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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音色清,亦如当初那般带着纵容和诱哄的语气与他说话。
  小朋友现在就待在公司,不要自己开车也不要胡乱猜想什么,我现在很安全你放心。
  殷言声觉得心里稍微安了一些,他现在才觉得浑身血液才重新流动起来,冰冷的手指动了动发了一个【好】。
  三个小时过得很快,他只能把公司里的事情简单地安排一下,又给疗养院那边打了电话,安顿好之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前台打过来电话说有人要找他,殷言声说了一句让他稍等一会就出去了。
  站在前台前面的是一个男人,极其挑人的白色西装穿在身上也难找一丝瑕疵,身形流畅气质温润,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可以让人注意到,许是感受到殷言声的视线,那人转过来勾唇微微颔首:你好殷言声,是席寒让我来的。
  他眼中带着笑意,温文尔雅,很容易取得人好感。
  殷言声也轻轻点了点头:你好。他没见过面前的人。
  殷言声打量江瑜的时候江瑜视线也落在他身上,鼻梁高挺眸子黑白分明,身姿笔挺的像根翠竹,骨相极好不卑不亢,有种清清傲傲的劲。
  和照片相比真人容貌没有多大变化,但身上那种未出校园时的青涩褪去不少,显得成熟了许多。
  江瑜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笑了笑:走吧。
  从公司到机场的那段路很顺畅,殷言声坐在后排,一共三辆车,他们在中间的那一辆上坐着,前后的另外两辆上都是保镖。
  刚上车的时候他听到司机很恭敬地开口叫了一声江先生。
  殷言声拿着手机搜索一下江.氏的国际跨境贸易,筛选之后留下了几条信息,其中有张是几年前的总裁出任时演讲的照片,上面的人赫然就是面前的这位。
  江.氏创始之人的孙子,他们家里有一个更出名的人:杜诗丹。
  女星杜诗丹当年被媒体报道灰姑娘嫁入豪门,哪怕后来荣登影后收视一流头衔也是江家儿媳,在提出离婚之后鲜少人说她是自己提出离婚的,而是称之为豪门梦碎。
  仿佛她的头衔和荣誉在那个家族里不值一提。
  殷言声慢慢地闭上眼睛。
  席寒。
  他心理咀嚼这个名字,所以席寒一直没让他见家人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又或是和江家有关?
  他缓缓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眸中有淡淡思虑,平常家底稍微敦实一点的家庭谈婚论嫁尚且要考察一二,就比如乔飞的父母属于中产阶级,大学时期就对乔飞提出要求:他未来妻子父母双方至少要有一人有养老保障金。
  殷言声把自己和江家稍微算了一下,发现犹如天堑。
  前方坐的江瑜突然开口,他温声道:我以前见过你的照片,这次一眼就认出你了。他能猜到几分面前人在考虑什么,便耐着性子解释。
  席寒其实比我大一个月,我是他弟弟。席寒家中排行第三,老大是江博然,老二是江博然的妹妹。
  殷言声说:那江天是?他只听席寒说过江天,没听过江瑜。
  江瑜温声道:也是弟弟,只不过席寒没有跟父姓。
  看到殷言声脸上闪过怔愣,江瑜心里低叹一声,面上丝毫不显:家中都听席寒说起过你,本来早该见一面的,但一直囿于俗事。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真心实意地道:不过这次好,总算是有机会了。
  殷言声顿了顿,点了点头。
  其实殷言声只要去江家看一看就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江老爷子同意了谁敢乱说话,江家三脉如今各过各的,江家伯父和江家姑母都精明世故之人,难有闲心管别人家事?就算江惠民这一脉的孩子和植物结婚这两位都能微笑送上祝福。
  江二夫人遇着亲生儿子江天的事还能说上一二,至于江瑜和席寒这两人的事她一概不问,家里唯一会叭叭两句的也就是江惠民了,不过没关系,他不敢在席寒面上说,就私底下和江二夫人说上两句再被怼回去。
  可以说,只要殷言声愿意,他现在在江家是可以横着走的。
  飞机穿过云端行驶在平流层中再缓缓降落,一直到京都的一家私人医院,保镖一直寸步不离。
  穿过医院回廊再进入电梯中,狭小空间内有着轻微的失重感,到了医院的病房外,身后跟的人才散去,只留下殷言声与江瑜两个人。
  江瑜轻轻推开了门:我把人完好无损的给你带过来,这回安心住着吧。
  殷言声没听他在说什么,他只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席寒比过年那会消瘦了,脸庞像是一尊毫无血色的冷玉,下颔线越发清晰起来,左臂上缠着纱布,唯独一双眉眼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他看到他,抬眸时眼中有着笑意,就那样开口:小朋友,过来。
  还是那副懒散随意的样子,卷着一些轻浮和散漫,殷言声心里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第66章 养伤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江瑜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眼看着已经把人送到,没有理由还杵在这里,自己找个了借口离开, 把面前空间留给这两人。
  席寒轻招了一下手,看了一眼身边的位置:来我跟前。
  殷言声走过去, 几米的距离他眨眼间就到,病床上两个人有些窄,他只挨了一些床边坐着,认真地看着席寒。
  眼睛里是黑多白少,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看, 像是唯恐面前的人消失似的。
  席寒心里叹了一声, 伸手把人揽住,他手臂从殷言声肩膀绕过去, 将人环住往自己怀里揽,身上温度相互透过传达,直到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后才停下, 手掌在殷言声背后安抚似地轻抚:小朋友, 我没事, 看我不好好的在这吗。
  殷言声说:你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这几天席寒是怎么治疗的他也不知道。
  其实撞击的那会他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撞晕了, 肋骨有点问题,还有玻璃碎片扎进身体了, 不过这话席寒没打算说,他道:不严重, 没事。
  殷言声看了他一眼,自己轻轻挣开去床尾找病例看,看到上面的肋骨挫伤和一系列伤后眼眶就红了, 他快步走过来,想要伸手碰席寒半路时又放下,怕自己没轻没重的伤到了席寒,最后只轻轻颤了颤唇瓣,声线嘶哑着开口:席寒,你那时多疼啊?
  平时那么娇的一个人,吃个饭都怕烫,怎么就让他这么疼?
  从席寒这个角度可以看清他所有的神情,脸颊上肉少,侧脸上可以看到颧骨的痕迹,面上没什么红润的气色,霜雪似的清白,故而现在眼皮上那一抹红色就格外的明显,像是被人拿了揉碎的花瓣在眼周围抹了一回,有股脆弱的劲。
  席寒只觉得自己心里被人扎了一下,他轻轻环住殷言声,开口时语气轻柔的仿佛对着柳絮说话:小朋友,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没多疼。
  殷言声的鼻尖都是竹木与消毒水的气味,后者将席寒身上那种竹木味道都压了下来,闻着淡了不少,他用力嗅了嗅,脑中都是他的话。
  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席寒殷言声抬起头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人,仿佛遇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什么叫你有分寸?
  他想起乔飞的话,说是不到半年两位总裁出事,而如今那位传闻中生死不知的总裁他今天才见到了,殷言声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也听过一些商场上的手段,有的人自会用自己当诱饵。
  而如今,席寒给他说有分寸,什么情况下出车祸的人会说自己有分寸?
  席寒一怔,暗悔自己失言。
  看到他这个模样殷言声什么都明白了。
  他站了起来移开几步,只觉得浑身在冰冷的水中,隐在衣袖下的手掌轻轻颤抖着,他身上什么温度也没有,外面已是春天,他却彷如在寒冬腊月。
  席寒顿了顿:小朋友。他声音低低的。
  殷言声就那样看着他,唇瓣动了动,他有一肚子的话到了唇边,生气的质问的紧张的后怕的,那些浓重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席寒殷言声闭了闭眼睛,声音嘶哑:你偏偏要这样吗?我不相信你没有别的办法。
  他被浓烈的情绪淹没,直直地沉到昏暗冰冷的海水中,看不见光也呼吸不上来,喉咙和肺部都是干涩的,说一个字都费劲: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席寒说:小朋友,我真的不会有什么事的,我本身就很熟悉路段和车,我曾经还参加过赛车懂怎样保护自己他的话语蓦地止住,像是留声机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的空旷,因为面前的人眼眶里的泪掉了出来。
  殷言声很少哭,在他面前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如今他眼睑周围一片红,睫毛上沾了雾蒙蒙的泪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呼吸声格外的重。一声一声地剧烈呼吸,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似的。
  殷言声说:我看新闻发现了你那颗袖扣,我那时候联系不上你。他也不知道和席寒相识的人联系方式,像是在大雪茫茫中找一人,前路未知:我妈妈是出车祸去世的。
  殷言声有些茫然地看着席寒,像是在问席寒也在问他自己一样,就那么低低地开口:我那时候就在想,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等你,我能等到你吗?
  分别的时候他说过等过上一个多月后就能常回家了。
  席寒闭了闭眼,忍住眼眶里的热意:小朋友,你来我身边。他已经忍不住地欲下床了。
  殷言声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席寒伸手将人手握住,掌心手掌的温度似裸露在腊月里,他用另一只手给他擦去眼皮周围落下来的泪水,指间亦是冰冷的黏腻。
  席寒道:对不起小朋友,我这次没考虑清楚。
  殷言声没有说话,他垂着眼,睫毛投下来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席寒伸手把人搂住,他胸膛处是殷言声的后背,薄薄的一层能触到上面凸起的肩胛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一手摩挲着肩膀,斟酌着语气开口: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你在家等我绝对可以等到。席寒轻叹,语气里含着殷言声从没听过的认真,他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我很多年前就立好了遗嘱,这并不代表着我不爱惜生命,我只是担心哪天万一飞机失事留下了棘手的烂摊子。
  殷言声盯了他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仿佛嫌他说话难听。
  其实我偶尔想过,要是我真的遇到了不测我也会把你安排好。给这小朋友留下足够的钱财和后路,让他一生都无忧:但我觉得不行,我总觉得不放心,我还是看着你才安心。
  现在已经没有谁离不开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他一面知道殷言声独立,一面又觉得他脆弱,把他一个人留下这事想都不敢想。
  殷言声一直没说话,在听到他说到这的时候才唇瓣动了动: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单论他话语听起来像是赌气一般的开口,但只有清浅的语气让人知道他是认真的。
  殷言声慢慢地把怔然的席寒搂住,他窝在怀里在他耳边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身后一支手臂顿了一会才慢慢地搭上他后腰,良久之后才缓缓应了一声:好。
  此番这样抱着,席寒手往上移了一点,慢慢地穿梭在黑发中,,比他上次见时短了点,额前有碎发落下来,也没有什么发胶或是刘海,很清爽的一个发型,眉骨那处有些凸起,看起来带着点凌厉桀骜劲,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坠子的红绳就隐在其间。
  席寒看了几眼,指腹在他眉眼处摩挲了一会,对方睁眼瞧他,眼眸黑多白少,这样看上去还有些凶,让人很难想像方才的脆弱,席寒笑了一声:来床上躺会?虽然是询问,但他已经向里面移去了些,给留出位置。
  虽然是病房,不过这病床不算宽,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就得贴在一块去。
  殷言声看了一眼,又看看旁边的那一张专门留的陪床:我不累,要是想睡的话就去那张。
  这个病房大概有八十多平方米,病人专用的这个房间有两张小床,除此之外还配了客厅浴室和厨房。
  席寒笑笑:我现在就想让你睡这。话里还有些霸道,略微有那么点强势的意思。
  殷言声有些迟疑:我怕压到你。万一碰到伤口了怎么办?
  不碍事,上来。
  席寒已经把位置空了出来,旁边堪堪能躺一人,殷言声脱了鞋和外套躺下,他双手平平整整地放在身侧,整个人直愣愣地躺着,不敢动也不敢翻身,唯恐自己碰到席寒哪里。
  席寒就随意多了,殷言声把外套脱了后里面就穿着件薄毛衫,躺下的时候贴在身上,伴随着胸膛的起伏可以看到腹部纹理,线条越发明朗起来,利索又清晰的。
  席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指捻了捻:我瞧着你瘦了。线条流畅有力,像只漂亮的猎豹。
  没有。殷言声说:我体重没变。穿厚衣物的时候是那个体重,如今穿上春衫了还是那个体重,所以可能还重了一点。
  席寒说:是吗?我摸摸。他手掌已经自然而然的从衣服下摆探进去,殷言声肌肉有一瞬间紧绷又马上放松下来,席寒手背上还固定着留置针,手腕延长管那里的肝素帽还用胶布贴着,现在他衣服就在上面轻轻地蹭。
  殷言声看着有点心慌,自己动手把上衣撩起来。
  一截白韧的腰就那样出现在眼前,直直晃了一下眼。
  席寒开口:小朋友。
  嗯?
  他贴近耳蜗,呼吸声荡在耳畔:这样把衣服撩着手臂酸不酸?手臂是悬空的。
  殷言声一个多么纯洁的人,哪里知道身边的人有多心猿意马,都住院了还不安生脑子里什么都有,他慢慢道:还行。
  我教你一个解放手臂的办法。席寒道:小朋友躺下把衣服推上去咬住下摆就行。
  殷言声想了一下他描述的样子,接着脸上一热,他飞快地松开衣服又轻轻拉住席寒放在他身上的手,佯装淡定地道:你说什么呢!
  席娇娇,你都住院了知道吗?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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