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临走前，陆序瞥了一眼周煜林在看的书。</br></br> 好像是本心理学，也不知道写了什么，让周煜林看得那么认真。</br></br> 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书，陆序一向是嗤之以鼻，丢下一句‘没品味’，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走了。</br></br> 等脚步声远了，周煜林才放下书，开始吃饭。</br></br> 下午他没在工作室待多久就走了，最近心不静，不适合做陶艺。</br></br> 一路散步回家，天上又飘起了细雪，周煜林停住步子，伸手去接雪。</br></br> 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扭头就瞧见，街角有个卖红薯的摊位。</br></br> 他怔了下，快步过去：“老人家，怎么卖的。”</br></br> 以前都是靳修臣给他买烤红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街上红薯的价格。</br></br> 因为靳修臣在很久前，就霸道地‘剥夺’了他买红薯的权利:</br></br> “林林爱吃的只能我买，这是我专属的特权。林林自己也不准偷偷买。这样以后林林每次看到烤红薯，就会想起我。”</br></br> 又回忆起那时靳修臣顶着张青涩的脸，说这些浑话的样子，周煜林一时忍俊不禁，嘴角轻弯。</br></br> 老人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双手揣着兜朝他笑：“两块一个。”</br></br> 周煜林付了钱：“麻烦给我一个，谢谢。”</br></br> 老人用夹子夹起一个又大又圆的红薯，包在油纸里递给他：“小心烫昂。”</br></br> 周煜林：“没事，有勺子吗？”</br></br> 老人乐了：“哪儿来的勺子，谁吃红薯用勺子。”</br></br> 周煜林微顿，礼貌一笑，转身离开。</br></br> 他站在满是积雪的街上，手里捧着发烫的红薯，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嘴。</br></br> 周煜林垂下眼，喃喃：“原来买红薯不送勺子……”</br></br> 他头一回知道这件事。</br></br> 也是第一次发现，他被靳修臣养得那么好，保护得那么好，岁月和尘世烟火，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br></br> 过去的十年，他们冬天最爱吃的，就是烤红薯的。</br></br> 起初周煜林并不喜欢这种东西，他本就对甜食不太喜爱，红薯吃起来麻烦，而且还会弄脏手。</br></br> 他第一次吃烤红薯，是被靳修臣软磨硬泡的。</br></br> 到现在，周煜林都记得那时，十几岁的靳修臣，捧着个热气腾腾的红薯朝他笑：“林林尝一口嘛，好吃的，你肯定会喜欢。”</br></br> 最后耐不住靳修臣的磨人，他吃了一口，直接就爱上了。</br></br> 结果弄脏了手，洗手的时候，他被冻得直哆嗦，本来就是体寒体质，冬天洗完手，好久都是冰凉的。</br></br> 靳修臣揣着他的手，捂了半天都捂不热，无奈叹气：“林林的心这么软，怎么手这么凉，跟石头一样。”</br></br> 从那以后，周煜林每次吃红薯，靳修臣都会递给他一个一次性的塑料勺子。</br></br>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勺子是买红薯送的。</br></br> 如今才发现，勺子是靳修臣一直随身带着的。</br></br> 知道他爱吃红薯，怕他弄脏手。</br></br> 连这种小事，都无微不至地对他用着心……</br></br> 周煜林的眼神变得柔软，但又很快暗淡了下去。</br></br> 他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烤红薯了。</br></br> 脑子里又响起陆序说的话：“难道过去的那些事，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值得你再给他一次机会？”</br></br> 良久，周煜林很轻地叹了一声，低头咬了一口红薯。</br></br> —</br></br> 快到家门口时，周煜林突然瞧见，街角的拐弯儿处，立着道熟悉的身影，正要细看，那人却直接朝他走来。</br></br> 靳修竹优雅地弹去肩上的细雪，一双丹凤眼仍如记忆中那样，锐利外放，却又多了几分历尽风霜的沉稳：“林林，好久不见。”</br></br> 咖啡厅</br></br> 靳修臣双手合十搁在桌上，语调歉意：“林林，上回酒吧是我爽约了，抱歉。”</br></br> 周煜林不在意地笑笑：“其实我也没在那儿待多久。”</br></br> 那天他浑浑噩噩地回家，后来几天又连续高烧，都已经忘了这件事。</br></br> 周煜林：“对了哥，你那天找我，是要说什么事？”</br></br> 靳修臣：“我之前给你发的短信，说靳修臣在骗你，看到了吗。”</br></br> 周煜林顿了下：“我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br></br> 他还给那个号码回过短信，对面却再也没了后文。拨号过去也是关机，太奇怪了，又因为生病就没精力去在意了。</br></br> 靳修竹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那是我临时借别人手机给你发的。”</br></br> “我的手机，在靳修臣那里。”</br></br> 周煜林张了张嘴：“怎么会？”</br></br> 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神色逐渐变得严肃，最后抿唇沉默了。</br></br> 那天他收到短信后，去微信试探过‘靳修竹’，如果靳修竹的手机在靳修臣那里……</br></br> 那在微信上说要跟他断交的人，其实是靳修臣？</br></br> 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br></br> 靳修竹脸色很不好看：“父亲没了后，我那个弟弟就掌控了靳家，他想把我送进监狱，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关头收手了。”</br></br> “我还以为他放过我了，结果半年前我走在路上，突然被一伙人绑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深山老林里的疗养院。”</br></br> 说得好听是疗养院，其实就是一个疯人院，里面全是精神病人。</br></br> 要不是靳修竹的爱人凌数，恐怕他下半辈子，都只能被困在那个鬼地方。</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