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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小云战战兢兢道:“爸,他,他还没死,还有气儿……”</p>
  “这他妈是你该管的吗?扔出去!”</p>
  “可是,可是……”吴小云又焦急又害怕,但又没有什么好法子,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p>
  她很害怕这个经常酗酒家暴的父亲,但这个小渔村实在太偏僻了,距离最近的小镇都有好几十里地,如果把这个半死不活的可怜人扔出去,可能明天就死了。</p>
  她壮起胆子,颤声哀求道:“爸,要不把他放在那个茅草屋里,给他一碗水……”</p>
  “臭丫头,真他妈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中年男人懒得听下去,直接狠狠踹了吴小云肚子一脚,然后骂骂咧咧地进屋了。</p>
  “晚上没你的饭!”中年妇女瞪了吴小云一眼,牵着笑嘻嘻看热闹的黑胖男孩一起回屋了。</p>
  吴小云捂着肚子,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努力拽着渔网,慢慢把青年拖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废弃茅屋里。</p>
  这一片以前是个海带晾晒场,这个茅屋是守夜用的,前些年海带的价格跌了一波,很多村民不再种植海带,这个晾晒场就废弃了,这间茅屋自然也废弃了。</p>
  茅屋里连张床也没有,只有一大堆又湿又脏的茅草,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吴小云只能把那些茅草铺在地上,然后费力地把青年弄了上去。</p>
  “呼,呼……”她喘了两口气,又从外面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到青年嘴里。</p>
  青年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没有丝毫知觉,甚至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大部分清水都洒在了茅草铺上,几乎没有喝下去什么。</p>
  “唉,你怎么不喝水呢?”吴小云端着水瓢,忍不住有些焦急。</p>
  正在此时,她不小心碰到了青年光洁的额头,而后微微一愣——青年的额头一片滚烫,明显正在发着高烧。</p>
  吴小云也顾不上会不会挨爸妈骂了,赶紧跑到村东头,找来了曾经当过赤脚大夫和乡镇卫生员的李大夫。</p>
  李大夫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全白了,人倒是很精神,他把医药箱放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吸着旱烟,仔细看了看昏迷的青年:“云丫头,这年轻人不像咱们这儿的人,你是从哪儿捡来的啊?”</p>
  吴小云一五一十地说了,李大夫叹了口气:“可能是被海浪冲上来的,算他命大。”</p>
  他放下旱烟,摸了摸青年的额头,又掀开衣服看了看肩膀,然后捏了捏胳膊腿儿,最后拧了半天眉头,才缓缓道:“他肩膀有烧伤,浸水后感染了,所以才会发烧。还有,他左腿胫骨和右手尺骨都骨折了,还断了两根肋骨,你这样硬生生地拖回来,只怕伤得更重了。”</p>
  “这,这……我不知道啊。”吴小云又着急又愧疚,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这是我前几次卖贝壳剩下的,还有八十三块六毛,李大夫你救救他吧。”</p>
  李大夫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轻轻抽出一张二十块钱的钞票:“行,我就收个烧伤膏和青霉素的成本费吧。”</p>
  他是赤脚大夫出身,又做过乡镇卫生员,对接骨烧伤这些都很有经验,不多时就把青年的腿骨和胳膊都接好了,然后用简易夹板固定了一下,又在肩膀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烧伤膏,还打了一针青霉素。</p>
  吴小云小声道:“这样就可以了?”</p>
  李大夫站起来活动着胳膊腿儿:“唉,累死我了,差不多了,以后三天换一次药就行了。这年轻人长得挺好的,得好好躺着,千万别瘸了。”</p>
  吴小云心中一喜,赶紧道:“谢谢李大夫!”</p>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啧,像他这种二十几岁又长得好看的小年轻,最容易纠结那些情情爱爱的,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被女朋友甩了,所以跳海了。等他醒了之后,云丫头你带他去镇上派出所,补办个临时身份证,然后联系上他的家里人,也就差不多了。”</p>
  “嗯嗯,我明白了。”</p>
  送走李大夫之后,吴小云又端了小半碗水喂给那人喝。</p>
  昏黄暗淡的白炽灯下,青年漆黑纤长的睫毛密密垂着,肤色一片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还是看得出模样十分清秀漂亮,不过就像李大夫说的那样,这种好看的人最容易纠结情情爱爱,多半是被女朋友甩了,一时想不开就跳海了。</p>
  吴小云年龄小,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情爱爱能让人跳海,她害怕挨爸妈骂,也不敢在茅屋里停留太久,便留了一小碗清水放在青年旁边,自己偷偷溜回了家里。</p>
  家里一片安静,爸、妈、小弟应该都睡着了。</p>
  吴小云悄悄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在堂屋角落那张破旧的小床上睡下,轻轻裹紧了薄薄的被褥。家里的土坯房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是爸妈的,一间是小弟的,她只能在堂屋角落搭张床,不过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p>
  ……</p>
  渴……好渴……嗓子火烧火燎一般……</p>
  “水……”他哑声道。</p>
  耳边好像有人惊喜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嘴唇接触到一股清凉的湿意。</p>
  “咕噜咕噜……”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那救命般的清水,因为喝得太急,竟然不小心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p>
  呛咳了大半天,青年终于清醒了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p>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发霉的茅草屋顶,还有一张黝黑瘦削的清秀脸蛋,那是个瘦巴巴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正瞪大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又惊喜又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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