肩往外走,走到半途,他突然站原地不动了,傅青非拉了拉他:“走啊,洗尘宴就等你了。”
  朦胧的暮色中,温艾神情坚定:“我要回客栈找找。”
  “行,等吃完饭我陪你去。”傅青非道,“我爹把亲戚朋友都请来给我接风了,前厅人都坐满了,怎么说我都不能现在开溜,你说是不?”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也没多远。”温艾调转方向往门口走,“去得越晚,找到的几率就越小。”
  “哎不是!”傅青非追上来,好说歹说半天,平时软叽叽的温艾这会儿倔得跟头驴似的,傅青非拗不过他,只得无奈道,“好好好,那麻烦您老人家再多忍耐一会会儿,我去叫人给你安排个马车。”
  傅家主听说了情况,随车附赠了十二名侍卫,温艾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客气了,道过谢后登上马车,直奔来时的路。
  所幸离得不远,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这会儿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街边整齐地挂着两竖溜大红灯笼,卖宵夜的小摊子热气腾腾地煮着汤圆,百姓们人挤人地逛着元宵灯会。
  温艾刨开人群径直走进昨天歇脚的客栈,进房间后把整齐的床铺翻成了猪窝,可惜丝毫没见着无线牵的影子,是真丢了。
  他蔫耷耷地下了楼,掌柜正在给柜架掸灰,见了他就握着鸡毛掸子转过来:“我说没有吧,要是真落我们店里,早上小二打扫房间的时候肯定捡得到。”
  温艾心累得话都不想说,往柜台上放了钱当作弄乱房间的赔偿,垂头丧气地往外走,每走一步就低落一分,等走出客栈大门,整个人黯淡得连满街的灯笼都照不亮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小孩举着心爱的风车从温艾面前呼啦啦跑过,不光踩了他一脚,风车锐利的角还把他的眼睛戳中了。温艾立马捂着眼睛蹲下来,今天一整天都委屈得很,这会儿他眼眶一酸,眼瞅着就要哭了,一阵熟悉的叮当声却突然传进耳朵,在四周的嘈杂声中格外清晰。
  温艾错愕地抬起头,顾夜就站在前面不远处,橙红的灯笼光中和了他脸上惯有的邪气,眼角眉梢只剩下温柔笑意。
  “你是在找这个吗?” 顾夜一边走近,一边驱使手中的铃铛,最后和清脆的铃声一起停在温艾跟前。
  温艾呆呆地望了他好半晌,直到脖子发酸,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红着脸站起来:“你怎么来了……”他这次下山谁都没告诉,说好听了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深究起来却带着点离家出走的性质。
  顾夜挑挑眉:“我不来你希望谁来?”
  温艾一愣,忙摆着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夜看着他那着急解释的小模样儿,心情大好,将无线牵系回他的腰间,嘴上不饶人道:“再弄丢了我可要狠狠罚你。”
  温艾下意识握住铃铛,手心里的坚实硬感让他的心也跟着踏实了很多,顾夜挥退了跟着温艾的傅家侍卫,走了两步发现温艾没跟上,倒回来抓了他的手:“怎么游历一趟反而变得呆兮兮的,跟我走。”
  灯会上人头攒动,顾夜走在前面,将温艾与拥挤的人群隔绝,为他开出一条道来。街边的江湖艺人正表演绝活,喝进去一口油,喷出来的却是灼人的火,四周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正对火焰的人本能地往后一退,撞到了旁边的人,旁边的人为了站稳挤了挤另外一个人,引发了一系列连锁效应,传到温艾那儿时,将他往前一推,结结实实地撞到顾夜后背上。
  温艾被挤得没法退,只能亲密无间地贴着他走,感受着他背部的肌肉轮廓,温艾在顾夜看不见的地方红了耳朵:“我们要去哪儿啊?”
  顾夜声音中带着笑意:“不知道。”
  温艾一愣,感觉又被顾夜耍了,立马就要把被他攥着的手抽回来,顾夜不让,转过身来搂住他,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半空中。
  温艾还不会御剑,傅青非又带不动两个人,所以这一路全靠两条腿,一时间都忘了顾夜会飞这一茬,这会儿被空中的夜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气得往顾夜胸膛上锤了一拳:“你故意让我挤在人堆里受罪呢!”
  顾夜闷哼一声,笑得却很开朗:“我是想让你体验体验凡间的乐趣,刚刚热热闹闹地挤来挤去,不好玩吗?”
  温艾不知想到什么,脸一红,斩钉截铁道:“不好玩!”
  顾夜没说什么,眼中的促狭却让温艾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声音也虚下去:“你到底要干嘛?没事的话我还要回傅家堡。”
  “怎么没事?”顾夜带着他落到一家酒楼前,“今天是你的生辰,忘了?”
  在元宵节过生这么特殊的事,温艾早上起来还记着,只是刚才火急火燎地找铃铛一通忙,又猝不及防遇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顾夜,过生的事儿就被挤到了大脑的边边角角,市集上的元宵灯会都没能让他想起来。
  进了酒楼包间,顾夜只点了两碗元宵,店小二拿着菜单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想,真是修仙穷三代,看着穿得华贵逼人,抠搜得跟什么似的。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一片雪花打着旋儿从窗外飘进来,落在温艾光裸的脖子上。顾夜怕他受凉,起身关了窗户,楼下街市的热闹人声全被挡在了外面,包间内一下子静的出奇。
  温艾跟顾夜面对面坐着,安静的氛围让他有些局促,尤其是感觉到对方毫不遮掩的灼热视线后,脑袋埋得更低了,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像带着钩子似的,把空气里的暧昧都挑了起来。
  不该来的,温艾在心里反省,他下山就是为了躲开这些事,没道理现在还和其中一人共处一室,搞得跟私会一样。
  好在两碗元宵很快端了上来,温艾接过就要开吃,决定吃完就走,绝不多留。
  “等等。”
  温艾捏着瓷勺卡在半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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