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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水起见他这样,最终还是轻声喊道:“杜衡。”
  “还好吗?”
  杜衡突然就成了皇帝,对他来说,也是残忍。
  这些时日应当也很累吧。
  “累,很累。”
  杜衡点了点头,语气之中难得带了几分委屈,只有在杨水起面前,他才会这样。
  累是其次,只是这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一人,这才难叫人忍受。
  杜衡收敛了脸上的疲惫,扬起了一个故作轻松的笑,他问她,“怎么样了?你和萧吟怎么样了啊。”
  他的话带了几分试探,对杨水起的回答也有些紧张。
  但他等不来杨水起的回答,因为萧吟不知道是什么寻来了这处。
  他在不远处,大步走至他们面前,先是向杜衡行了个礼,而后侧头去看杨水起,问道:“怎出来接子陵兄也不喊我?”
  杨水起没想到他会跟来,问道:“喊你做什么?一会就归家去了,急些什么。”
  萧吟闻此,语气有几分委屈,“我见你们都不在,便怕你们一声不吭就会回了杨家。后来我问了他们,才知道你们是来接子陵兄了。”
  杨水起见他如此没安全感,只觉有趣,道:“怕什么,便是回家了,又不是不会去寻你了。”
  萧吟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再说,只是垂了眸,闷闷地“嗯”了一声。
  杨水起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手背,算是安抚。
  看着他们两人这副样子,杜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不再去期待了杨水起的答案。
  他嘴角浮现了一抹苦笑,看着两人道:“好,既接到了人,那就先回去吧。”
  想当初他们之间明争暗抢,可事到如今,他已经彻底争不过萧吟了。
  现下若再说些什么下去,只怕也要破坏了二人之间的感情,那还真是罪过。
  他不再说,只挥了挥手,同他们道别。
  他立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几人离开。
  余晖落在他们的身上,温暖又柔和。
  杜衡的视线一直落在他们的背影,就这样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在夕阳下消失不见。
  他转了身去,往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夕阳落在了他的背上,平添了几分寂寥。
  *
  杨水起几人先回去了萧家,趁着那个老神医还在,让他帮着杨风生治了身上的伤,又住了几天,伤差不多好了之后,老神医也开始准备带着乞佳回去西北。
  萧煦极力留人,他对他们二人道:“老先生,乞佳姑娘,何故要这般着急走?再留些时日也不打紧的。”
  老医师摆了摆手,他道:“不留了,该回去了。”
  现下事情应当是平定好了,也不会再也有人去受伤了吧。
  他们也该走了。
  萧煦道:“京城是个好地方,乞佳姑娘还年轻,真的不留这多玩几日吗。”
  不比北疆偏僻,人烟稀少,京城热闹,玩得东西也多,乞佳年轻,难道不想要多去看看这些吗。
  陈锦梨这些时日一直受萧煦所托,照顾乞佳,彼时也在一旁劝道:“是呀,老先生,我看乞佳姑娘挺喜欢这里的。”
  乞佳听到他们说起自己,忙摇头,“不,我要同爷爷回北疆,多谢姑娘公子的好意。”
  在京城待得这些日子,乞佳说话也带了几分官腔,就连乡间的口音也少了许多。
  老医师淡淡道:“走,走吧。再待下去,她迟早也要成了京城人。但她的根在北疆,不在这。”
  见他这样说,两人也再劝不得,终是没说什么,萧煦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而后对他们道:“老先生,乞佳姑娘,往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写信给我们。”
  老医师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而后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
  直到马车消失,两人才转身回了屋。
  而后不过几日,杨奕也带着他们一家人回去杨家,现下杜衡当了皇帝,他们再也受不到什么委屈了,也不用再像从前一样东躲西藏,四处逃窜。
  在门口处,一行人依依惜别,就连萧正都在。
  只人群之中,却不曾见得萧吟的身影。
  杨水起四处去看,却怎么都寻不到人。
  她想,萧吟难道是知道他们要回家了,又使小性子了?
  这么大个人,为什么天天都同个小孩子一样,有生不完的气,她往后又不是不来了,弄得像她不要他了一样。
  见寻不到人,她便瘪了瘪嘴,撇开头去,不再去看。
  杨奕正和萧正在那一边扯着说话,萧正道:“锦辞兄往后真不再入仕了?你这身才能,就甘心在家里头养老了?”
  杨奕挺着个大肚子,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干不动了,往后就这样在家里头,陪陪孩子就行。新帝登基,开设新科,子陵也能重新参举。我不干了,往后让他去干,他还年轻,正是闯荡的年纪。”
  虽说现在陪孩子有些晚了,但好在还是有这个机会。
  这些时日,他在萧家吃得颇好,身形不觉又胖了些。分明同萧正认识也算久了,但他一副像是才认识他似的,日日扯着他在院中吃宵夜,去谈天说地,颇为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态。
  杨奕知道他是高兴,他从前心里头不满景晖帝已久,可却碍于老祖宗的圣人之言,生生憋闷在心,现在事情终于得到圆满,即便说是违背了祖训,但这心里头终归是畅快。
  一畅快,话就多了。
  扯着杨奕恨不得将这憋了几十年的话都说个干净。
  杨奕看着萧正,说道:“你放心,往后我定还来此处。”
  萧正听他这样说,也终没再留人,只是问道:“当真没哄我?”
  他生得颇具古板,但说这话的样子,就同那还未出阁的小娘子一样。
  萧夫人在一旁听他这般磨磨蹭蹭,颇为嫌弃,这般磨蹭做些什么。
  从前倒不知道他是这般粘牙。
  她没再听下去,去扯起来一旁杨水起的手,她又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你和则玉,可怎么说呀。”
  都到了这样的地步,难道还不去说亲吗。
  好歹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说,还不成吗?
  陈锦梨在一旁捂着嘴巴打趣道:“姑母,应当叫表哥直接上门提亲了呀,还能怎么说呢。”
  两人这几日的相处,他们都看在眼里,现下,就差提亲了吧。
  她们二人都去看杨水起,不见她反驳,只见她脸红。
  这是答应了吧?!
  不然,按照她那样有话直说的性子来说,马上就会反驳。
  她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几分喜色。
  看来呐,真心换真心,萧吟啊,留了这么多的血,总算是赎干净了罪。
  虽然少女的脸红,已经将自己的心意诉说。
  但一想萧吟没来送他们,杨水起就闷着声不应这话。
  萧夫人也注意到了萧吟不在,心里头奇怪得很,他怎么可能不来?
  杨水起今日走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来送她?
  她对杨水起道:“你等等,则玉他现下定是在收拾倒腾自己,所以就晚些来了。”
  “收拾自己?”
  萧吟这样的人还会收拾自己?
  萧夫人见杨水起错愕,便笑着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士自也如此。萧吟嘛,从前是不大注重自己的穿着,也不知是从哪天起就跟那开了屏的孔雀似的,你叫我想想,是什么时候。”
  萧夫人就这么两个儿子,他们的一点变化,她都能轻易察觉。
  也不知是从哪日起,萧吟的衣服也不单只是简单白色,也不知道是从哪日起,腰间悬上了美玉。
  从前他从不在意这些的。
  萧夫人最后还是想不起来,萧吟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
  她道:“记不起了,你下次见他,你自己问问他。我们再等等他,他一定来的。”
  那是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的人,他不会不来送别的。
  虽说只是送她回家,况说两家都还在京城之中,怎从来也没想到这分别的场景竟也会这样难舍难分。
  感伤的情绪终究蔓延了些许,却在此时,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终于出现。
  光华内敛,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一双眼眸干净明亮。
  几人都向他看去,却没想到他的身后,江北的身上竟还背着个行囊。
  “你这是要去哪?”他们问他。
  面对众人的疑问,萧吟面不改色道:“我也去杨家小住一段时日。”
  他发现自己,有点离不开杨水起了,他们的家有点远,若想要见面,有点困难。
  他想,何不干脆直接搬去杨家住呢。
  她不会不让他去吧。
  萧吟道:“现下重新开设新科,我之前昏迷数日,有许多东西不大懂了,想要去请教子陵兄还有杨伯父。”
  请教?
  众人都心知肚明萧吟心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也没人阻拦他。
  杨风生笑了笑,打趣道:“你知道我多年不碰书,想来帮我便直说就是了,你请教我?我何德何能。”
  他是厉害,但也终归多年不读书,可不敢去教萧吟这个后起之秀。
  萧夫人也明白了萧吟的意图,她将萧吟扯到一边,对他小声道:“你这回可争气些,自己去拿婚书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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