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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朗没有挽留,只问道:“你就没其他的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
  “好,那我有话想问你。”李元朗转身盯着荀玮的双眼,质问道:“在你还在刑部做事的时候,在你还曾与我交好的时候,你说让我离开岑青茗,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荀玮启唇一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必要吗?”
  李元朗盯着荀玮,没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神变化,见他如此,便也笑了:“也是,西北既定,现在此地于你也没什么事情了,荀大人,你也该回去了。”
  ——
  李元朗在军营里面日子久了,便也摸清了不少岑青茗的生活规律与人员来往。
  岑青茗在这里的人缘比信中所写的还要好,既有一堆要为她赴汤蹈火的手下,还有想得她青睐的军医,更还有想给她作配的同僚。
  李元朗冷眼看着环绕岑青茗身边的花红柳绿,心中愈是阴沉。
  他偶尔与军中的将士聊天,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李元朗可以窥见岑青茗那些年月的艰难,他感受到了他们对岑青茗的肯定,也感受到了他们对岑青茗的喜爱,但他同样感受到的,还是他们对岑青茗终身大事的热切。
  军营里的将领大多已经成亲,岑青茗单身且是个长得好看的姑娘,还是他们爱戴的将军,便都想着把最好的给她。
  “你有没有觉得荀大人与我们岑将军很般配?”与他交谈的那士兵大笑道:“我们私下都这么说,这军营里面有才有貌能与我们将军登对的,荀大人算一个,等之后战事平定,我们应该还有喜酒喝,到时候李大人可得赏光喝一杯再走。”
  李元朗原本闲聊的笑脸立时僵硬了:“岑青,岑将军应当不喜欢荀大人吧?”
  “怎么不喜欢,军营里面岑将军与荀大人走得最近了!”
  李元朗的声音都沉了:“岑将军与她手下的将士们不是走得更近?”
  “那他们怎么能与荀大人比啊!”对方一脸理所当然:“他们长得也没荀大人英俊啊!”
  李元朗深吸了一口气,从牙齿缝里发出了一声:“那我呢?你觉得我配不配得上你们岑将军?”
  “你?”那士兵瞪大了眼:“我们岑将军应该不喜欢你这样的。”
  现在驻扎在军营里的裴青松多温柔多水嫩啊,岑将军都没看他一眼,李大人长得虽比他好看一些,但都是同类气质,将军一定不会喜欢的。
  李元朗回去的路上心气都快不顺了,迎面却还看到个人到处在问荀玮的下落,说岑将军找他。
  是军营里找来与突厥人交流的通事。
  李元朗走到他面前,皱眉问道:“岑将军找他有什么事?”
  马久心里一紧,只讪笑道:“岑将军的意思,小的又怎么知道呢,李大人若是知道荀大人下落的话,就麻烦告诉下小的吧,岑将军催得急呢。”
  李元朗面不改色:“你也听到了,荀玮现在不在军营,岑将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跟你一道去便可。”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李元朗说的话极为冷硬,跟他前几日在大家面前温煦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同。
  马久原本还想要推辞,可看着李元朗愈加强势的样子,眸光一闪,心下一定,反正也是个大官,既然他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第112章抱憾
  这几日突厥颓势明显,在接连的败战面前,不论是军心还是粮草都不足够他们再继续耗下去了。
  既是如此,岑青茗愈加不敢掉以轻心。
  她每日都在边防沿线巡守,今日也是如此,她带着人绕了一圈后见没什么异常便准备回去了。
  只是刚走上回营那条路,岑青茗就明显发现了不对劲。
  “整队!”
  翁宁跟在她身后忙带人列好阵形。
  岑青茗看着这条来时的路,明明出来的时候这边的杂草还没这么凌乱,现在却倾轧成了一片,明显是有人挣扎过的痕迹。
  身下马匹在不耐烦地嘶鸣,岑青茗拉着缰绳立在原地侧耳倾听,身旁翁宁提步上前,低声道:“将军,您发现什么了?”
  岑青茗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没啊。”翁宁听了一会,都是些虫鸣鸟叫,没什么其他的声音,又道:“刚才张元在附近都检查过了,应当没什么异样,将军若是不放心,末将现在就带人前去查看。”
  岑青茗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今日总有些不安,可能战事越是快要结束,就越会引人心焦。
  她跟着翁宁一同下了马,刚要进那丈高的杂草间探寻,却听右侧方传来了一道重喝。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李元朗被马久拿刀抵在要害。
  “马久,你这是做甚么?!”
  马久并未管翁宁他们的惊问,仍是拿刀抵着李元朗的脖颈处。
  他盯着岑青茗,厉声道:“将军若想李大人活命,就请好好听我说话。。”
  岑青茗皱眉看向李元朗,他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她只得想法稳住马久:“你说,我听着,但是马久,你也是军中老人了,应当比我更熟悉军中律法,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现在放了李大人,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用。”马久说得斩钉截铁,握着刀柄的手却在轻颤:“将军只要陪我在这站个一个时辰即可。”
  岑青茗心下一惊:“什么意思?”
  马久却闭紧了嘴,再不肯说话了。
  身后有将士在喊他:“马久,你疯了吗?让将军陪你在这一个时辰做什么,你要有什么话想对将军私下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李大人一介文官,别吓到他了,赶紧松手吧!”
  马久在神机营里也算老人了,十几年前与突厥的作战中就曾作为神机营的通事,为大雲办事,谁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样一出。
  那些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友并没有打动马久,他对此充耳未闻,只死命将李元朗拽在自己身前。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震天的鼓声传来,这是出战的信号。
  岑青茗的担忧终于成了真,但仍不解道:“你就是为了这个?”
  马久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继续道:“岑将军,李大人好歹也是圣上派来的人,身居高位又大权在握,若是在神机营里出了事,你身为主帅怕是也不好交代,干脆就先与我先在这里休息会,等仗打完了我自然会放了李大人。”
  “你以为没有我仗就赢不了了?”岑青茗秀丽的脸上全是怒意,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动怒了:“我就算是不去,也有孟岩他们,更何况对于排兵布阵我全然不懂,你把我留在这里又有何用?”
  马久咬牙:“那你也是一个劲敌,反正你不能去!”
  他父亲说了,只要他能在打仗时将岑青茗留下,就能带他认祖归宗,这事是一定要成的,怕只怕这位李大人的分量在岑青茗心里不够重。
  马久心里有些躁郁,他原是想挟持荀玮的,毕竟军营里面都说荀玮和岑青茗将来可能有亲,但这位李大人上赶着跑来了,他也只能将就用着了,但愿岑青茗能照顾着他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岑青茗打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脑内飞转,盘算着怎么才能救出李元朗。
  马久看出了岑青茗的打算,忙拿着刀柄将利刃又靠近了李元朗一分,威胁道:“将军若是现在敢动一下,李大人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心里却因太过紧张无法控制轻重,李元朗的脖间已经有血滴渗出。
  刀尖溢上了一抹红色,一直未发一言的李元朗却在这时抬起了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恐慌之色,只是瞧着比平时更冷了些。
  “你拿我要挟她?”即便致命之处被别人握在手里,李元朗却仍是云淡风轻:“那你怕是失策了。”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岑青茗的把柄。
  从头到尾李元朗都没向岑青茗看过一眼,在说完那句话后,李元朗便往马久手上的利器一抵,瞬间,血流如注,喷洒在了马久身上。
  马久一惊,瞬间慌了神,忙退了一步将刀刃从李元朗脖间拔出。
  岑青茗趁这空隙,提着双刀跃步而上,两招就将对方制服在地。
  翁宁瞬时带人将马久捆了起来。
  李元朗此刻跌坐在地上,脸色昏白,岑青茗走到他身边,想伸手将他扶起,他却捂着脖子,看着岑青茗轻笑:“岑将军,还在大战呢,将中不可无帅,阵中也不可无主,你该去迎敌了。”
  “你没事吗?”
  李元朗摇头:“我避开了要害,回去包扎一下就行了。”
  岑青茗见他指缝间有红液溢出,脸色虽差,但精神尚可,心下稍安,她也担心战场上的情况,和李元朗略点了下头,便打算走了。
  离去前,李元朗终于抬头,对岑青茗说了第一句话:“岑将军,你打完仗早些回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岑青茗点了点头,留下了翁宁照看李元朗,便带着剩下的人策马离开了。
  翁宁原也以为他没什么大碍,但又怕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人受惊太过迁怒他们将军,便绞尽脑汁地哄他道:“其实咱们军营之前都很安全的,这次实在是意外,回去末将就……”
  说着就想上手将李元朗搀起,结果还没碰到他呢,李元朗就倒在了地上,而他一直捂着伤处的手也垂了下来。
  翁宁这才发现他伤得多重,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从他脖间溢出,流在他身上,淌在了地上,晕染成一片,看得令人心惊。
  “大人?李大人?!”翁宁连忙将自己衣服撕成了条,包扎在他伤处,急道:“李大人你可千万别睡啊!”
  李元朗没有睡,他怎么会睡呢,他还得等着岑青茗回来,他还有话要对岑青茗说。
  悠悠天地间,李元朗看着岑青茗刚才离去的方向,她的身影已经再见不到一点了。
  ——
  裴青松几乎是被拖着到了李元朗的营帐,翁宁实在是心急,他生怕李元朗死在了军营里面,到时候可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翁宁还没松缓口气,见要施救之人一身是血,出气比进气多,也急坏了。
  他对着李元朗伤处查看了一番,又见李元朗意识昏迷,叹气道:“这伤我治不了,除非我师父身在此处。”
  可是孙长邈身在何处,连他也未曾知晓。
  他早在知晓李元朗要来的那天就离开了,孙长邈又不是个蠢的,本来在这里遇到岑青茗他就已经在起疑了,等知道李元朗要来,他便瞬间明白过来,气急跑路了,原本也想带着裴青松走的,只是裴青松执意留在这里,孙长邈才自己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翁宁急得满营帐乱转,大雲还没监军死在自己军中的先例,这人又这么有权,谁知道死了会不会连累到岑将军!
  这仗打得还算快,大概是看到岑青茗带人上场后的,突厥也知道计划失败,在被压制打了几轮之后,就宣布投降了。
  大雲和突厥战争就此结束。
  岑青茗回了营地后就疾步往李元朗帐中走去,岂料掀开帘子就闻到了满室血腥。
  她愣了片刻,满眼无措地室内扫了两圈才看到了躺在榻上的李元朗。
  翁宁见她回来,忙附在岑青茗耳边将李元朗的情况告知。
  裴青松站在一旁,眼里带着惭愧,他医术到底没有师父好。
  而一直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李元朗却突然醒了神,他听到了岑青茗的声音,见她面露担心又满脸凝重地看着他,脸上忍不住带了笑:“你回来了。”
  岑青茗见不得他这样,他应该就如前两日一般,眉眼含笑左右逢源,将她视为无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榻上生死未卜。
  明明,明明她刚刚离开的时候他还是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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