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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郑芳芳没有看向儿子,她知道他也一定在躲避着自己的目光。过一段时间,她在心中对自己道,就像是毒瘾一般,只要熬过了这一段时间小飞就会冷静下来。
  他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这种丧失理智的感情不会持续太久。---老实说,叶利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身分。一个…倒楣的信使。他真的很倒楣,就在今天早上,轮到他的这个早上。
  他不想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单飞面前,没有人想在这个时间在单飞面前出现。在半个月的囚禁后,他就像是一只爪牙毕露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任河人,更何况…叶利不知道单飞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晃了晃头。再一次地,他希望最终的结局是这样,但不是现在这种方式。
  他承认他自私…为什么不是单飞想通了离开谢天麟?那么受伤的就不是他的好兄弟了。闭上眼睛,他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才推开卧室门。---令人疑惑的安静。
  单飞靠在他的床头,懒散地把两条长腿搭在被拖到床边的写字台上,憔悴和沮丧清晰地陈列在苍白的容颜上。
  他令人怀疑,这许多天他到底有没有睡过,除了怒骂,除了焦躁地在手铐所及的范围内踱步,除了恳求以及恳求未果的沉默,他还做过什么?听到门响,单飞扫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向窗子“我要上厕所。”
  他说,抬起左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铐子的另一头锁紧在床头。就似已经习惯了豢养,懒洋洋地趴卧在太阳下的东北虎,平静,但却危险。
  “嗯…阿飞,你听着…”叶利看到他,顿时觉得头大了两圈,绷紧地痛“我们应该谈谈。”“钥匙在你那里是吗?”单飞皱了皱眉头“今天年假休完了,我老妈必须去上班。帆船的大假早在春节前就过完了,现在你是牢头。”
  他又晃了晃手腕,让铁条与铁条相击发出脆响“难道你们想给我准备点猫沙什么的,从此就在床头解决了吗?一辈子?”
  “你要明白,”叶利咽了口唾沫“已经结束了。”他说,目光局促不安地在一地散乱的杂物上梭巡着。卧室里没有电视,写字台上,床上…整个单飞的活动范围里没有报纸。叶利偷偷地吁了口气。
  “…”单飞在他走进房间之后,第一次决定正视他…不仅是正视,他逼视着叶利。“那是对你们,”头一次,在他被镇压之后,直白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现在,钥匙!”“我们,madam,我,帆船,还有谢擎和…谢天麟。”这有点难,但是叶利还是做到了“下一个,最后一个就是你。”
  “…你说谎!”单飞喷火的目光直落在叶利的脸上,企图发现点心虚或者回避,但是他没有“谢天麟没有!”他的呼吸开始粗重急促起来“他不可能!”
  “他跟从前一样,”叶利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忍,但再一次地,他坚持了下来“他出来做事,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叶利,叶利说的话,谁会怀疑?!在burningbar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得到,或者更早一点,在记忆中最后一次见面。单飞,你什么时候会承认?就像被攻陷了最后一座堡垒,慌乱不安和破碎的痛苦急速地在眼中堆积起来,坚定慢慢消融崩溃。
  “除非我亲眼看到。”最后,他用仅剩的,破碎的倔强说“我不会相信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即使我?”叶利带着点受伤,但更多的是令人抓狂的心痛…单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能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即使你。”单飞回答,微弱的火星在他的眸子里闪动,就像溺水的人手中的稻草“让我放弃,就让我见他。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见到很容易,是吗?”那丝悸动着的希望梗在叶利的喉头,让他几乎无法吐出一个音符。这是他的错。他发现得太晚。如果让他早些察觉,他一定能够阻止单飞,而不是看着他深陷泥潭不能自拔。这是他的错。
  “我做不到,至少不是现在。”他慢慢地说,控制着声带不要发出奇怪的噪音“谢天麟可能真的不一样过,但当他…”
  犹豫了一下,他终究没能把那个消息说出口“回归到之前的那个人渣黑社会时,我不会让你贸然去见他。除非你真地做好了准备。你自己也知道,谢擎杀了你都不会解恨!”
  “那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单飞暴躁地道:“让我绝望但不让我死心!如果有事实,那么就给我事实!知不知道,这很难熬,很痛!”
  他想用双手抱头,但是左腕上的铁环显然阻止了他,这让他蓦然陷入疯狂。随手从写字台上抓起了笔筒,他狂乱地砸在床架上,一下,再一下。
  “够了!”叶利抢过去,探身夺过笔筒“我只能帮你去说,但是决定权在madam手中。她不再相信我们了,自从burningbar之后。”单飞放手,他让叶利从他手中抢走笔筒。
  受伤的肩膀加上手铐,他根本没办法跟叶利抗衡。“你在敷衍我。”他疲惫地靠回床头,道:“她不会答应。”
  “你也说过,”叶利叹了口气。单飞说得很现实,在单郑芳芳发起狠来的时候,没人能够…胆敢…违拗“她不可能锁你一辈子。最起码等你病假销掉要回去上班,只是迟早。她希望…能多给你点时间思考。”
  或者说,她希望至少能…过了今天。今天一过,一切就成定局。“等我的病假销掉大概还需要一个月。”
  单飞闭上眼睛“我会疯了。她希望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叶利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在那之前单飞已经侧身躺倒在床上“不介意让我睡一会儿吧。”他说。叶利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好吧。”他退向门口。“…最后一个忙,”就在卧室门被打开的时候,单飞的声音从床单里传出来“两片安眠药,可以吗?或者一点烈酒,这类的东西。”他轻声地恳求道。
  “…你等一下。”更久的沉默之后,叶利用干涩而且变形的声音回答说:“我很快回来。”在给单飞之前,他需要先来两杯。---安眠药并非什么好东西,如果让叶利选,他宁可忍受宿醉之后的头痛。
  他还记得单飞对伏特加比较偏爱,那滋味热烈如火。等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是准备开启防盗门时。防盗门虚掩着。那么不出意外,单飞的卧室门敞开着。手铐和一串钥匙扔在凌乱的床单里,枕头下面露出皱巴巴的报纸的一角。他的钥匙。应该说,是该死的单飞偷走了它们,就在他探身去抢笔筒的时候。那个混蛋!叶利把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金风玉露一相逢…谢少华女将于情人节当日订婚》
  二月十四日第一版第一页,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这么写。谢天麟很忙,在此之前他堆积了太多的工作。
  他必须完成它们,然后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今天是忙乱的一天,他已经预料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盛大的订婚典礼以及之后的应酬,他得打起精神,应付一个不太情愿的女主角可能带来的麻烦。
  当然,还有些不应该标注在桌历上的行程。但这一切中并不包括处理一个盛怒的叶利。“你坚持认为我们有什么共同话题?”
  优雅地,他抬起头,闭合了面前的一个文件夹…他刚刚完成了它,然后,端起桌边放置了多时,已经不再灼热的咖啡,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
  当接触到那冷漠的眼神时,叶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冷静淡漠,不包含任何感情,其中的死气沉沉令人窒息。原本丧失理智的怒火忽然熄灭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他用蔑视兼仇恨的眼神看着谢天麟“为了重新回到你那该死的老爸身边做条狗。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单飞一根汗毛,”他的神情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他现在所做的决不能叫做恐吓,他是说真的“我不会放过你。”
  谢天麟垂下眼睑,平静…应该说是温和的,连一丝震动也无。他放下咖啡杯,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又再抬起眼来“我一直奇怪你急匆匆的跑来做什么,”
  他笑了笑,或许这世间只有他一个,能够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但却不带任何温度“原来是通知我,单飞脱离了保护伞,自己跑了。非常感谢。”他在叶利惊愕、悔恨、愤怒到仇恨的目光下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向门口走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操你的!”半晌叶利才能说出话来“fuckyou!你这混蛋!”原来他还不知道?他的话可信吗?难道单飞并没有来找他?那么那该死的混蛋在哪里?!
  “即便我让你奋斗个二十年,你有这个能力爬到我身上来吗?”谢天麟淡淡地道,有点好笑地看了看狂怒的叶利“另外,我以为你是异性恋。”
  他整了整衣衫,将所有的叫骂当作背景抛在身后。“你们还在等什么?”他问,眼角瞥过站办公室门口,拿不准主意的保安“我是请你们用你们的愚蠢做衬托,来满足我虚荣心的吗?”
  他斥责道,声音清冷。一群人立刻闹哄哄地跑进来,包围住叶利,同时忙着打电话报警。他从人群中穿出来,独自走向电梯。见鬼的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要用这群不带大脑的蠢货?不,或许他们聪明得紧,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怎么表现,怎么做。
  轻轻地合上眼帘,谢天麟屈起中指,用第二指关节轻轻地压着太阳穴。他憎恨头痛。今天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按照计画。他必须确认一切都按照事先预定的进行。他不喜欢失去控制。
  他已经得到过经验教训,那么残酷痛苦,比起头痛,他更痛恨那个!---地下一层阴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废气的味道。令人作呕。他走向他银色的法拉利。他冷落这架坐骑很长一段时间了,直到春节后,他才重新取得了它的使用权。
  他更乐于用这辆车出行,而不是加长豪华的劳斯莱斯,以及一车…保镳。在距离车身大概两公尺的时候,他关掉了车子的防盗系统,蓝色的微光闪了一下,车子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车门松开。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律,流畅而优雅。他感觉到有什么从后背接近他的时候正巧伸出手,准备去拉车门。也幸亏如此,他才能够在跌向车子的时候及时扶上一把。
  “不介意解释一下吧?”当他踉跄了两步,撞在车门上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沉声道。“关于什么?”他尝试了一下,但是没能转过身来。于是他放弃了,选择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依靠着车身。
  “需要提示?”他能听出那声音里的不满,背后的身子贴得更紧“酒窖。”袭击者贴着他的后颈道。
  “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他侧过头,去躲避那令人颤栗的接触“它很明显。”单飞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只是一瞬间。然后他退开了一步,给谢天麟以空间转身,确切地说,是他抓着谢天麟的胳膊,强令他转过身来。
  “你什么意思?!”他低声,但却危险地问:“你想说你企图把我扎个蝴蝶结,送给那个姓谢的老杂种?!”尽管大部分的他并不相信那是事实。那个俊美的黑社会冷漠地注视着即将爆发的员警“这是录口供吗?”
  他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问。谢天麟那双漂亮的,但却灰暗的眼睛是如此清晰而鲜明。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单飞可以发誓他从没见过更彻底的绝望,那句话带来的伤痛强大到足以抹煞全部希冀。脆弱的信任,连同微薄的希望一同灰飞烟灭。
  “这是…你的决定?”他努力控制住即将汹涌决堤的感情,艰难地问。“这是你的决定。”对方冷静地反驳道。“fuck!”单飞咒骂道:“这不是!”“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谢天麟看着这一天之中第二个对他说“fuck”的人,无法遏止的愤怒从他眼中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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