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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汪,你再继续像只啰唆的老母鸡,我就打开飞机门,将你端回台湾去!”脑袋里就像有两支棒槌轮流敲打着一样,几乎快制成两半了。早知道就该叫阿超跟自己来,而不是聒噪的小汪。
  “这算不算是迁怒啊?夏哥。”一扁嘴,难过得像只挨骂的小狗,小汪睁着一双无辜大眼说。
  “又不是我找你去喝酒的,这根本不是我的错,况且,那时候我也有劝你别喝太多的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能不喝吗?想要吓阻住那些老狐狸,让他们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不要轻举妄动,这可是必要的应酬。”夏寰揉着刺痛的鬓角,瞪着飞机走道从一条变成两条,再恢复成一条。
  “依我看应该请空姐给你一颗阿司匹林才对,还点什么马丁尼?”“你懂什么?这叫以毒攻毒。要让宿醉消失最好的方法,就是再灌一杯酒。”夏寰不耐地敲打着塑料桌面说。
  “这边的空姐到底在干什么,动作这么慢吞吞的。”小汪马上自告奋勇地说:“我这就去催…”“你给我乖乖坐着,想去找空姐搭讪,以为我不知道吗?夏哥我在痛苦时,你想一个人快活啊?哼,想得美。”“呃…”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讪笑着,小汪吐了吐古说。
  “还真敌不过夏哥,你果然料事如神。”
  “你那点脑浆,还用得着我“料”?”夏寰正想继续开骂,方才的金发空姐已经捧着他的马丁尼走了过来,而且还附赠一小盘德国熏火腿切片,说是免费招待,算是弥补他方才等候的时间。说也奇怪,方才还盯着他的脸直看的空姐,这回竟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瞄,匆匆说完话就走了。端起那杯马丁尼,夏寰问着小汪说:“喂,我的表情真那么可怕啊?那空姐的手竟然在发抖。”小汪歪了歪头。
  “我也不太清楚耶!平常我看惯了夏哥的脸,哪会有感觉?啊哈…说不定是夏哥太帅了,她怕自己的魂被你勾走,就不敢看了。”“原来是如此。”夏寰频频点头,一口喝干手中的酒说。
  “我真是个罪恶的男人啊!连洋妞都挡不住我的魅力,唉。”由新加坡出发的这班飞机,目的地是美国的华盛顿,但那并不是夏寰的最终目的地。
  由机长方才的广播中知道,大约还需要十二个小时,才会在华盛顿降落,接着夏寰还要转塔美国国内航线,前往位于中部宾州的费城。费城,这个陌生的地名,因为连结上“欧阳英治”
  四个字,看在夏寰的眼中,比什么知名的观光景点都要来得令他兴奋与期待。光是想象英治看到他时,会是副什么表情,夏寰的唇角就恶作剧地扬起。
  那家伙平常总是正经八百的,没啥表情,让人误以为他冷漠、高高在上、难以亲近,但其实那家伙的内在…实在有趣得紧。许多人都“天才”、“天才”地叫他,可是夏寰觉得最适合形容他的词是“笨拙”嗯…这两个字要是说给小治听,想必又要把他气得头顶直冒烟了。可是他真的很笨拙。明明脑筋好得很,关于医学上那些高深难解的东西,能以比别人快一倍的速度吸收,可是关于他自身…不管情感或实力、性格,他却是属于那种必须跌跌撞撞,摸索半天才能理解他真正想要什么的那种人。
  这看在夏寰眼中实在不合逻辑。因为人到底是自私的动物,凡事应该都是由自己角度出发、思考,好比说小孩子最快学会的话往往都是“我要这个”、“我要那个”怎么会有人长到这么大,还是对于“自己”这么茫然不了解?这就是夏寰不由得要骂英治“笨拙”的理由,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欲望也就罢了,居然连“察觉”
  自己内心的欲望都比别人慢上一拍。幸好这种迟钝仅限于感情方面,要是连日常生活、应对进退都很迟钝的话,那英治一定会变成一个毫无主见的软弱动物。
  只是,相对地,他的这份笨拙也给予了夏寰可乘之机。倘若英治和夏寰都是属于同类型的人,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发展成为今天的…恋人关系。是。虽然这是不能公开的事,但他的的确确和那家伙是一对恋人。是的。
  那个笨拙的英治,交往七年来一直不晓得他和他算是“恋人”关系,一直到去年十月,当英治要前往美国研修时,经夏寰点醒后,他们这才算是相亲相爱,彼此确认了对方的“恋人”地位。确实很不可思议吧?竟有人能笨拙迟钝到这种地步。
  用膝盖想想也该知道,他夏寰又不是没人爱、不受欢迎,不是他要自夸,打从他十二岁丢掉童贞后,他在女人堆中可吃香得很呢,从来不缺女伴…而这样喜好女色(by英治之言)的他,竟能和一个“男人”
  整整交往七年耶!如果他只是好奇男人抱起来是什么滋味,那偶尔为之、只此一次也就够了,干么纠缠他欧阳英治纠缠了七年?还被责怪自己将他视为女人的替代品?哈,真是个大笑话。自从和英治在一起后,他虽然不改花心的行为,但没有半个女人能和他交往超过两周,全都是因为那些女人总是哭诉着…
  “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把我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吧!?”一个接一个主动求去。他真要说,那些平常眼里只有名牌的女人,在这方面却绝对比天才医师小治来得敏锐,因为她们说中了。
  拿食物来作比喻的话,那些女人就像是填饱肚子用的饭,是一种补充为身体的能量所需,饱了就不会想再吃的东西。
  可是面对真正想吃的佳肴时,永远有另一个胃可以装得下它,而且是永远不会觉得腻了、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英治那小子却花了七年才理解,真让他有种冲动,想朝老天爷哀叹一声。
  “我这七年来到底在干什么!?”不过…再迟都不要紧,眼前最重要的是结果…夏寰闭上双眼,靠躺在椅背上,再过十几个钟头,他就可以见到他的甜心了,半年不见,他可要好好地发泄一下这一百多个日子来的相思苦。
  ***“嗯?”英治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四处张望。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住,望着他说:“英治,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总觉得有人在叫我。”英治苦笑着,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夏寰的声音。
  暗骂自己真傻,夏寰现在人在台湾,又怎么可能隔了十万八千里地叫他?竟产生了这种可笑的幻听,难道是他开始思念起那家伙了?他本来还有把握绝对不会想念那家伙的,看来是自己太有自信了。
  “一定是你太累了吧!英治。”站在英洽身边的男子,湛蓝的眸子温柔地掠过他俊秀的脸庞说:“瞧,你似乎又瘦了一点。
  有干劲是好事,但自己的身体也该照顾好,千万别弄得最后倒下去,那就太不划算了。”“谢谢你,强纳生。”他礼貌的一笑。“你的客气有时对我是种伤害呢,英治。”强纳生叹息地说。“为什么?”
  英治讶然地反问。强纳生凝视着他一双坦荡明亮的眼瞳,纯净而不掺入任何杂质的灵魂之窗,映照出他诚实的心…英治是真的不懂,自己这么说的用心。
  “算了,你不懂也没关系,不用在意我那句话。走吧!我们快要赶不上教授的会议了。”拍拍他的肩,强纳生又回复往常的温和笑脸。既然他这么说,英治也就老实地将这段插曲抛到脑后,坦白说,他也已经忙到无暇去管强纳生到底在说什么了。
  美国的研习生活,比他所预料的还要紧凑上千百倍,每日、每日都有棘手的难题被抛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具有高度挑战性的手术等着他去进行,根本没有闲情逸致管他人的闲事。
  除了提不完的报告与会议,研究的课题也与日俱增,现在的英治才了解过去在台湾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压根儿不知道何谓“竞争”可是这里就不一样了,就连强纳生也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之一,不,该说是主要对手才是。
  来自南欧的强纳生是比他晚一个月来报到,同样是脑肿瘤外科的研习医生。由于宿舍也恰巧分配到同一栋公寓里相邻的房间,他们很自然地就走在一起。
  南欧人天生的热情本色在强纳生身上一览无遗,不论吃饭或是出游,他总是不忘邀英治一起去。
  偶尔强纳生也会自己下厨,煮一些南欧的家常菜请他吃,为答谢他这番好意,英治也曾经煮过几次台湾料理招待他。
  但西洋人总是公私分明的,虽然私底下可以是无所不谈的好友,但就同为研习医师的立场来说,强纳生可是位相当强劲的对手呢!
  像今天的会议,就是所有资深教授们要根据两人的书面报告来决定,要将一桩非常特殊的手术交给他们之间的其中一人来执刀。
  由于这个病例非常具有挑战性,因此他和强纳生都花费了相当多的精力去搜集资料,做出报告。所以两人也都怀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嘿,英治,我,不会将它让给你的。”强纳生在走进会议室前故意这么说道。
  英治则扬起一眉说:“那…我们就走着瞧吧!”哈哈哈地笑着,两人都知道,不管结果是谁输谁赢,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战斗友谊。***“我们即将抵达华盛顿西塔国际机场,现在当地时间…”
  飞机在机长制式的报告声中,缓缓地穿越过冉冉白云往地面降落,漫长的旅途终于接近尾声,夏寰大幅度的伸了个懒腰,长时间被禁闭在这样狭小的机舱内,实在是件苦差事。
  总算,飞机还算是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座位上的乘客纷纷取下行李,准备下飞机。“夏哥,我们走吧!”小汪两手各提着自己与夏寰的小行李袋,脸上浮现迫不及待的笑,催促地说。
  “哦。”重新戴好墨镜,夏寰想到再过数个钟头就能见到英治,脚下的步履也跟着轻盈许多。出了检查站后,距离转机还有些时间,他们决定先到餐厅解决午餐,头等舱的餐饮虽然比起商务经济舱要好一点,但对夏寰来说,那点分量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
  因此一走进餐厅,他们便点了份超大分量的二十盎司牛排,及一大盆足以供三、四人吃都绰绰有余的薯条。
  “夏哥,我们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欧阳医师啊?不然等我们到了那里,万一医师刚好不在的话,岂不是扑了个空?”“笨蛋,要制造惊喜,还有人会事先预告的吗?当然是要等到他回来。”夏寰晃了晃手中的明信片,说道。
  “反正早晚他都得回自己宿舍睡觉,在那边等就对了。”“说得也是。嘿嘿!”小汪塞了满口薯条说。“我们可是来给医师庆生的。一定要好好地让欧阳医师有个永生难忘的生日。”“你就不必了。”舞动着叉子上的牛排,夏寰挑挑眉说。
  “等我们到了费城,你就滚去事先订好的饭店里,不要来打扰我们。”“咦!哪有这种…”“我可不是带你来玩的,这是怕万一台湾那边有什么事,阿超他们没办法联络到人,我才带你来的。你的责任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在饭店内待机,懂吗?”“太狠了吧!夏哥,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你就带我一起去嘛!对了,要不让我远远地跟着也好。阿超要我保护夏哥,如果不跟着你,我要怎么保护你呢?”
  “哈,保护我?真会说大话。我要是轮得到你保护,早就一命呜呼了。”不耐烦地一敲桌子,夏寰冷冷地说。
  “你要是不听命令,现在就可以赶下一班飞机给我滚回台湾去。”扁扁嘴,小汪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垂下双肩说:“好嘛,我听话就是了。”使了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夏寰重新进攻自己盘内所剩无几的食物;反观方才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拚命狼吞虎咽的小汪,则似乎完全失去了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食物,还边喃喃抱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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