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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这么想的。”
  姐妹两个说笑到很晚才睡下。
  憋闷的事情说出来,就不再是事儿。第二天早上,秋雁薇和雁临一起吃完早饭,离开时神清气爽。
  雁临窝到沙发上,捧着书本用功。
  正默写一篇课文时,有人敲门。
  思路被打断,雁临不免有点儿情绪,皱眉扬声问:“谁?”
  外面的人立刻回答:“雁临,是我,耿金坡的姐姐,方便跟我说说话吗?”
  耿金坡的姐姐,陆明芳的大姑姐。雁临立即想到上次秋雁霞过来的事,为了验证怀疑,立刻站起身来,“没问题,但你得等一下。”
  匆匆把书本放回卧室,走向房门时,雁临心头一动,把录音机挪到离沙发很近的位置,换了张空白磁带进去,按下录音键,再罩上一块淡色纱巾,随后才去开门。
  耿丽珍拎着几个商场购物袋进门来,笑容可掬,“还记不记得我?”
  “有印象。”承袭的秋雁临的记忆中,对耿家那些人的印象比较深,因为他们给人的感觉奇奇怪怪的。
  “那太好了。”
  雁临以礼相待,沏了热茶,把茶几上摆着的水果、干果往耿丽珍面前推了推。
  这期间,耿丽珍始终在打量雁临。比起去年春天领结婚证那天,这小丫头出落得更漂亮,而且气质、举止也有很大的不同,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脱胎换骨了似的。
  或许是领证当天太紧张吧。耿丽珍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特地过来,一定有事吧?”雁临问。
  “的确有事跟你商量。先说好,有人一再求我,我才来找你的。”耿丽珍愈发的和颜悦色。
  雁临点头,“你说。”
  耿丽珍从坤包里拿出一张彩色相片,“凭良心说,这个人怎么样?”
  照片中的人理着寸头,容颜俊朗,因为是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不出身材比例。雁临看过,递回去,“不认识。”
  “不管认不认识,是不是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市里的,叫郑涛,家世背景比你熟悉的陆修远、徐东北强的多。……”耿丽珍如数家珍地说起来。
  雁临笑微微听完,“你的意思是,要给我熟悉的人介绍对象?”
  “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人家也不至于求到我头上。”耿丽珍装腔作势地叹一口气,“郑涛想要的对象是你,对你可是一见钟情。是这么回事……”娓娓地将先前因由讲述一遍。
  原来是那个鞋厂老板的朋友。雁临这才算梳理清楚整件事,唯一觉得好笑的是,她连鞋厂老板的姓名都没记住,郑涛的姓名她却一定会记得一段时间。
  耿丽珍拿过带来的两个购物袋,相继取出一张麂皮,一条雪兔毛披肩,“你是行内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用我说。郑涛对你真是没的说,千辛万苦地给你踅摸到的,这样的东西还只是见面礼而已。”
  雁临却根本不当回事。鞋厂弄到麂皮不难,她已经做了不少鞋子。至于动物皮毛,有很多种她坚决不会用到时装上,可用的她个人也鲜少入手,难打理的浅色更是谁白送都不要。
  “收起来吧。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收礼。”她说。
  耿丽珍见她神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情绪,心里有些紧张了。
  已经知道陆明芳嘴里的绣花枕头有才华,却没想到连情绪都不上脸。
  她稳住心神,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试探:“可你承不承认,郑涛对你挺上心的?”
  “我只承认,你把他吹的天花乱坠,好像他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似的。”雁临顿一顿,有意显得很认真地问,“你口口声声说他背景牛,我还就不信了,能牛到什么地步?他爸妈在市里数得上名号吗?”
  好奇了就是感兴趣了,耿丽珍难掩喜色,连忙说道:“我真是一句假话都没跟你说,他爸是市里……”详尽地说出郑涛父母的名字、职位等等。
  雁临哦了一声,“听起来倒像那么回事。但我就一个小老百姓,跟那种人打不了交道,也不想打交道。”
  “傻姑娘,你怎么还不明白?”耿丽珍哭笑不得的,“郑涛能一次次来咱们县里,可哪儿找人帮忙说合,他爸妈怎么会不知道?要是不赞成,怎么可能由着他为了你四处奔波?已经是默许了。”
  雁临不为所动,“太奇怪了。我已经结婚了,先领证后摆喜酒而已。”
  “那又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耿丽珍抛出分量十足的诱饵:“郑涛说了,只要你答应,彩礼八万,市里的房子随你选,市中心的楼房、闹中取静的小洋房,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这些还不算什么,跟他结婚后,他会全力支持你的事业,服装厂算什么?他给你办像模像样的服装公司,市里环境都不算好,他可以带你去北京。
  “他还了解过你做的服装业。清华还是北大我记不清了,反正那种重点大学,八零年才增加了服装设计专业,国外却早就有了,只要你想出国,他就负责安排,还会陪你去国外进修。
  “你说说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出国都是小意思,这样的人上哪儿找?”
  雁临听着,呆了呆。
  凭良心说,要是刚穿过来的时候碰到郑涛,要是他也开出这样的条件,她真的会心动。
  但也只是心动而已。结婚闹不好就是纠缠一辈子的事,她向来是不大豁得出去的怂货,一生也只敢赌几次。
  天大的便宜或许捡的到,但后续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想一想,她疑惑地问:“我想不明白,他连话都没跟我说过,怎么就会许给我这么多好处?我觉得自己没疯,所以只能怀疑他疯了。”
  耿丽珍笑出了声,“疯也是为你疯的。你想啊,他也有很大的困难:只要在县里走几趟,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陆修远长相跟他不相上下,还先一步跟你领了结婚证,他不先拿出诚意来,怎么好意思见你?
  “话说回来,你们见面谈吧,他过来了,在县招待所。
  “实在是比陆修远还优秀的一个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就算不答应,看在他面都没见着就忙活这么多事儿的情分上,也应该当面跟他说几句话,委婉地拒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雁临似笑非笑,“我要是不答应也不见他呢?”
  “那……”耿丽珍双手搅在一起,现出非常为难的样子,“那就太不给情面了吧?他爸妈要是听说,一个小县城里的干部的儿媳妇,这么伤他们的儿子,能不上火生气?
  “市级跟县级的差别不用我说,到时候,陆家落得个胳膊拧不过大腿,处处吃瘪的下场,你就算嫁过去,也没好果子吃吧?换了谁也得想,你这整个儿是古代常说的红颜祸水,能放心让陆修远跟你过?
  “你听我一句,去见一面就能避免节外生枝。我会陪着你,就当跟我的朋友一起吃顿饭,行不行?”
  不得不承认,这人口才还可以,要不是见识过陆明芳、耿金坡丑恶的嘴脸,要不是耿丽珍跟他们绝对是一丘之貉,雁临真会找个可靠的人陪同,前去见一见郑涛,哪怕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不好意思,”雁临歉然一笑,“我不可能去见那个人,没必要。”
  “给不给市里郑家面子我就不说了,你太不给我面子倒是板上钉钉。”耿丽珍的笑容渐渐褪去,“我总算明白,明芳为什么那么讨厌你。跟你交底吧,明芳和我弟弟就在楼下。今儿你运气不好,在家落单儿了,不想去也得去。”她看了看手表,“再有八分钟,他们就上来。凭你这小身板儿,也打不过我吧?”
  雁临不慌不忙,只觉得好笑,“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住了很多年的家属院?”
  耿丽珍眼中闪烁着快意与恶毒,“当然知道,我们就是太知道,才跟郑涛借了车过来,到楼下你直接上车,要不然,我们就在你家里对你闹腾出点儿事情。”停一停,语气骤变,“给脸不要的东西!你是真欠收拾!”
  雁临也端正了神色,“要是这么说,我可能有去无回了?”
  “郑涛接你到市里玩儿两天。等你回来,你猜猜看,陆修远相不相信你守身如玉?”耿丽珍伸了个懒腰,自在惬意得很,“你自己想想吧,我不着急。”
  雁临做样子思索十来秒钟,“你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我要是不走这一趟,也真不行。”语声未落,忽然抓起放在小竹篮里的钥匙,站起身跑向门口。
  耿丽珍低呼一声,跳起来追赶,碍于穿着高跟鞋,速度慢了一些。
  房门是向外开的,跑出去倒也容易。
  雁临迅速到了门外,死命地抵住房门,高声喊:“来人!出事儿了!”
  二国所在的房门立刻打开,他和两个兄弟都在,相继奔过来。
  雁临对他们打个噤声的手势。
  三个人赶过来,一言不发。
  “又来一个给我介绍对象的。”雁临让二国离自己近一些,把声音放到最轻,“楼下可能还有一男一女,就是陆明芳、耿金坡,说是开车来的。”
  二国打个手势,微声说:“这儿交给我,你们俩去楼下,把人抓住!”
  两个人点点头,放轻脚步下楼去。
  里面的耿丽珍气急败坏外加想不通,边拼命推门边说:“秋雁临你有病吧?这是你的家你忘了?再不让我出去,我把你的家电全砸了!”
  雁临和二国交换过眼神,忽然退到一旁。
  耿丽珍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出门外,摔在楼道上。
  二国过去,一脚踏住她身形。
  “把他弄进来。”雁临跑回室内,气喘吁吁地到了录音机前,停止录音。在这时期,录音是分量很重的证据。
  这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
  雁临片刻斟酌之后,停止浪费脑力。事情不小,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局面,只能交给陆修远做出判断。
  等到耿金坡、陆明芳也被带到家里,雁临让兄弟三个看好人,自己到传达室给陆修远打电话。
  陆修远很快接起来,“我是陆修远。”
  “是我。”雁临说,“你赶紧过来一趟,耿丽珍、耿金坡和陆明芳都在我家里,现在二国他们看着呢。”
  “最多十分钟,等我。别怕。”
  “嗯。”
  挂断电话,雁临付给传达室老大爷四分钱,往回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无力。
  到此刻才意识到,刚才被吓得不轻。如果很倒霉的遇到意外情况,二国他们不在,楼下又没有年轻力壮的人帮忙,她要怎么办?
  走到楼下,她绕着手臂,来来回回踱步,过一两分钟就看看表。
  不知第几次看表的时候,有人轻拍她的肩一下,“临。”
  “你来啦。”雁临绽出心安又疲惫的笑。
  陆修远拥着她,缓步上楼。
  雁临说清楚来龙去脉,心绪也随着言语恢复正常,“录音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我们家雁临多聪明呢。”陆修远一方面恨不得把那三个打歪主意的人撕了,一方面又对雁临有着满满的歉疚、心疼,“这事儿都怪我。”
  “怪你命不好,摊上了个没脑子的姐姐?”雁临握了握他的手,“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看看戏也不错。”
  到了门前,陆修远飞快地亲她一下,打开房门。
  二国和兄弟抄着裤袋,寒着脸站在一旁。
  耿丽珍、耿金坡、陆明芳并排坐在沙发上,每一个都是脸色惊惧。
  陆修远先听了雁临录下来的谈话,听到末尾,眸色寒意彻骨。
  他把录音带取出,翻了个面儿放回去,把录音机放到茶几上,除下外套、腕表,活动着手指关节。
  清脆的指节声响中,耿金坡的腿明显打起了哆嗦,陆明芳和耿丽珍本能地瑟缩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请你们配合,我提问,你们回答。”陆修远的声音仿佛来自寒风呼啸的冬夜,裹挟着森然冷意,“如果不配合,那我就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儿了。”
  说完,他按下录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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