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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他和林慕相逢后,那颗因遭巨变和战场上磨砺过的焦躁的心日益平静下来,可林慕的失踪,让他再次方寸大乱。林慕是他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他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再失去他。
  我说,我说,求你,别杀我夫君。
  那妇人见此情状,顾不得怀中的孩童,爬到季睿修身边,扯着季睿修脚边的衣角,一个劲的求饶。
  说,再拖拖拉拉,他这条命就没了。
  那两个公子被一伙人带走了,真的,他们不在这里,求你,求你放了我夫君,都是王喜云撺掇的,我们不敢不从呀,求你,呜呜呜,求你,我夫君脖颈出血了,求你放了他,求你。
  那妇人一边哭喊一边给季睿修磕头,季睿修拿开架在那汉子脖颈间的剑,那汉子一下瘫倒在地,竟被吓的失禁了。
  习武之人,五官灵敏,三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却也顾不得嫌弃。
  谁带走的?带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是一个长的很俊秀的公子哥,人是王喜云带回来的,他们刚过申时就走了,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季睿修失望地退了两步,寻到此处,却发现林慕根本不在此,而如按照妇人所言,他们离开已经近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对林慕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根本不敢想。
  对了,对了对了,那公子送了我儿一个用香囊包着的玉坠子,我给你拿,求你放了我们。
  那妇人慌忙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屋里,片刻功夫便将那香囊递给季睿修,又跪在他脚边求饶。
  白君炎一把松开提着老妇人的手,那老妇人一下摔在地上,扶着腰痛得直叫唤。
  季睿修和白君炎相看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想。
  这料子,不是東洲的婉水流苏锦吗?莫非是東洲人?
  季睿修没有回答白君炎的提问,反而走到焦躁地在树边打转的小兽身边,道:你能带我找到慕儿吗?
  那小兽无法言语,却如方才般撕咬着季睿修脚边的衣角。
  舅舅,您和旬哥先去找卫潜,请他来收押这几人,现下,来不及找他们算账,我回一趟清河村,咱们怕是要离开一阵子了。
  好,咱们马上出发。
  做了决策,三人不再停留,跃上马,疾驰过这个依旧静谧的村庄。
  王家的邻居听到动静打开屋门,却只见一抹疾驰的白色身影和两匹骏马,只觉心中寒意阵阵,不敢去探明情况,立马关上屋门,片刻功夫连屋内摇曳的火光都灭了,只剩漆黑一片。
  三人在岔路口分开,季睿修回到林家的时候,林家依旧灯火通明,林生举着火把,几人站在屋外张望,听见马蹄声,心中又喜又惧。
  季睿修见此,心下更是难过,那互相搀扶站着的夫妇两,心中的担忧、惧怕、焦躁绝不会比他少一丝一毫。
  怎么样,找到了吗?
  许秀琴哭到嗓子都哑了,几乎发不出声,却还是颤颤巍巍地开口询问。
  慕儿的失踪确实和王喜云有关,但人并不在王家,我们怀疑他被带去了東洲,我们将即刻启程。
  什么?
  许秀琴闻言差点跌坐在地,幸好林悦一直扶着她。
  至少,我们有了线索方向,爹娘,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带他们两个回来。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睿修你们即刻出发吧,一路小心,至于你爹娘,你不用担心,兄长会替你照顾妥当。
  对,对,睿修,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会好好的,我一定要等到我两个孩子回来,快去,快去啊。
  季睿修也顾不得说什么嘱咐的话,他跃到马背上,一兽一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而林家门前低低的抽咽声在这夜色下更显凄凉。
  季睿修到卫府的时候,几人已经等在门外,卫潜上前拍了拍季睿修的肩,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而林自安眼眶泛红,显然哭过一场。
  卫潜,拜托你两件事,第一件照看好我爹娘,第二件请四海帮助,动用他们所有的势力,无论要多少报酬。
  你放心,赶紧走吧,明日一早我要封城了,永安洲几个县已经出现时疫之状了,多事之秋,一路小心,至于清河村你不必操心,我会替你照看好一切。
  季睿修向着卫潜抱了抱拳,三人不再耽搁,随着前方开路的小兽一路远去。
  林自安望着几人消失的身影,想起林慕,心中一痛,眼中亦是止不住的泪。卫潜心中叹气,只好将人搂在怀中。如此多事之秋,两兄弟不知所踪,他心中亦是担忧异常。
  走吧,咱们回清河村。
  林自安实在放心不下许秀琴夫妇,需得亲自回村一趟,且如今时疫之风已经蔓延到永安洲,家中又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没有心思看管那店铺了。
  卫潜轻柔地替林自安抹去眼角的泪,牵着他坐上马车,马夫得到吩咐,一扬马鞭,马车便动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卫府。
  是夜,林中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动物的嚎叫声,这片徜徉在月光下的树林也似活了起来般。
  豪华的马车内,被绑着手脚的林慕缓缓睁开眼睛,修,他如往常般呢喃,却无人应他。
  目光略过狭小的车顶,思绪渐渐回笼,他惊吓着坐起身,琛儿,琛儿。,可这马车内,何曾有林琛的身影,唯他一人而已。
  林慕一边摩擦着双手、晃荡着双足,一边低唤林琛,那语气,几分哽咽、几分担忧、几分焦躁。
  挣扎间,却见车帘缓缓拉开,一张俊秀的面庞出现在林慕的视线中,可与这面庞不同的,却是那双阴森和仇恨的眼。
  林慕脑中飞快闪过这些年的片段,思索良久,却实在找不到关于眼前之人一丝一毫的片段,心中更是疑惑。
  你究竟是谁?琛儿,琛儿在哪里?
  那男子进了马车,用那双恶毒的眼打量着林慕,冷笑一声道:你是说那个吵得要死的小屁孩吗?他太吵了,我给他喂了安神药,睡着呢。
  林慕心中一惊,想和眼前的人拼命,奈何被绑了手脚,只能任人宰割。现下,他无比后悔自己没和季睿修学点拳脚功夫,以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你疯了吗?他还没到两岁,你把他还给我。
  见到林慕着急的模样,男子却似十分痛快畅意,竟是对着林慕咯咯直笑,那样子,看得林慕一阵恶寒。
  他到没到两岁关我什么事?不过,我现下还不会杀了他。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害我?
  男子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般,直直盯着林慕,而后放肆大笑,那情状似是疯癫了般。
  没想到哇没想到,你居然认不得我,可我却是一直记得你,嫉妒、厌恶、得意、憎恨,果然是高高在上的木家嫡子,看来是我这个庶兄入不了你的眼了。
  听见眼前之人如此说,再看这双眼,似乎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身影重合了,林慕心下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是木献华?
  那男子嘴边泛起一丝冷笑,两只手鼓起掌道:不容易呀,堂堂木家嫡子还能记得我这号人物,是我的荣幸呀。
  这短短时间内,林慕有过许多的猜测,却唯独没想到居然会是木献华,但确定了他身份后,心中却又了然了。
  他为了报生母之仇,亲手摧毁了木家的荣耀,而这其中,木献华失了母亲和功名,定对他怀恨在心,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寻到清河村,如此作为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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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一路追寻
  你不远万里从東洲来,不是想杀了我吗?如今却是要带着我往哪儿去?
  我是要杀你,却不能让你死的那么便宜,我要在我娘的坟头将你的骨血一点点抽干,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木献华说的咬牙切齿,面上亦是令人胆颤的恶意,林慕丝毫不畏惧他的言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木献华,你读圣贤书长大,你娘害了人性命,自然要偿命,你恨我,可以,但林琛他是无辜的,你不要害他。
  哈,哈哈。。。。。。木献华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伸出右手,狠狠地握住林慕的下颚,恶狠狠地道:圣贤书,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论圣贤书?是你,毁了我的大好前程,圣贤书,哈哈,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啊?你告诉我,有什么用?
  面对木献华如此癫狂的模样,林慕闭口不语,一个已经失去理智且非善类的人,说再多的道理都没有用,反而会激怒他。现在,他需要尽力拖延时间,他相信,季睿修会找到他,无论用何种方法。
  少爷,咱们是继续赶路吗?
  沉默间,却听见马车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对,为防夜长梦多,赶在天明前赶到港口,两日后,便可到東洲了
  是,那小孩又开始啼哭了。
  乍闻林琛的消息,林慕心下一惊,木献华见到林慕担惊受怕的样子,心中高兴至极,直接让人将林琛带了过来。
  林琛被一个作书生打扮的男子抱到林慕的马车上,林慕见到林琛哭红的小眼,心中一痛,后悔和自责如汹涌的潮水,几乎将他湮灭。
  哥,哥。
  林琛见到林慕,终于不再哭泣,还在那男子的怀中挣扎起来,想要林慕抱他。
  我求求你,把琛儿给我。
  老三,给他松绑,这孩子吵得我头疼,你就在这看着他,他要是敢有什么异动,立马把这孩子杀了。
  是。
  木献华说完,很是不屑地看了林慕一眼,便和那年轻的男子一同离去。
  琛儿,琛儿,哥哥对不起你。
  林慕将林琛紧紧抱在怀中,感受着林琛温热的躯体,他的心也似重新活了过来。
  林琛尚且不明白林慕为何掉泪,只是伸着他肉乎乎的小手给林慕擦泪道:哥哥痛吗?要琛儿给呼呼吗?
  林慕瞧着林琛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更是难过,若季睿修没有及时找到他们,这个幼小的生命会不会被他害死?他欠林生夫妇的已经是这辈子都尝不尽的恩情,又回想起他伏在许秀琴腹上对林琛的承诺:护他爱他,让他得到所有的爱,却没有自己的颠沛流离。如今的这番情形,他非但护不住他,还可能害死他。
  不,哥哥只是太想琛儿了。
  此刻,林慕倒有几分庆幸林琛还什么都不懂,否则,他内心将是多么的恐惧,林慕只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小人儿。
  哥,爹呢?娘呢?
  林琛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即便年纪再小,他也知道此刻并不在熟悉的地方,也没有见到熟悉的人。
  哥哥正是要带琛儿去找爹娘,琛儿困吗?哥哥给你唱摇篮曲,琛儿睡吧,哥哥会一直在琛儿身边。
  林慕语罢,轻轻晃动着双手,口中吟唱着许秀琴时常给林琛唱的摇篮曲,林琛终究是幼童,不久,便在林慕怀中沉沉睡去。
  看见林琛睡去,林慕终于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去,却见那唤老三的汉子正直直盯着他,林慕却也不开口,只靠着闭眼休息。
  从他被虏到现在应该过了五六个时辰了,也不知家中是个什么情况,但可想而知的是定是急疯了,他娘会痛苦吧?季睿修呢?他又会如何?林慕想不出,亦不敢想,只期盼,冥冥之中牵引的红线能将两人继续牵在一起。
  马车趁着月色在林中行进,举着火把的汉子一言不发,只有偶尔吹来的山风将火焰吹得来回晃,林中的树木哗哗作响,却无法引起行进之人的任何注意。
  季睿修一行三人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在半夜到达了永安洲两个县的岔路口,而此时,小兽显出一丝疲态,两匹马也累的直喘气。
  咱们歇半刻钟吧,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
  若可以,几人恨不得片刻不停,但若不歇片刻,小兽和马匹都受不住,几人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季睿修拿出卫潜给准备的马粮,那两匹马美滋滋地吃起来,而那小兽却趴在一边,闭眼休息。
  从他们将它从山上带回来后,除了一开始的那株奇怪的植物,这么久来,它从未吃过其它东西。连季睿修都在想它是否真是成了精的精怪,即便它是,季睿修也从未如此庆幸当日将它带下了山。
  季睿修靠在树上望着天上的明月,他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惊恐和无措,此刻,他愿虔诚请求上苍,不要将林慕从他生命中带走。
  不久后,小兽睁开那如烈火般的红眸,朝着明月吼了一声,三人不觉,那两匹马却受惊,不安地走来走去,而这片林中的兽类亦是如此。
  三人好不容易安抚好躁动的马匹上了马背,那小兽便如离铉的箭般一下冲了出去,而它选择的正是去往吴水县的那条路。
  先前,季睿修便想过若林慕真是被虏去東洲的,依目前的情况,走水路最合适,而吴水县是永安洲唯二临海的洲县,亦是不用进城便可直接到海口的。
  几人不再有片刻歇息,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天边已经渐渐泛起白光,黎明将至,这个如噩梦般的夜已经过去,可几人却不知道这样的夜还要过多久。
  突然间,疾驰的小兽停了下来,季睿修眼尖地发现路边有烧火的痕迹,他一跃而下,停在火堆旁,而白君炎和魏旬也急忙围过来。
  还有余温,应该没过太久。
  三人都有宿在野外的经历,这点情况一看便知。
  不管是不是他们,咱们要再快些。
  这尚存余温的火堆对三人来说却是在心中发芽生根的火种,带着希望和期待的火种。
  林慕闭着眼沉思了一个晚上,他回想起他的生母,回想起许秀琴和林生十来年的关爱,想起这两年和季睿修的点点滴滴,越想便越觉得心中酸楚。他怕时间过的太快,来不及和季睿修道别,又怕时间太慢,季睿修赶不上,脑中乱哄哄的,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时间的流逝在林慕心中仿佛停止了般,他感受不到外面的一切,直到一直行驶着的马车停了下来,林慕才睁开那双酸涩却依然明亮的眼睛。
  老三一语不发,掀开车帘,率先跳了下去,而林慕也眼尖地发现木献华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脚不沾地一整天,下了马车林慕甚至觉得有些脚软,而林琛仍在熟睡,显然,林慕的怀抱让他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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