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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初霖站在纱帘后,看不清两人的样子,只是看见郁驰越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却什么也不说。
  她扶着墙的手忍不住悄悄钻进攥紧,饱满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形的痕迹。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她,他的决定和她有关。
  **
  “你知道?那为什么还——”
  江承璟皱眉,颇不赞同的眼神里还有几分担忧。
  “我也不太懂。我觉得,现在的我好像是把脑袋埋进沙土里的鸵鸟。”月初霖喝一口咖啡,被那种冰凉苦涩的味道激得神经一震。
  她在贪恋眼下的时光,也在等那个不得不立刻离开的时刻。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怜悯这个男人。
  江承璟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初霖,你爱上他了,承认吧,你失守了。”
  月初霖端咖啡杯的手一顿。
  杯中的液体轻轻晃动,闪得她心神恍惚。
  “也许吧。”她微笑着放下杯子,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的街景,轻声道,“可那又怎样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停留。”
  这样的决心,在她遇见秦蔓露的时候变得更加坚定。
  那是十月中旬的一个午后,月初霖才从一场会议中抽出身来,因为赶不及回公司和同事一起吃饭,便自己找了一家轻食西餐厅,点了一份鸡胸肉三明治,坐在靠窗的桌边慢慢吃。
  秦蔓露就这样走了进来,端着一杯咖啡,在她面前站定,微笑着说:“是月初霖小姐吗?你好,我叫秦蔓露。”
  才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剪着利落的短发,五官明亮大方,身材修长健康,宽松t恤配紧身运动裤,腰间系着一件防晒外套,偏欧美范儿的打扮,大约是刚刚运动完,额头上还有晶莹的汗珠。
  月初霖放下手中的三明治,也对她报以微笑:“秦小姐,你好,请坐吧。”
  她当然知道,这个女孩找过来,一定是有话要说。
  秦蔓露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坐下来,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她。
  “秦小姐怎么这么看着我?”月初霖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既没有躲闪的意思,也没有强装镇定的意思。
  秦蔓露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圈子里常见的那种一心往上爬的姑娘,像是个明白人。”
  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应该才从大学毕业不久,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成熟。
  月初霖不觉得奇怪,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一定早就见过各种场合了。
  “秦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两个人显然都知道对方是谁,倒也不必再兜圈子。
  秦蔓露抽了张纸巾,将额头上的汗珠擦了擦,指指楼上:“抱歉,刚刚在楼上上完普拉提课下来。”
  她将纸巾丢到垃圾桶里,转头看着月初霖,认真道:“月小姐,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向你示威警告的。至少现在,我和郁驰越还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没有资格将你赶走。更何况,刚才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真到了那一天,不必我来,不必任何人来,你都会主动离开的,对不对?毕竟,连法律都保证不了人心,更何况其他。”
  月初霖笑了笑,没有回答。
  尽管秦蔓露说得不错,但她语气里的势在必得依然让人感到不适,好像她已经笃定,郁驰越最后一定会选择向现实和利益妥协。
  没得到回应,秦蔓露也不生气,只是顺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郁家现在的情况,内部矛盾已经不可能平息就是,储家到底站在哪一边暂且不论,如果不和我们合作,郁驰越就无路可走,只能将所有的一切拱手让人。”
  月初霖静静地听着,这次没再保持沉默,而是忽然想起那天听到的韩介衡的话。
  “可是,他一定不会把所有东西拱手让人……”
  秦蔓露看着她的眼神,笑得越发笃定:“是啊,看来你也知道郁家的情况,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月小姐,今天和你聊天很愉快,我还约了理疗师,就不多打扰你了,再见。”
  月初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出神许久。
  她当然不是因为秦蔓露的忽然出现而心烦意乱,对于那种女人们抢夺一个男人的戏码,她完全没有兴趣。
  更何况,秦蔓露的样子,也并非对郁驰越情意深重,非他不可,只不过是身为豪门大小姐,不信有人会拒绝实实在在的利益和财富而已。
  可是,月初霖却不这么想。
  郁驰越拒绝了和储开济的合作,如果没猜错,是因为她。
  照秦蔓露的意思,他应当会选择秦家。
  可郁驰越说过的,他不会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他那样的性格,也绝不会任人摆布。
  既然不向任何人妥协……
  她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了那天韩介衡没说出来的话——
  即使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他也不会容许自己将原本的一切拱手让人。
  第47章
  那天下午,?月初霖回到公司以后,便时不时出神。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一闲下来,?脑海中就会闪过许多画面。
  有第一次到森和集团工作时,?见到郁驰越走进会议室时的样子,?也有初冬时节,郁驰越背着她在雪夜漫步的情形,?还有长夜里,郁驰越固执地守在她家楼下的画面。
  一直到同事提醒她下班了,她才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一直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向郁驰越摊牌,又要不要立刻选择离开。
  也许,江承璟说得不错,?她不舍,的确是失守了。
  从地铁站出来,秋风吹过,浑身一阵微凉,脑袋里的纷乱终于被扫去了大半。
  回到家里,?刚换好鞋,?就听见卧室有说话的声音,走过去一看,竟是郁驰越。
  他难得一次这么早回来,?身边还有两名工作人员模样的年轻人,正拿着工具测量卧室的尺寸。
  月初霖愣了一下,放下包走过去,?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郁驰越闻声回头,拉住她的手,走到衣柜旁,解释道:“前几天说了,给你在家添一个衣帽间。今天我有空,就让jarod帮忙约了设计师过来,量一量尺寸。”
  月初霖这才想起,前几天刚好是商场里那几家品牌店送成衣来的时候。
  郁驰越帮她挑挑拣拣,留下了将近一半,一下子连衣柜都塞不下了。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指着宽敞卧室里的空间,说是要给她定制一个衣帽间,好让她把衣服鞋子和包包都放进去。
  她当时没反对,只是笑笑,以为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毕竟,两个人应当都清楚,她在这儿并不会住太久。
  没想到,才隔了几天,他就已经付诸行动了。
  “不知道太太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和材质?”手里拿着木料样品册的工作人员笑着走上前,殷勤地邀请月初霖挑一挑木材种类和柜体造型,“之前的案例我们也准备好了,太太可以看一看,喜欢哪种布局,我们会根据太太的喜好,做一套方案和效果图出来。”
  他显然是把月初霖当成这儿的女主人了。
  月初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婉拒,可还没开口,郁驰越已经先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册子,在她面前一页一页翻过去,让她能看得清楚。
  “这房子原来用的都是胡桃木,不过,也不必太顾虑这一点,只要挑你喜欢的就好。”
  月初霖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又看看一旁殷勤的工作人员,接过书册,微笑道:“那就先留下,我慢慢看,可以吗?”
  工作人员赶紧点头:“当然,时间随您方便,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郁驰越的脸色却有一瞬间黯淡。
  他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继续等着工作人员测量。
  只是做个衣帽间,要量的数据不是太多,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将工作人员送走后,月初霖站在沙发边,轻声道:“郁驰越,我有话想对你说。”
  郁驰越正站在门口,要将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到架子上,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又像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来不及做饭,我让jarod帮忙订餐,好久没带你喝粥了,今天吃艇仔粥和肠粉,好不好?”
  月初霖面色平静而模糊,站在原地继续看着他,淡淡开口:“我今天见到秦小姐了。”
  空气里是一阵沉默而异样的氛围,郁驰越按手机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放下手机,轻声道:“衣帽间的事,不用着急,你慢慢看,慢慢挑,总要让你满意。”
  月初霖叹一口气,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想继续说什么,却忽然被他一把抱住。
  “初霖,你别说,什么也别说。我不会和她结婚的,你放心。”
  他的双臂勒在她的背后,越收越紧,好像害怕她随时会消失一般。
  “你相信我,不要听别人的话,我向你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
  月初霖听着他近在耳边的喃喃低语,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郁驰越,我知道的,你别急。”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相信他,相信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这是第一个愿意对她许下承诺的男人。
  可是,那又怎样?
  “郁驰越,我们说好的啊,要走的人,是我。”
  她注定无牵无挂地来,无牵无挂地去。
  当她下定决心,这辈子永远不会结婚的时候,便意味着她从此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哪怕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像被擦出一道伤口,一阵一阵地隐痛。
  郁驰越紧紧抱着她,鼻尖埋在她温柔浓密的长发间,深深吸气。
  是的,最初,他就知道,她是天上的月,触摸不到,是指尖的沙,注定流逝。
  “别走啊,霖霖,留下来,好不好?”
  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得到的却是她的沉默以对。
  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连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透着一种脆弱的无助,就好像一年以前的那个夜晚,他拖着病弱的身体,固执地不让她离开。
  “至少不是现在。”
  “这段时光,再陪着我,好不好?”
  月初霖慢慢闭上双眼,双臂也无奈地垂下来,良久,才道了一声“好”。
  **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比任何时候都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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