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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屋中安静下来,林慕却不知怎的有几分局促,两人几乎日日这般相处,可办了这个礼,总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季睿修将林慕拉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林慕。林慕自然接过,又听季睿修道:此杯饮尽,往后,人间黄泉,永不分离。
  林慕心中一动,酸涩又欢愉,只好重重点了点头,这一杯交杯酒,不管酒力如何,一饮而尽,是期许、是誓言,永生永世,永不背离。
  放下酒杯,季睿修一步上前,将林慕抱了起来,笑着开口道: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不可辜负。
  林慕将头埋在季睿修宽阔的胸前,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面上飞上一抹红晕。两人虽同塌而眠,但还未行过周公之礼,想到即将发生的事,紧张又期待。
  从桌边到榻上,不过十来步路,季睿修将林慕的鞋袜、外裳都褪下,只留里衣,又将人轻柔放到榻上,拉下纱帐,将一屋子的春光旖旎都阻挡在其中。
  
  第118章 白君炎的心意
  一早,季家的仆人便开始忙活着收拾院里的物件,昨日热闹至极,这要清理完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午间的时候,还有后请客,就是喊家中亲近的人再来热闹一番。一般人家也就将完好的剩菜热热,季家嘛那等是全弄新的。
  林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揉了揉发酸的腰背,又想起昨夜的一切,面上微微发红。
  正盯着床顶愣神间,便听见屋门吱呀开了,不过片刻功夫,一身清爽的季睿修便缓缓走来。
  醒了?
  季睿修见林慕盯着自己瞧,面上染上明显的笑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又低头吻了吻林慕的眉眼。
  林慕下意识闭上眼,那浓密的睫毛扫过季睿修微凉的唇,又想起昨夜的场景,格外心痒。
  你这打扮不是上山去了吧?
  是呀,给你去逮了几只乌鸡,好好补补身子。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给你按按。
  腰酸。
  在季睿修面前,林慕不会端着,难受就难受,他们本是最亲密的人,何苦掩着藏着,凭白让自己难受。
  季睿修脱去鞋袜上了床,让林慕趴在自己的腿上,双手使了点劲,一下一下给林慕按着腰背。
  季睿修不愧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对身体经络甚为熟悉,按了一会儿,林慕便感觉舒服多了。
  好了。
  季睿修将林慕扶起来,抱进自己怀中,轻轻抚摸着林慕乌黑柔顺的头发。
  起身吧,我叫厨娘特意给你准备的清淡些,想来也该好了。
  林慕也感觉有些饿了,且不会儿家中亲友还会过来,便也起了身。
  院中,刚刚抱着林琛前来的许秀琴正在后院隔着一段距离看笼中那只小兽,林琛银铃般的笑声传的老远。
  一段时日过去了,他们已经不能用老虎来形容这只小兽。胜过冬日白雪的纯毛,没有一丝杂质,健壮有力的四肢,如火焰般红艳的双瞳,只一眼,便让人通体发寒。最特别的是额角居然冒出一个尖角,后背上那两个小凸起分明是一对翅膀。如此闻所未闻的兽类,凭林慕几人翻遍各类书籍,愣是没找到有关此物的只言片语。便也只好先养着,打算过些时日再将它放回山中。
  摸,摸,娘、摸。
  林琛在许秀琴怀中扑棱着小手,想从他娘怀中挣脱出去,上前和那小兽玩。说来也怪,别人瞧见它都是虽好奇也躲的远远的,偏林琛,一个不注意便能跑到跟前,像抚摸小猫似的抚摸它。
  虽说这只小兽从未伤过林琛,反而很是乖顺,但一家人都时刻谨慎,唯恐会有猝不及防的意外。
  娘。
  林慕走到两人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平日这个时候,林琛是定要往林慕怀里钻的,不过显然,此刻还是那小兽更吸引林琛的目光。
  琛儿怎会如此喜欢这物,成日里便闹着要来看它,不过这东西确实有灵性,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这确实不适合留在家中,再过些日子,就将它放回山中。大雁山本就辽阔神秘,有些咱们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也不奇怪。
  说来,从将它带回来的那日起,不管季睿修他们喂什么,它都不吃,这样半个多月,居然也丝毫不见饥饿,实在很不合常理。
  摸、摸,琛儿摸。
  林琛显然不知道大人们的疑惑,一个劲想去逗弄那小兽,几番下来,居然带上了几分哭腔。
  琛儿乖,它病了,为了让它快快好起来,琛儿现在还不能摸。
  林慕抓起林琛肉嘟嘟的小手,轻咬了一下,倒是引回几分林琛的注意。林琛睁着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看着林慕,林慕居然因为欺骗了自己的弟弟而有些愧疚。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林琛现下什么都不知道,若让他靠近了那小兽,发起狂了,后果不堪设想。
  真的吗?它哪里痛痛,琛儿给它呼呼能好吗?
  几人被林琛的童言逗笑了,许秀琴亲亲林琛粉嫩的脸颊,口中直道我的傻琛儿。
  林琛为何会有此言,原本也是有理由的,从学着走路到现在,跌了不少次,每一次许秀琴就会给林琛呼呼,久而久之林琛便记下了。
  它跟琛儿不一样,它得静静地待着才能好呢。
  听见林慕如是说,林琛乖顺地点了点头,又细细说道:琛儿要它好起来,琛儿不吵它。
  琛儿真乖,走吧,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终于说动林琛离开这里,许秀琴给了林慕一个你真厉害的眼神,林慕却因为对小小的林琛撒谎而有些心虚。
  尤其是当他说出这番话,无意间瞥见那小兽血红的眸子,他居然感觉这小兽听懂了他的言语。可他天生就不信鬼神,更逞论精怪呢?只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林慕这一觉睡得挺久,吃了点东西到前院时,便见卫潜和白君炎正在比划剑法,围了好些人,个个看得仔细,时而睁眼惊呼,时而拍手叫绝,那场面,同街上表演杂耍的场面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卫潜有力白君炎灵活,两人一来一往,竟是看不出谁更厉害。
  别人看白君炎是美如仙人,可他实则倔强要强还有几分不羁,他喜武,上了战场这些年精进不少。但季睿修和魏旬都太过厉害,也就和卫潜旗鼓相当,两人能这样比试一番,心中别提多畅快了。
  林慕看了看整双眼都跟随着白君炎的魏旬,魏旬的心意早就昭然若揭了,只是两人如今却还未确定心意。林慕是相当敬重喜欢魏旬的,不仅是因为魏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是敬佩欣赏魏旬的为人。
  他舅舅虽然要强本身也不是弱者,可除去童年,前半生实在凄苦,他真心希望他舅舅能寻得一个爱他疼他的人,而在他心中,魏旬就是最好的人选。
  习武之人最为机敏,即便魏旬全身心都在白君炎身上,还是感受到了林慕的目光。林慕还来不及收回目光,便对上了魏旬有几分疑惑的双眼,林慕大方地笑笑。
  慕儿可是有话同我说?这样细细看着我不怕睿修吃醋哇?
  魏旬状似玩笑地说道,而站在林慕身边的季睿修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季睿修承认自己对林慕是爱到了骨子里,也有极强的占有欲,但他还不至于对着谁都吃醋。
  他和魏旬是同门师兄弟的情谊,魏旬对林慕更是有救命之恩。在这世上,他可以接受林慕对许秀琴夫妇的在乎、对魏旬的敬重,因为是他们成全了自己和林慕的姻缘。且他心中清楚明白,世间之爱千万种,唯有他们是不容旁人插足的情爱,是生生世世无法割舍的牵挂和誓言,他如此,林慕亦然。
  魏旬见季睿修无动于衷,心中直道无趣,还是逗林慕来的有趣。
  是呀,我在想魏大哥什么时候和舅舅组一个家呢?
  如今,白君炎虽在清河村落户,往后他也会照顾陪伴他,不过于白君炎而言,还缺一个爱人,才算一个完整的家。
  魏旬瞧着林慕真挚的眼神,轻笑出声,显然很是高兴。
  他对白君炎的感情从少年时懵懂的喜欢再到十来年不变的思念,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定要放手一搏。
  好在,白君炎虽还未给他明确的答案,但对他的态度早和少年时不一样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对他来说能软化他的缘由于他而言是最好的。
  想来你魏哥我还需努力一段时日,不过看慕儿的样子,是愿意替我多美言几句了?
  林慕浅笑一声,道:自然,清河村好山好水,魏哥也舍不得走吧?
  哈哈哈,自然,那魏哥便多谢慕儿了。
  嘿嘿嘿,客气客气。
  季睿修瞧见林慕一副得逞的骄傲样,心中真是爱极,不管经历多少,林慕的双眼亦如他初见般,纯净却有几分狡黠,依旧是他最爱的模样。
  正好此时,卫潜和白君炎的比试也告一段落,两人额间都泛着泪珠,想来确实是酣畅淋漓地比试了一场。
  而林慕和魏旬相视而笑的画面正好被白君炎看在眼里,他不是傻子,自然知晓魏旬喜欢他,也知晓林慕希望两人在一起。
  他打小看着双亲恩爱,在爱与幸福中长大,又何尝不向往一心一意白首不离的爱情?他曾经以为,严柏是那个人,可到了最后他发现自己错了。严柏爱他,却胜不过家族荣誉,所以他走了,看似潇洒却是遍体离殇,加之长姐侄儿的遭遇,那是他人生最为昏暗的时光。
  而魏旬呢?打那个年少时嘴不正经,老说要他做媳妇的人消失后,白君炎偶尔想起心中也是恼怒的,骄傲如他,只觉得年少的魏旬是在侮辱他。
  可历经世事后,回过头才发现,他以为的童颜无忌的说笑,于魏旬而言却是一直以来的誓言。
  他伤过、痛过,痊愈后却任然期待着,而冥冥之中,这个可以成全他美梦的人早就出现了,只是他直到如今才发现,好在,为时不晚,他们的余生还很长。
  作者闲话:  白君炎的cp是我想的最久、纠结最久的,好几个早就在文中出现的人物、男的女的我都想过,却又否决了。白君炎向往的一心一意,只有魏旬能给,也只有魏旬能治愈白君炎的遍体离殇。然后,这文已经30万了,谢谢你们一路陪伴,真的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9章 多事之秋
  按照大瑜朝的习俗,一桩圆满的喜事,第一日为正婚,第二日为后请客,第三日则要挨家挨户送喜糖,以求得到最大程度的祝福。
  一般人家送喜糖,也就六个红纸包的硬糖,家境好些的,自然会用更好的喜糖或者加上足倍的量,老祖宗说的,送的越多喜气越多。
  前几日季睿修便吩咐周大山安排此事,他挑选了香酥来里的合欢酥和福禄喜糖。一包包装精细的合欢酥并一袋福禄喜糖,再用红纸包好,便是一份非常体面的糖礼了。
  这份糖礼可不是几颗糖那样不占地方,而若送几家便回来一次,也实在是费时费力,便将糖礼都装在篮子里,放在马车里,虽是过分张扬,至少省时省力。
  九月的清河村最为忙碌,而成亲第三日是送糖礼,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家中至少得有一个人等待。而两人也出于这样的考虑,没有拖沓,用过早饭便出了门。
  两日前那场声势浩荡的婚宴是近两日村民的谈资,不仅因为办得及其体面,也有陶家夫人的那一出。
  乡民中迷信的人不少,迎亲队遇到这样的事终究不吉利,这样的事搁在别家早成了笑柄。不过,季家在清河村本就颇有威望,季睿修又是个厉害的主,这样的威望并未因季老爷的离世而有所下降,反而与日俱增。所以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说嘴,只在家中说说。
  收到季家如此隆重的糖礼,村民们说起吉祥话却是个顶个的厉害,平日不怎么敢和季睿修攀谈的,此刻亦是将能说的好话都说了个便。
  清河村百来户人家,多数是一辈子的农夫,没有上过学堂,也不认识多少字。从一开始到最后,那些吉祥话多是重复的,不过好话不怕多,两人也开开心心地接受了村人的祝福。
  即便赶着时间未多攀谈,送完全部的喜糖也用了一个多时辰,回到季宅,已经快正午了。
  初秋的清河村日间还是炎热,两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林慕身上出了不少汗,便先去冲了一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后院廊前,季睿修正和肖诀说话,林慕一眼便看到了肖诀有些难看的面色,想来正是为了于子亦的事。
  于子亦与他们也算熟识了,且和白君炎更是胜如兄弟的情谊,按理来说,季睿修和林慕的婚宴是无论如何都该来的。
  可偏偏,在他们出发前,于子亦的夫人染了风寒,且来势汹汹,于子亦根本无从脱身,拖肖诀带来重礼,说于夫人好后再亲自来赔罪。
  虽说这一生一场的婚宴,于子亦未能到场确实遗憾,但各中情谊两人也清楚,且两人的婚宴再重要也不及于夫人的身子重要。
  肖哥面上怎么如此难看?可是为了于家嫂子而担忧,于哥医术了得,想必不会有大碍。
  肖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打从林慕认识肖诀开始,就从未见过肖诀如此萎靡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方才刚刚收到家中书信,华洲城如今时疫泛滥,父亲叫我暂时别回华洲。
  林慕心中不可谓不震惊,于任何一个王朝而言,时疫都是及其恐怖的,每一次时疫,都会造成死伤无数。且华洲因其繁华的贸易,人口众多,往来商人无数,一旦无法控制,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更为恐怖的是,那些往来华洲的商人若不幸染上便成了时疫移动的传播者,这样的后果是及其恐怖的。
  林慕不禁想起古书记载关于大瑜朝的历史,何以如今大瑜朝女子如此稀少?便是百来年那场波及整个大瑜朝的瘟疫造成的,可见其厉害恐怖之处。
  按肖诀所言,于子亦的妻子根本不是染了风寒,而是患上了时疫。肖诀离开的第二日,华洲医馆便人满为患,第一日便死了不少人。如今的华洲坚固地像一个牢笼,外面的人不许进,里面的人出不来,是狱中困兽,不知生死。
  怎么好端端的会时疫泛滥?
  从六月起,华洲上阳县便一滴雨都没有下过,华洲本就炎热,一个夏季滴雨未下,颗粒无收。不过华洲富庶,洲府大人亦是难得的好官,上报朝廷免了粮税,还播下不少救济粮,又组织华洲权富进行捐善,也不至于让上阳百姓饿死。吃的问题虽是解决了,可从八月起,上阳的大地已经被炙烤干裂了,甚至有些人被活活热死,许多上阳百姓便涌入了华洲城,想来这时疫就是这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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