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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轻轻吹,天气很好,我坐在屋顶上,啃着娘给我的小苹果,远处走来两个人,是我那美若天仙的香中姊姊,还有身材壮硕却土里土气的阿硕哥,大人们常说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大概就是这景色,我忍住不咬苹果,仔细听他俩说话。
  「香儿,林先生说了,我这火侯够了,可以去参加国考了,我若考好了,我…我…」大牛哥着扭捏的样子,还真少见,平是都是大咧咧的待我去玩儿的,我兴味盎然地看着。
  而香中姊姊,也是脸红红的,那时我不太懂,只是看不惯大牛哥这耸样,我姊姊呢,不喜欢这样吞吞吐吐的,往常我背书要是吞吐了,她可是一个眼睛瞪过来,可怕极了。
  于是,我喊了喊「我什么我啊?若考好了,要娶我香中姊姊是不?」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终于又可以咬苹果了,随着「喀擦」的脆苹果声,还有阿姊那「林清极!」的娇嗔,只要有阿硕哥在,阿姊一点都不可怕了。
  但是,他们的面孔怎么变得模糊起来?
  「清儿,清儿……」一道强光出现,我有点吃力的张开眼,眼皮还有些黏糊糊的,一张英气的脸出现,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星,她醒啦!你看看……」爹?我看着这仙俊的脸孔,只是,爹似乎没这样年轻吧?那小鬍子怎么没啦?
  「爹爹?」那张俊脸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我是江如星。」温润的声音传来,是如星公子……
  我又看了看那张俊脸,才发现,除了气质,其实哪都不像爹啊,瞬间回了神,我有些羞赧,只听得三少爷在旁笑着。
  「你这爹,快给女儿看看啊。」三少爷拍拍那如星公子的肩头。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臂包了白色的绷带,一丝丝疼痛袭来,「清儿姑娘,你刚从马上摔了下,腿似乎瘀伤了,好在筋骨没伤着,手臂上这伤口虽不难好,但也要细心照护,可不能碰水,天天都得清洁换药,肉要长出来,还得许多时间。」
  如星公子细细的讲解,我点头,但忽然想起,又有些急地说「那可不行啊,我还得洗衣服、烧菜呢!」
  「你还想着洗衣、烧菜,心可真大,我们这都还没找着回去的路。」少爷撇了撇嘴。
  「嘖,不是你虐待你家丫鬟吧?都伤成这副德行,还想着伺候你这大少爷。」一道爽利的女声传来,是袁姑娘,看着少爷跟她又逗起嘴来,我看这心大的是少爷才对。
  我们在一个茅草搭起来的小庭中,只是竹子撑起的,并没有遮蔽,这是小茶站,原是让打猎的学子休息喝茶的地方
  「你们怎么没回去呢?」我看着少爷,少爷在我旁边坐下,没说话。
  「怎么回去啊,我的马被狼吃了,江如星的马跑不见踪影,花千树骑着马去找你,我和江如星怕野狼返回,只好先去找你们。」袁雪柳姑娘嘴嘟嘟的抱怨着,看起来很娇气可爱。
  「姑娘你都晕过去了,千树的手也伤的不轻,我先给你们简单做了处理,只是这天暗得太快,没办法找清路了。」如星公子分析给我听,好在如星公子有带着大夫的医用品,我谢谢他,他淡淡的说「不必谢,你也救了我,我才感谢你。」
  被这么仙人般的公子道谢,想到刚才叫他爹,我尷尬的笑了笑,转头关心少爷的伤。
  「没事,这点小伤,在阳城玩时就经常受伤,没什么」他专心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瞧见他的手也被包着,想起他被狼咬着那一幕,肯定疼,他开口「要不是你机灵,能赶来,我和如星、那女人,三人可就危险了。」
  「什么这女人那女人,我是袁雪柳。」少爷没搭里她,瞧了瞧我的手伤,那袁姑娘跺了跺脚,走出草棚,去外头了。
  「少爷……您也救了我。」他本可以不追来,但他受了伤,却还是追来,像这样身分高贵的人,为我这下人做到如此,我的心还是暖暖的,「您大可以赶紧离开,却来追我,谢谢您。」
  这话一说,他却不悦了,「爷在你眼中就是那种人吗?」
  我不明所以,我家境虽殷实,却只有送柴火的长工和一洒扫僕妇,都是邻里的人,平时也都是阿叔、阿婶的叫着,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因此刚入花府,不知规矩,闹了许多事,大娘和管家常叫我去训话,「你一个下人,就该……」、「主家赏你,你自感激,主家不管你,也是你这下人的命」、「那是主子,你是下人!好好记着!」云云,我正想着,不自觉地就脱口说了……
  「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您救了我,奴婢自然感激。」
  他听了我这话,脾气上来了,抓着我的手突然加重力道,我疼得差点喊出来,但看他生气了,又吞回去。这一手受伤了,另一手还是如此有力,看来少爷真没事儿。
  他瞪了我好久,才说一句「也不是只要是下人,都会拼命来救我,这点我还懂。」
  我愣愣地看着他,看来他是想起被逐出花府那会的事了。
  「知道了,我俩有情有义,奴婢再也不说只是下人这种话了。」
  他脸色缓了缓,「那从今开始,你别自称奴婢,小爷我不乐意听。」
  「知道了,但……」
  「又怎么了?」
  「您可以放开我了?我好疼阿……」我苦哈哈看着他,他这才吓得放开手。
  「我们得快回去,千树你的伤口我虽暂时处理了,但等药效退了,肯定极痛,最好在那之前回去医所,找张大夫好好医治。」
  我瞪大眼睛,敢情不是伤口不严重啊,是给药缓住了,「少爷……」
  「别担心,有你爹在呢。」他用下巴点了点江如星公子那边,如星公子面无表情,良久才问:「我长得像你爹?」
  我赶紧摇摇头,「不是,奴……我在作梦呢,嘿嘿。」
  才说完没多久,我们就看到远处有火把,袁雪柳开心地朝他们挥手,蹦蹦跳跳地进来,「快起快起,书院的人来找了!」
  带头那人是李玄华公子,没想到,他竟会帮忙来找?
  「你那样的身手,时辰到了还未回,我就想肯定有事儿。」李公子下马就往千树少爷走来,袁雪柳姑娘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他瞧都没瞧得走了过去。
  「好哥哥,来得及时。」三少爷和他也不生疏,就给他搭着走。
  我们平安回到书院,我因手脚皆有伤,暂时住在医所,少爷则是在药效退后,痛苦地让张大夫带去疗伤了,如星公子和我一起,等来了甘草和茯苓,两兄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
  「清儿姑娘你大恩,救了如星少爷,你安心休养,你的活儿,甘草我替你干,你好之前,千树少爷我替你顾好了。」甘草跪着给我嗑了头,我吓了一跳,这至于吗……
  「可……」我为难得看了如星公子「可千树少爷只喜欢吃我做的饭。」
  一个陌生柔美的姑娘缓缓走进医间,朝我们福了福身,笑脸盈盈地说着:「奴婢唤阿莹,我们姑娘说了,你和千树少爷都救了她,这些日子若有什么要伺候的,奴婢来做,奴婢最会烧饭了,肯定不饿着你家少爷。」
  我住在医所的期间,据说是阿莹和甘草一起服侍千树少爷,茯苓天天带食盒来看我,说的最多的是阿莹的坏话。
  「清儿姊姊你快好起来,讨厌鬼都快把你的位子抢啦,她给少爷小姐们烧饭,大家都夸得她。」
  照茯苓说的,因着阿莹是袁姑娘的人,所以现在少爷、如星公子和袁雪柳姑娘三人一起用饭,噢,还有李玄华公子有时也一块,听说他天天给我们少爷带伤药来,还盯着他背书,让少爷叫苦不迭。
  「千树公子本想免写作业,谁知先生让他用背的,李公子是学长,每天来盯着他背呢。」
  「我们少爷就乖乖背了?」我想着我为了让他多写作业,天天辛苦地去给他打猎和跑腿儿买酒,这李公子难道是我们少爷的剋星?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只李公子,他们用完膳,就在你们房里看他背书,袁姑娘天天笑他,我们公子自是不用说的,马上就背起来了。」茯苓得意的炫耀着,看来他们还真是欢乐不已。
  我不禁有些落寞。
  「噢,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清儿姊姊,给你好东西呢」茯苓神神秘秘的从香囊内挖出了一个小盒子,夸张地打开它,「这是我们公子给你配的,给。」
  「这是什么?」
  「这可是上等的好药,涂在你那伤口上,保证不留疤的!」
  我握着小盒子,心里暖暖的,每天换药时,我看着那可怕的洞,就担心长不好了。
  「帮我谢谢你家公子。」
  「自然自然,不过啊,我说姊姊,你可快好起来,要不你好不容易在千树公子心上有份量了,保不定给阿莹抢了。」茯苓古灵精怪的皱着鼻子。
  「瞎说。」而且他说什么好不容易在心中有份量?这话听着有些怪。
  「哼哼,别看我年纪小,那阿莹的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少下厨,袁姑娘有另一个丫鬟叫阿流,那位才是平时做粗活的,且阿莹烧好饭,就去换一身美美的衣裳,招呼公子们用餐呢,别有居心,别有居心。」
  「她啊,说不定是想做通房丫头哦。」我吓了一跳,瞪了她一眼,骂了骂,小孩子,知道什么通房丫头,都是那儿学的。
  茯苓撇撇嘴,说她以前跟着江老爹四处行医,去过很多大户人家,看得可多了,什么丫头要喝避子汤、用迷药迷惑主子、姨娘害夫人小產等等,我看这丫头天真地说着,我摇了摇头,她却语出惊人地问「你是不是也想给千树少爷做通房丫头啊?」
  我吓得刚端起的药碗都差点摔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却掰着手指说道:「你愿意陪你家公子上山、天天给他做好吃的、还帮他写字儿、拚了命去猎场救他,我瞧着千树公子也挺喜欢你的,而且我看姊姊你挺缺钱的,每每发月钱都寄钱给你弟弟不是吗?我哥哥说了,像你这样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想给少爷做小,是好出路呢。」
  我说我不愿意,她却瞪大眼好奇「千树公子虽没我们公子好看,但也算是第二好看,如星少爷说了,花府的家世在阳城是顶好的,且千树公子看起来也是重情义的,你跟着他,我都觉得不错呀,为何不想?」
  我撇撇嘴,端起药碗喝药,没回答她,她也不纠缠,十分有眼力的说着别的话讨我开心。
  「那位袁姑娘啊,每每李玄华公子一来,就装模作样,一点儿也不和千树公子吵嘴了,真有意思,我跟看戏似的,不过我们公子让我别多嘴儿,哥哥也不爱听我说,真是憋得荒,我只告诉你啦。」
  我吃吃的笑着,小小年纪这么滑头,也不知如星公子平时怎么跟她处。
  不过听了她的话,我还是有危机感的,伤口癒合后,虽还没復原,我也不在医所待着,赶紧回房了,我走回梅苑时,如星公子站在我们房前。
  一个裙襬进少爷房里后就闔上了门,我心下疑惑,真给茯苓说中了?
  「你回来了?」如星公子皱着眉看我,我对他笑笑,说好得差不多了,不敢给少爷添麻烦,赶紧回来干活,又问他是不是来找千树少爷?怎么不进去?
  「有人进去了,他们似乎要单独说些什么。」他拿着摺扇,指了指。
  我抬头却见他一直看我,他咳了咳,问我的手伤。
  我笑着回他都好了,他却不信,让我给他看一看,我想说他是行医的人,就给他看了,他皱眉,十分严肃叮嚀着,我感谢他给我配的药膏,他淡淡一笑,说了姑娘家都爱美,我要是不好好擦,以后可得后悔。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原是如此」我抿着笑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唸出这话,这是我偷看了阿娘写给爹爹的小笺,幼时只觉好笑,不懂何谓温其如玉,现在瞧着如星公子,听了他的话,却想起这句话,正合得上他这人。
  他楞了愣,也没害羞,笑了出来,可见是听惯的了,「听茯苓说,你识字,是个才女来着。」
  他这一说,换我掛不住了,脸有些热,我算什么个才女啊,香中姊姊要听了,肯定得笑。
  「我算什么才女,砍柴的柴女还差不多。」我笑嘻嘻的开着玩笑,他噗哧的笑出来。
  「敢问这位柴女芳名?」说着,他对我拱手,我摆摆手,直说使不得,说我的名字不就是清儿吗,他却摇头,问我本名,我愣了愣。
  多久没人问我本名了?我自己都许久没说这个名字了,我看着他淡然秀气的笑容,开口说道:「清极,我叫林清极。」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我点点头,果然腹中有诗华,竟马上能想到。
  「我叫你清极可好?」我说那能行吗?您一个公子哥儿……
  他收起笑容,告诉我,他不是高门,也非世家,还不富贵,只是父亲四处行医,小有名声罢了,称不上真正的少爷公子,我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这样天人却说出这等话来,他深深地看着我,让我也别妄自菲薄,随即又露出朗朗笑容:「你若不嫌弃,也可喊我江如星。」
  我却没忽略他眼中有趣的神情,好似看我这样十分有意思,我从善如流的拱手说道,「好说好说,既这样,您比我年长,我便喊你如星哥吧?」
  他看见我眨了眨眼,笑起来,「那我喊你什么?」
  「我喊您哥哥,可不敢真做您妹妹,您喊我清极就行。」要是让他喊我妹妹,这茯苓肯定不服气。
  其实我心里很高兴,有人能重新喊我名字,还让我勿妄自菲薄,我想着,江如星虽是布衣,却自带芳华,连着周遭人也不敢小瞧他,不过,今日待他我亲切,不再是星星那样高不可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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