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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奴把原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铃铛取下,挂到了楚言枝的脖子上,听着一晃一响,开心道:“这下可以一起玩了。”
  楚言枝黏黏腻腻十分疲惫地躺着,随便他如何了,就是口干的厉害,抬起酸软无力的手朝帐外指了指。
  狼奴歪头看半天,把她手拿回来了,亲咬她的手腕内侧:“你好好吃。”
  “给我喝水啊。”楚言枝无力道。
  狼奴终于把那碗楚言枝本想睡前喝的牛乳端来了。
  楚言枝欲要起身,可随便动一动都滋味难忍。
  “我喂你啊。”
  狼奴含了,贴来喂她,可他喂得实在潦草,楚言枝喝一半漏一半。
  狼奴抚摩着楚言枝脸上那点牛乳白渍,眸色微深:“好想和殿下生小娃娃。”
  第105章
  “小狼,我们成亲吧。”
  楚言枝被他摆来摆去,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反正醒来的时候狼奴已经坐在她面前研究怎么给她穿衣服了。
  他自己衣服还半敞着,拿着她的小衣正正反反地研究, 一会儿往她胸口比对,一会儿拿着系结, 她抬眼看来的时候,他刚给玩成了死结, 解半天没解开。
  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他还歪着头哼一声,丢了衣服:“反正都要被我撕坏的,不要穿了吧。”
  楚言枝懒绵绵地袒睡在他面前, 脸庞红润, 目含春情,看着他笑了一下:“小狼,我们成亲吧。”
  狼奴眸光微顿, 对她缓慢地眨了眨眼:“你娶我呀?”
  他朝她躺下来,额头蹭蹭她的脖子:“就娶我一个好不好, 别要别人,谁都别再要了。我给你玩,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玩。”
  楚言枝指间捋绕着他的头发:“每回都是被你玩得要死要活。我不娶你, 你娶我吧。”
  狼奴揉弄着她颈下,垂着眼睛:“可是我傻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啊, 养不了你。”
  “所以你不打算和我成亲?”楚言枝将脸抵在他发顶上, 把两个人的头发缠在一起玩。
  “要成亲!你不和我成亲要别人的话, 我就把你抢走, 锁起来玩,你一直哭也没用。”狼奴听了这话又不高兴,张口就咬在了她脸颊上,睫毛扫着她的鼻尖,又想把她往怀里揽。
  楚言枝和他呼吸交织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素色纱帐笼罩其间,她揉揉他的后颈:“你是大将军,你有功业,打退了三十万鞑靼,一定还砍了鞑靼王的脑袋,满城无人不知你的名字。你可以娶我的。”
  狼奴有些迷茫地抬起脸。他偏头想了想:“我娶你,和你娶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你娶我,你就有家了,我们两个人的家,不用像公主府或者皇宫受很多限制,我们两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对啊,门前你想种什么树都可以,院子里要不要搭晾衣架子也随意。”
  狼奴又想了想,眨着眼睛问:“我把你绑起来玩也可以吗?”
  楚言枝捧住他的脸,蹙眉也咬了一口:“你怎么脑子里就这点事!”
  狼奴又搂着她朝里翻了,薄被逶迤着从里拖到外,一半耷拉到了帐外。他勾了她一条腿,让她趴在自己胸口,嘴里嘟嘟囔囔的:“好玩啊。”
  楚言枝脖间尚未取下的铃铛落在了他脖子上,他看着铃铛前后左右地晃,弯眼睛享受着道:“我要买很大大的房子,很多很多的地,造一张特别特别大的床,日日夜夜和你睡在一起。”
  狼奴近日喝的药副作用大,楚言枝陪他昼夜荒唐,没两天就央着红裳去让厨房做些滋补之物去了。
  红裳一开始还会在兰心阁门前守着,到后来不由移步到了院中,和绣杏一起时刻盯着人别总从门前经过。
  绣杏一连多日没进去服侍楚言枝,心里觉得奇怪又委屈,怀疑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做错了什么事,惹殿下不喜欢了,红裳只得连连宽慰她别多想。
  大概是因为以为楚言枝在为朝廷一直没能找到狼奴的事情而意志消沉,情绪低迷,三公主楚姝有几次想过来看她,但都被推拒了。楚姝并未多想,只当她是想一个人多静一静,渐渐地便不多来了,东西倒送得不少。
  姚窕担心他们的情况,但考虑到红裳是个稳重的,且并未听闻有何异样消息,也不再多打探了。越打探越容易引人生疑注意。
  江霖父子过通州已有三五日了。顶多十日,他便要进宫述职,那时胜负之事便该有所定论了。
  狼奴的学习技能虽恢复了不少,但傻劲儿还没消褪,关于北地的记忆也没恢复。那天她癸水来了,他拿了针线筐,眯着眼睛穿针引线,非要给她做月事带,结果扎破了几个手指,还把线缠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就差把自己裹成一只茧了。
  楚言枝有些忧愁。
  她现在觉得傻狼挺好的,虽然爱咬她,总弄坏东西,还贪玩得不行,会气她、凶她,但楚言枝总感觉这样的他更真实一些,至少他的开心和伤心都是真实而无丝毫隐藏的。就是万一恢复不了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东西,会很可惜。
  可惜就可惜吧,他能平安就已经万幸了。
  换新药的第七天,狼奴缠着楚言枝欢爱完睡醒后,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帐子,脑海里闪过了许多许多东西。
  他在宣府镇亲手布置的小屋子,窗前小陶瓶里插着的小蓝花,还有那个坐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冒滚水的茶壶。
  他想起自己带领的那几千个将士,想起宣府镇阵前危机解除后他骑着马领人回来,在镇前看到的江霖、江炽,还有刀疤余的脸。
  他把刀疤余带到他的小房子里,给他烧水喝、烤馕饼吃,刀疤余裹着毯子靠在桌柜上歇着。听到他被人说是怪物,他气得要出去打人,结果自己踩着毯子跌地上了。
  他如今已经明白了,大概他腰背上的那颗红痣就是刀疤余认出他身世的关键。他喝醉酒时一直喊着的“小狮子”不是小狮子,是小世子,是他。
  狼奴再度想起那个马蹄阵阵的夜晚,他砍了鞑靼王耶律丰山的头颅,却被江炽掐紧了脖子。他踩木奴,拿着木奴一下一下击打他的头。木奴死了,成了他捡也捡不起来起来的一堆碎块。
  刀疤余把他护在身下,很多马蹄从他背上踏过去,他喷出的血糊在了他的脸上,他要他活下去,然后去找江霖,也就是他的父亲,给他们报仇。
  后来他再醒来,人已经在狼窝里了。小狼们都记得他,记得他的气息,记得来时他送给他们的两个猎物。
  狼又一次救了他,给他喝猎物的血,给他吃猎物的肉,他们带着他在夜间赶路,他撑着那把剑,一步一步走出了北地。
  他买马赶路,凭着模糊的记忆从山间林道赶,好几次走错了方向遇到追杀的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对付那些人、一次又一次拼命爬上马背往前跑的了。
  他只知道他一定要回到殿下身边,他答应过殿下要在六月前建功立业回去,他就不可以食言。就算是死掉了,他也要死在殿下身边。
  昏迷的时候,他感觉到殿下一直在抱着他,他喊冷,喊热,喊难受,她便揽着他的肩膀,一会儿给他取暖,一会儿拿凉水巾子给他擦身。
  他既痛苦又幸福,真是甘愿就这样死在她怀里,可又不甘心才得到这点幸福就轻易地死掉。
  殿下在他耳边一直说好爱他、好想他,狼奴全都听到了,听她说嫁衣很美很美,就放在柜子里,等他醒来可以娶她了,她就穿上嫁给他。
  殿下还说,不要怕不能娶她,不论如何她都会嫁给他的,哪怕是登金銮殿状父。
  ……
  狼奴将脸贴上楚言枝光裸的背,贪恋又小心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腰窝上,在夏日明朗的光线中感受着这真实的、温暖的,能将他整个浸泡住的幸福。
  他变傻了她都愿意嫁给他。傻了的他那么坏、那么笨,她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被他说哭了之外,竟就事事由着他了,还会揉着他的脸,笑着说,她很爱小狼,小狼什么样子都很爱。
  狼奴吻着楚言枝脖间尚还清晰泛红的齿痕。
  楚言枝感觉到了,半梦半醒间翻身过来,撒着娇搂住他:“小狼……”
  狼奴感受着她的温柔,帮她揉着泛酸的四肢,低低道:“小狼对不起你,殿下。”
  楚言枝从这熟悉的被输入内力的感触中清醒了过来,抬眸与狼奴的眼睛对视。他半垂目,看起来有些纠结心疼。
  “你……”楚言枝笑起来,“你好了?”
  狼奴抚着她脸上身上或轻或重的牙印,愧疚道:“奴好不懂事啊。殿下照顾奴那么久,奴还咬你。”
  “我没有怪你啊,咬得挺舒服的。不要说自己是奴了,小狼,我们昨天商量好了的,今年或明年,我们就成亲。你以后是我驸马,是我小狼夫君。”
  狼奴脸略略红起来:“我不傻了,可以把殿下娶回家了。可以给殿下洗衣服,给殿下做饭,带殿下去很多地方玩。不过,我的功名,我的功名……”
  狼奴不知道该怎么和楚言枝说,这段记忆还是太痛苦,他一把拥紧她,脸埋在她颈窝,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殿下,奴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感觉到他身上抑制不住的轻颤,楚言枝心一抽一抽地疼,抚顺着他的后脑和脖颈道:“没事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不要你再去建功立业,你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小狼,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木奴死掉了……江炽,他踩他、摔他,他还掐我的脖子,让骑兵骑马从我身上踏过去。他要我死,说我抢了他的东西。殿下,我没有,我救过他,我没有抢他任何东西。”狼奴尽量压抑着情绪,可是抱着殿下他根本控制不住,所有难过与委屈都倾泻而出,砸湿了楚言枝的肩头。
  楚言枝抚顺他脊背的动作顷刻间停顿下来,巨大的愤怒袭上她心头,以至于她经不住发起抖来。
  狼奴声音微哽:“我立的功,都是我自己努力杀出来的,耶律丰山的脑袋也是我砍下来的。我不要做世子,我只要殿下,殿下……我想娶你,想你以后能放心地爱我,很爱很爱我。”
  楚言枝捧着他的脸,轻轻擦着他湿润的眼角:“我爱你的,是很爱很爱。你走后我常梦见你,好想去北地找你。”
  “我没有功名了,殿下,我不是权贵了。江炽派很多人杀我,他真的好坏,我没有害过他,只因为觉得我是他哥哥,他就要杀我。我记得殿下的话,殿下要我离他远点,可是根本……”
  “觉得你是他哥哥?”楚言枝不甚明白,“他好奇怪的思维,天底下年龄比他大的男子不知有多少个,他就因为这个要杀你?他是疯子吗?!”
  狼奴点着头,很是委屈道:“嗯!他是疯子,殿下要为小狼做主,要把他杀掉。”
  “你放心,过几日乾清宫内不会太平,若是可以,我替你亲手杀他去。”楚言枝点着头安抚他。
  殿下如此在乎他,狼奴觉得十分安心,那些委屈也因而泛起了甜味。他继续告状:“江霖也不是好人……我讨厌他。刀疤余说他是我父亲,但他还是任由江炽追杀我,他一向看不起我,一定是觉得把我立的军功都放到江炽头上的好。他也很坏。”
  楚言枝听得有点懵了,这什么跟什么?
  她把他拉开些,摸着他微鼓的脸问:“江炽一定是为了抢功劳而陷害你通敌叛国我知道……可江霖是你父亲是什么意思?你,你……”
  楚言枝飞快想着,她好像听三姐姐说过,江霖十多年前有个夭折了的孩子。江炽今年十七,那个孩子起码十八岁了……
  难道那个孩子是狼奴吗?
  她仔细端详狼奴此刻微垂的眉眼,好像,好像确实和江霖有那么一点点的相像?
  这信息完全超乎楚言枝的意料。
  江炽那种阴阴沉沉的人会因为世子之位而陷害亲哥,楚言枝不觉得意外,但江霖呢?他竟然会就这样纵容江炽杀自己早年丢失的孩子?
  他知道狼奴这些年受过多少苦吗?
  北地是极苦之地,他才那么点点大就在狼口里讨吃的,喝血吃生肉,过的是野兽般的生活,长到八九岁还被猎人抓到上林苑给贵人们观赏取乐。
  他差一点点就被老虎吃了……
  如果当年她没有坚持带他走,他就算不被野兽斗死,也会在笼子里困死。
  哪怕是被她带走了……楚言枝实话实说,她待他不差,但也算不上特别好,他是作为小奴隶在她身边长大的啊。
  也是运气好,她无意间结识了钱公公,而娘亲决心要争宠,他们从重华宫一路搬进长春宫,日子才一天比一天好了,能给狼奴穿点像样的衣服,让他在北镇抚司安心学功夫。
  如果说十多年前因为战乱丢了孩子,无法亲手养育是他的无奈,那后面这些呢?要杀狼奴,是要把所谓生恩也一并收回吗?
  楚言枝都替狼奴委屈。他若是嫌弃狼奴是喝狼奶长大的野狼崽子,不想认,那不认就是了,大家都没话说,他倒好,不仅不要认还要杀他!他有什么资格杀他?!狼奴能活下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自己吃了无数的苦熬过来的。
  楚言枝眼圈发红,抬手背擦了擦眼泪。
  狼奴没想到殿下会因为这个掉眼泪。
  他把楚言枝的手拿下来,在她眼下位置吻了吻:“奴虽然很生气,但已经不在乎了,殿下不要为奴难过。”
  他滚滚喉结,拾起帐中散落的衣物,在楚言枝哽咽着骂江家父子时,给她细致地穿起了衣服,嗓音有点黏:“我不要他们,我只要殿下。”
  楚言枝更难过了。她心里清楚一个孩子小时候会多渴望父爱,狼奴从小没有父母,野生野长便不说了,长大了在人间看到人人有父亲母亲,他怎么会不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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