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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后头伺候渣攻的下人跟见了鬼一样跑出来了,惊慌失措往外冲。有人看不惯,拦住他,喝问:“你跑什么?像什么样子?”
  下人脸上又是红又是白,半天才说:“那位……那位陈大人……”
  他说得磕磕巴巴,话没说完,面皮倒涨得通红。兵士又追问:“陈大人怎么了?”
  下人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哆嗦着手。杜云停摸摸下巴,诚恳提议:“不如我们去看一看?”
  看热闹的心情溢于言表。
  兵士们都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要往那边走。杜云停又道:“多叫几个人,若是需要我们帮忙,人力也足够。”
  他在队伍中相当有号召力,这句话一出,果然人变多了,三四十个人热热闹闹往那边涌,那架势,跟要打群架似的。
  7777:【……】
  杜怂怂这是聚集了一大帮子吃瓜群众啊。
  吃瓜群众们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里头动静。和寻常动静不大一样,全是渣攻那几个亲信慌张的声音:“大人,大人您冷静些,莫要冲动——”
  “快!绑住他!别叫他动弹!”
  “您这是做什么!您撒开我!”
  “大夫呢?怎么还没人去喊大夫?”
  这声响挺大,有人抬起脚,一脚便忙把门给踹开了,急忙进去。房里头情景混乱的很,两三个亲信都束缚着左相之子的胳膊腿,左相之子胸口的伤崩开了,血浸透了纱布,跟凶案现场似的。裤子却是褪下去的,中间那一块没有什么遮挡,高高地立着暴露在众-人眼前,兴奋的昂首挺胸。
  他一只手还试图着去抓,又反拉住亲信磨蹭,喉咙里溢出一声声困兽一样的嘶吼。
  众人:“……”
  卧槽,他们好像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是。……这怎么做到的?
  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那么有精神??
  困惑几乎是明晃晃写在每个人脸上。骤然被闯进来,亲信们脸色也不太好看,又是羞又是臊,倒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儿,好叫他们钻进去。
  等大夫被喊来,几个亲信衣服也都是凌乱的,衣襟敞开,带子被扯断,活像是被谁给欺辱了。他们本对左相之子忠心耿耿,如今掺和进这一场闹剧里,心里头难免有些薄怒——文人最重面子,向来又古板,如今他们面子却当着众人丢了个彻底,这叫人如何冷静?
  愈是想,愈是心中不忿。
  这等……这等孟-浪之事……
  若是前朝,他们早一头撞死在柱上以证清白了。
  他们也不肯再在渣攻床边守着,阴沉着脸往外走。大夫留在里头,对这古怪的药效也毫无办法,最终只得出来,建议道:“不如寻个青楼女子……”
  这就荒唐了,哪儿有行军时用青楼女子的!传出去成何体统?大庆颜面何存?
  可偏偏没别的法子,顾黎薄唇微抿,终于还是吩咐:“去找一个。”
  他不能当真让左相之子死在这儿。
  “莫要让其他人知道,辱了陈大人声名。”
  杜云停听了,就和7777说:【顾先生心地真好。】
  这时候还想着渣攻名声呢。
  7777:【怕不是想着渣攻,而是为了朝廷。】
  杜怂怂坚定不移,【顾先生就是心地好。】
  7777:【……】
  你都有定论了,还同我说什么?
  只是顾黎虽然下了命令,心中也知道这事定然藏不住。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这等事,听上去便极为刺激。在场人那么多,难保不往外说两句,坊间传闻不起,那才是稀罕事。
  他也只是明面上顾及下左相之子的面子,实则并不想过多掺和。
  这就是个泥潭。
  这一回的事让渣攻的伤势加重了。他原本只是未醒过来,如今伤口却重新崩开,失血过多,又重新陷入危险情况。几个大夫日夜守着,生怕他再哪一次忽然心血来潮,就把自己送黄泉路上去了。
  他未醒的这段时间,顾黎率领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以破竹之势一口气夺回边疆数城,将胡人打了回去。正是捷报频传之时,京城却忽然来了圣旨,要顾黎把兵力交给另一武将,自己回城。
  顾黎看完那圣旨,眉心微蹙。手下武将心内愤愤不平,道:“将军,您分明是打了胜仗,怎么能就这么独自回去?”
  他们都对老皇帝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道:“无非是怕您功高震主——”
  将军未曾说话,只把那圣旨向桌上一丢。几个下属瞧着他脸色,也不敢言语了。
  半晌后,才有人道:“您可要回去?”
  这句话出来,他们也品出不对。圣旨已下,如何能不回去?若是不回去,岂不是成了反贼?
  他说:“我们兄弟,必将誓死追随您!”
  众人皆点头。
  这句话中有表忠心的成分,更透露着愿拥护将军成天下之主的意思。老皇帝昏庸无能,年老体衰,早已是有心无力,治理这国家不仅不能使其海晏河清,反倒愈发走下坡路,朝堂内乌烟瘴气;顾黎却不同,他是武将出身,不知吃过了多少苦,懂民心,察民意,比其不知强了多少。
  他们灼灼望着将军,目光中隐含期待。
  顾黎沉默片刻,却摇一摇头,平静道:“回去。”
  有人忍不住失望,道:“您——”
  将军道:“你我是卫国之军人,而非反贼。”
  此话一出,众人皆哑口无言,终缓缓点头。将军安排诸事,令大军仍在关口把守,独自带着亲信转身返京。
  杜云停自然与他同行。
  这一路回去,不比来时军情匆忙,将军也不再日夜兼程,倒有些带着小暗卫游山玩水的意思。到了哪处,便稍稍绕一绕路,于风景秀美之处略转一转。
  一路好吃好喝地供着,把杜云停身上的肉又养回来一点。将军摸着他手臂,终于略略满意,颔首。
  他们在边关之时,几个月不曾好好耕种过。等回来途中,将军慢条斯理将之前的账都算了回来,好好地耕种了数回,直种的这地里头庄稼茂茂、土壤都被浇灌的湿润。杜云停第二日不便骑马,顾黎便将那马系在了后头,令他坐进马车。
  过了一会儿,又当着亲信意有所指的目光,与马车里递来了几个软垫子。
  “垫着,”将军道,“小心腰疼。”
  杜怂怂:“……”
  他都快被以宫一为首的那几个暗卫眼神给看穿了,独自娇嫩的跟豌豆公主一样坐在垫子上头。
  抵达京城之后,将军便进宫面圣。
  他前脚刚走,后脚却有圣旨下到了将军府,令宫七也进宫面圣。宫一听罢,与杜云停道:“这是鸿门宴。”
  自然,但杜云停根本没有不去的理由。来迎他的侍卫太监都在门口等着,圣旨高于一切,他不能与将军寻麻烦,瞧见众人目光担忧,便宽慰道:“无碍,将军也在宫中,自然不会让我出事。”
  宫一显然极不赞同,却也没别的法子,只得让他去。
  进宫与去别的地方不同,杜云停身上的刀剑都被卸了个干净,为以防万一,他兑换了几张卡,偷偷带着。
  无人难为他,他径直被传唤进了老皇帝处理政事的朝政殿。
  将军也在,就矗立在白玉台阶下。瞧见他进来,眉头一蹙,黑沉沉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怒意。
  老皇帝也瞧见了这个小暗卫,上下打量几眼,没与宫七说话,倒笑着与将军道:“顾爱卿果然有眼光。”
  将军嘴角平直,闻听此言,向下微微压了一压。
  老皇帝又道:“朕闻听宫七武艺高强,若爱情愿忍痛割爱,不若让他来做个御前带刀侍卫,如何?”
  杜云停心里咯噔一跳,心知自己若是真来当侍卫,那纯粹是被当人质来牵制将军的。他自然不愿意,张了张嘴,正要答话,将军的声音却已平缓响起:“论理,臣自然该听从陛下吩咐。”
  皇帝脸上现出了些不悦,道:“哦?”
  顾黎重新行礼,道:“只是宫七与他人不同。陛下想必早有所耳闻,微臣与他感情甚笃,无法放他走。”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并不好棒打鸳鸯,只笑道:“朕不知,爱情竟是如此情深如许。朕若是强行将人要来,岂不是误了爱卿终身大事?”
  他这话里带了些怒意,顾黎却仿佛根本未曾听出,反倒答:“诚如陛下所言。”
  老皇帝无言半晌,方冷笑一声。
  “既是如此,便让他仍留在爱卿处。来人!赠酒!”
  早有小太监端过两杯酒来,盛在金盘里。老皇帝颤巍巍道:“爱卿所言极是,便与宫七一道饮个满杯,朕与你们做个见证。”
  杜云停目光瞧着将军,将军神色丝毫不变,镇静的很。两个人各拿起一杯酒,手臂缠绕了下,都一饮而尽。
  只是悄悄的,把那酒全倒进了宽大的衣袖里,不着痕迹地兜着。好在衣服厚,许多层,倒显不出来。
  顾黎倒是真饮下了,淡然自若,道:“谢陛下。”
  老皇帝伸伸手,示意他们下去。等出了宫,将军方才低声问:“喝了?”
  杜怂怂摇摇头,把满袖子的酒倒出来给他看。将军摇摇头,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声音里头带着赞赏,“不错。”
  杜云停操心:“将军喝了?”
  顾黎封住自己一穴道,微微张嘴,那酒液又从口中吐了出来。
  他也丝毫不打算咽下去。
  两人于此极有默契,相视一眼,顾黎催动马车,道:“回去。”
  车轮辘辘,渐渐行回将军府。
  回到府中不久,杜云停不知为何,竟然一病不起。先时只是烧,后头浑身起了许多红疹,请太医来看过,都说不出个究竟。最终还是一江湖神医闻听顾将军之名,亲自进府来看,看了便道:“这是被催动了子母蛊。”
  将军愕然,继而猛地脸色阴沉。
  他自然知道子母蛊,南疆尤为多,甚为广用。既然是蛊,自然于性命有害,只是这与其它蛊不同,母蛊一亡,被种下子蛊的人自然便会跟着死去。
  他问:“有几分把握?”
  那神医道:“十成。这定是子母蛊。只是如今被燃魂香驱动,蛊虫不安——“
  顾黎忆起那日大殿面圣之时所燃的香,方知老皇帝的手段没有用到酒上。
  子母蛊无解,只能寻出母蛊,保其平安。顾黎手下人兵分两路,一队人去寻这蛊虫究竟为何人所下,另一队人却去寻母蛊到底如今在何处。这就像头顶时刻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将军日夜提着心,守在床侧。
  杜云停终于意识清醒一点时,才问7777:【我这是怎么了?】
  7777也极为诧异。它道:【原世界线中并没有子母蛊这一段……】
  杜云停没有说话,闭着眼,细细把原主的记忆又从小到大捋了一遍。他忽的皱起眉,想起宫七刚进丞相府时,左相之子为帮他调理身体,常常请人为他捡药。
  他心中咯噔一跳,终于明白左相父子到底为何对他如此放心了。甚至他在将军府中一待两年,父子俩也丝毫不担心他会叛变。
  并不单单因为宫七是个忠仆,更因为宫七的命和左相之子连着呢。
  渣攻若是死了,宫七也得陪着一同死——这才是真正缘故。
  宫七死了,渣攻却是平安无恙的。原世界线中,宫七发现自己父母妹妹,竟然全是因左相父子而死,因此心智崩溃,死在了渣攻前头,子母蛊的事并不曾暴-露出来。
  这阴损的法儿,全被左相用了来,都为给自己培养心腹力量。
  杜怂怂瞪着眼看床顶,突然有点悔不当初。他与7777说:【你看渣攻那架势,顶多还能活几年?】
  7777想了想渣攻的惨样。胸口那么一个血窟窿,怪瘆人的。
  它客观地说:【撑不过一月。】
  杜怂怂:【……】
  这么令人绝望的吗?
  他还抱有点希望,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消除?】
  7777道:【没有。这是原主自身便带着的问题,无法更改。】
  杜云停跟没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瘪下去了。
  卧槽,这难道是要死遁?
  7777想了想,安慰他说:【想点好的。】
  杜怂怂:【……比如?】
  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好的?
  7777:【你的积分已经攒够了。】
  【?】
  【重回现实的二十分钟体验券,】7777提醒,【可以兑换了。】
  【……】
  杜怂怂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7777莫名:【你不高兴?你可以见见现实中的顾先生。】
  现实中的……顾先生……
  【你不是一直很急着想见?】
  怂怂小声说:【也不是那么急……】
  他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宿主打了个哆嗦,捏紧了手底下的床单,磕磕绊绊说:【二十八,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啊?】
  7777:【……别怂!】
  作者有话要说:怂怂:我看咱们还是再等等……
  7777:???
  杜浪浪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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