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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臣回到贺家之后,与江家走得近的苗老先生自然也知道了消息,当初他也担心过,还宽慰了江卓夫妇,只是江臣后来越来越忙,见面的次数少了,时隔两年了才第一次问起。</p>
  “挺好的。”江臣笑笑:“我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有机会带他们来看您。”</p>
  “那就好。”苗老先生慈祥的笑:“有兄弟姐妹是好的,以后你们都长大了啊,可以互相帮扶,遇到事情了也有个依靠。”</p>
  老人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摸了摸孙女的头顶,不再说话。</p>
  今天没有太阳,就连光线都怏怏的,薄纱窗帘汲取一层,落在病房的老人和女孩身上,像是挂了一层雾,暮气沉沉。</p>
  江臣轻轻抿起唇,起身拉开了窗帘,转头扬起些笑意:“苗爷爷,您还没有吃午饭吧,我去楼下给您买些上来,您想吃什么。”</p>
  苗老先生像是恍然回过神,怔愣了两秒,才点点头,然后笑起来:“就在食堂里买碗白粥,配些小菜就好了。”</p>
  江臣正准备去,就听到苗老先生继续道:“苗苗,你能去帮爷爷买碗粥吗?”</p>
  苗苗立刻站起来:“好!”</p>
  江臣脚步一顿,苗苗已经从苗老先生手里接过钱,嗒嗒嗒地跑走了。</p>
  病房门被关上,房间再次安静下来。</p>
  江臣没有说话,他大概感觉得到,苗老先生似乎有话想和他说。</p>
  苗老先生坐得直直的背弯了下去,他颤巍巍地往后靠,江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边将枕头调整好,这才分心去看苗老先生脸色,比刚刚苗苗在时,多了几分灰败。</p>
  江臣一惊:“苗爷爷。”</p>
  苗老先生倚在枕头上,轻轻摆摆手,笑着让他坐下。</p>
  “您身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江臣将他上下看了一遍:“刚刚检查的时候医生……”</p>
  苗老先生的咳嗽打断了江臣的话,他连忙倒了杯水,递给苗老先生,喝着压了压,才止住咳。</p>
  “没事。”苗老先生放下水杯,轻描淡写道:“老毛病了。”</p>
  “要不让医生来看看?”</p>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p>
  江臣不言,眼底映着老人苍老的脸,脑海里浮起刚刚苗苗紧紧抱住苗老先生手臂的模样,心底隐隐担忧。</p>
  苗老先生抓住江臣的手,微微收紧:“爷爷想拜托你一件事。”</p>
  “您说。”</p>
  “替我去找杨辉。”</p>
  尽管杨辉这个名字十分常见,但联想之前苗老先生之前提起杨辉时他忽略的复杂和熟稔,这个杨辉到底值得是谁不言而喻。</p>
  江臣脸上的惊愕太过明显,苗老先生见他这副模样,眼底的沉郁都淡了些,他脸上浮起笑,“很惊讶?”</p>
  “是扬辉国际的杨辉吗?”</p>
  “是他。”苗老先生脸上的笑又渐渐淡了,他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眼底也染上沉色,带着乡音的苍老嗓音拖长,带着叹息:“想听听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吗?”</p>
  江臣抿唇,虽然很难想象大半辈子都在乡野之间的苗老先生,怎么会和一手创立了扬辉国际的杨辉认识,可他知道苗老先生不会无的放矢,看他神色,这个故事想来也不是多么让人高兴的结局。</p>
  可是对上苗老先生沧桑包容的视线,他知道他想要倾诉,或者是这番话必须有人要听,现在他坐在这里,就只能是他。</p>
  江臣:“想。”</p>
  苗老先生眼尾的皱纹深了些,慈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又浅浅移开,没有事么焦距地看着窗外的一点,缓缓开口:“杨辉啊,他之前不姓杨,姓苗……”</p>
  在苗老先生出生之前,苗家在南方业城算是有名有姓的家族,作为苗家的长子出生的苗老先生,也称得上含着金汤匙,据他所言,在他十岁之前,从未自己洗手刷牙,就连上学都有仆人背着前往,苗家情况可窥得一斑。</p>
  然而,时代的变迁总是猝不及防,钟鸣鼎食之家一夕之间沦落至万人唾弃排斥的地步,当时年仅十三岁的苗老先生,便瞬间从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变为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坏分子”,他们一家人被迫开始了无休止的批斗,那段艰难刚刚开了个头,就已经压垮了苗老先生从未吃过苦的父母。</p>
  苗老先生的父亲本就不是多么好脾气的人,接踵而至的遭遇放大了人性的黑暗面,暴躁的性格变本加厉,就化为了家暴,苗老先生的母亲本就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没多久就和他的父亲分开了。</p>
  分开之前,苗老先生的母亲问他,是否愿意与她一起离开。</p>
  苗老先生红着眼摇了头,他知道母亲只能带一个人离开,如果他跟她走,那么才九岁的弟弟就一定会被留下,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他不能让年幼的弟弟承受这些。</p>
  后来,苗老先生的母亲带着他的弟弟苗辉走了,时间流逝,那段灰暗的时光渐渐过去,父亲离世,他也结婚生子,虽然生活带走了一些东西,却并没有压垮他,日子也慢慢在变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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