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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棕黑色的梅树被刀叉一割, 犹如切泥一般,轻飘飘就旋下一根树枝,枝头梅花颤抖, 在众人以为它会跌落的时候, 偏而又顽强的立在了那里。
  当真是——“千磨万砺还坚韧, 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株雪上踏梅, 便是今天的第一道甜点,树干树枝以及梅花都能食用, 大家不要客气,随便放开吃!”
  心情激动紧张,一秃噜嘴,朱夫人把平时和朱父的相处时的话癖都说出来。
  “……”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被梅树吸引, 没有人注意她说的什么,随着话落,丫鬟们分好甜点, 将精致小巧的花碟一一摆放在诸位夫人的面前, 而最大最精致的那株,当然呈给了常娉公主。
  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 朱夫人便主动示范, 小小的银质刀子,将枝干切成一块一块,划开最外层棕黑色的表皮,露出里面奶白色如雪一般的糕体。
  “天啊。”
  有贵女被这副景象所惊艳, 忍不住用手遮掩嘴巴。
  棕黑的书皮簌簌而落,沾染到雪白的奶条上,颜色对比明显,黑凸显白, 白映衬黑,达到一种美的和谐。
  常娉公主眼底划过趣味,不过她到底见多识广,很快便收敛表情,用筷子夹起一块切割好的树枝,送至口前时,她闻出来里面是酸奶的味道。草原那边习惯这种吃法,京城人反而大多数都不知道。
  皓齿咬破酥皮,原先的炸牛奶是淀粉和面包糠,为了更贴近梅树干的颜色,蔺荷特意实验了多种颜色材料,其实最好的是用巧克力,可如今京城没有可可豆,不排除云南那边已经开始种植,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蔺荷最后还是选择了红糖和全麦粉调色。
  于是炸酸奶的酥皮便带上了红糖的味儿,晚熟的甘蔗散发着它特有的蜜味清甜,覆盖在面包糠上,过油一炸,像鱼鳞似的张开呼吸。
  常娉公主只觉得一口下去香酥脆软,满腹奶香蹦.炸.开来,调皮又雀跃。
  她吃了一整块树枝才慢慢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拭嘴角:“可还有其他甜点?”
  朱夫人道:“树枝上的梅花也是一道甜点,味道虽然淡了些,但适合做零口。”
  于是常聘公主又给面子地尝了几粒。
  所谓的梅花,其实就是用玉米.爆.成的爆米花,口感比炸酸奶外面的表皮更要酥脆,味道升级,不仅有原味,还有奶香的,咸香的,尤其咸香的,受到大家喜欢,不知不觉中就和嗑瓜子一样吃下去了一大把。
  常娉公主难得点头,并给出一句评价:“景不错,味道也不错。”
  一句话,给朱林两位夫人的争斗下了定论,之后若再闹,则是不给她面子,打大楚国长公主的脸。
  明白这点后,林夫人气得脸都红了,更可恶的是,她居然也觉得这梅花树不错!
  而朱夫人则是松口气,终于喜笑颜开,想必明日她举办的这一场赏花宴,便会在大户人家流传乃至于模仿。
  ……
  常娉公主只吃了一点儿,爆米花虽好吃,只是咀嚼久了之后会有一点儿硬,贴在牙齿上,颇为尴尬。
  都是女子,大家也不好意思用手去抠,只好掩嘴用舌尖轻轻的蹭一蹭。
  当然了,就像朱夫人说的一样,爆米花适合平日的零嘴,不会像甜点一样腻,也不至于只吃一点便撑的慌,完全可以在听戏唠嗑时,配着茶水食用。
  *****
  “朱夫人这次的赏花宴不仅赏了现实中的雪梅,也赏了这口舌之中的甜点梅,当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吃了会儿,大家的心情变得愉悦,再看外面艳丽的血梅,哪有林夫人所说的招摇,分明是茕茕独立,不与污浊同流合污。
  朱夫人:“呵呵,徐夫人客气了。”
  有人问:“这树枝和树干是用何物做的?尝起来味道着实不错!”
  “二者都是用炸酸奶做成。”
  “可是府上厨子做的?”
  “哎,我倒是希望,只是这甜点的主意是国子监饭堂的一位厨娘所出。”
  朱夫人原本不愿开口,但随即一想,今天自己家的赏花宴已经出尽风头,对于她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即便她想压着消息,肯定也压不住,还不如主动说出来,给蔺荷一个面子,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说不定对方能看在熟人的面上好办事。
  “哎,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天天不爱读书,只知道爱玩乐,这不他们饭堂刚出了甜点,就买回来给我和婆母尝鲜,我觉得不错,才添到赏花宴的名单中。”
  女眷们也有不少当了母亲的,一听人家的儿子这么孝顺,再对比自家的,不祈求帮着家里办赏花宴,好歹买些新奇的甜点给她们吧?
  林夫人更是因为丢了面子,回去后,正巧碰见准备去斗蛐蛐的林少爷,气得伸手就打:“你这个不肖子孙,就知道斗蛐蛐,怎么不见给你娘买蛋挞呢!”
  林少爷突然被打,也是一脸懵逼,满院子上蹿下跳,一边跑还要一边委屈问:“娘,蛋挞是什么啊?”
  对啊,蛋挞是什么?
  是女眷们从朱家离开时,每人带上的小礼物!
  这一日,京城富人家的女眷们突然兴起一门教训儿孙的风潮,被教训也就算了,还让他们学习朱正潞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公子哥们不服气,私下里去打听朱正潞做了什么事情,结果一打听,先打听到对方升堂的消息。
  “……”
  这个世界果真变了。
  如果说教训儿子的风潮算是轰轰烈烈,梅花树甜点的流行则进行的风平浪静。
  大多在女子后院中出现,若谁家宴席能摆上一桌梅花树席,那可是顶有面子的事情,若没有,则会被人看不起,自己在外面也觉得抬不起脸来。
  不过因为和普通百姓的生活离得远,所以高贵的梅花树甜点,并未在民间流传。
  当然不论前者还是后者,目前还未影响到住在国子监的蔺荷。
  在加班加点超额完成雇主的单子后,除了原本的二十两,居然又额外得了十两的赏银。
  一瞬间蔺荷差点儿想再接几个单子。
  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单子可以接,但量不能太大,耽误了学子们的日常三餐。
  这几天,小火锅和麻浪烫的喜爱程度居高不下,且二者因为味道重,被放在晌午推出。
  于是便有学子觉得早饭种类太少了:“虽然小笼包很好吃,豆腐脑也很好喝,但每天都是这几样,有时候难免没有食欲……”
  只是一两个学子的抱怨,小青他们并未在意,蔺荷听到后,却放在了心上。
  其实她也发现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早上的学子数量又有些减少,一成不变的小笼包已经激不起他们起床的动力。
  食客的要求就是圣旨,别管是有一点想法还是二点想法,作为厨娘,都要当做重中之重,严肃对待。
  当天下午,蔺荷便组织甲组成员开会,表示要推出新吃食。
  因为甜点获得的巨款,甲组每个人都得到了奖金,后厨一片喜气洋洋:“蔺厨,你想做什么尽管说,咱们都全力支持!”
  “哈哈哈,跟着蔺厨有肉吃,做什么都可以!”
  “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主意了。”蔺荷微笑,拿出一版计划书,“我打算在早饭的时候,推出四季面。”
  “四季面?”王春沉思,“何为四季面?”
  “简单来说就是各种面食,包括不限于拉面、刀削面、手擀面、猫儿面、烩面、冷面、担担面……每天的面食种类都不相同,学子们若想吃到不同的面条,就需要每日都来饭堂。”
  一堆听过没听过的面条从蔺荷嘴里说出来,众人初时面带微笑,后面表情变得苦涩:“这么多面食,可咱们都不会做啊。”
  蔺荷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就是想让学子体会一下开盲盒的乐趣,甚至还可以吃多少碗面得到一枚相应面条的小徽章……唔,既然在国子监,换成兑换珍贵试题更好,“这些面条,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我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
  “如果做完了要怎么办?”
  “到时候就再来一轮。”
  听起来好像是一个解决办法。
  甲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为何,突然开始为学子们担忧了。
  想吃吃不到,有时候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
  升堂考后,国子监学子大变动,司业和参承、主簿等官员接连忙碌了三天,重新登记编总,然后按人头发放衣服、被褥、冠履。
  这些都是对监生的优待,也是因为当今圣上对文人的重视,才使得大楚国人才越来越多,向学的风气越来越旺盛。
  然而话又说回来,因为近几年天灾频发,国库空虚,学子们享受的待遇有些下降。
  对于家境良好的监生完全没有影响,但对于举全家余力供养的读书人,则颇为捉襟见肘。
  陆史虞皱眉不语。
  他翻看手底下的事务——下面的助教反应,升堂考后,六堂共十三名学子出现身体发热,浑身打颤的症状,初步诊断是发放到各斋舍的炭火不多,有些学子不舍得烧炭,导致半夜冻醒,感染了风寒。
  正看着案文,祭酒过来了,原来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这些天大家辛苦了,学子分堂后的诸多安排,可有处理好?”
  主簿答:“已经办完,祭酒放心便是。”
  “哦,这么快?”
  “为了圣上和学子们,吾等自然不敢懈怠,即便废寝忘食,也要完成祭酒的嘱托。”
  祭酒捋了捋胡子,满意点头:“诸位大人有此觉悟,老夫甚欣慰,不如今日就由老夫做东,一同去聚缘楼吃上一席,好犒劳诸位的艰辛。”
  主簿和参承不安:“这……怎么能让祭酒破费啊!”
  “呵呵,一顿饭而已,不值多少钱。”
  祭酒豪迈摆手,显得不甚在意,转头看向没说话的陆史虞——这位年纪最轻的国子监司业,也是自己最得力的左臂右膀,才学和能力毋庸置疑,就是性格孤僻,好几次约不出去:“司业这次可不能推脱了,老夫请你吃聚缘楼的招牌菜!”
  陆史虞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开口:“大人可知,聚缘楼的一套普通席面要价五两,若是将招牌菜全部点一遍,至少得需二十两。”
  二十两,放在普通百姓家,至少是三年的嚼用。
  若放在养济院,甚至能让那些老人小孩,全部换一身冬衣。
  陆史虞垂下眼眸,国子监祭酒位居从三品,俸禄一个月大约十三两,去聚缘楼吃上一顿招牌菜,根本不够数。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祭酒的心一抖,疼的直打颤,自己马上就要致仕,钱当然是能省着花就省着花,可话出口如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再收回吧:“没事,只吃一顿……”
  “吃一顿要花掉大人二十两。”
  祭酒:“……”知道了知道了,要你一遍遍重复啊!!!
  陆史虞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事实证明,只要不对上蔺荷,他的脸皮还是时常在线的厚,面对尴尬到结冰的气氛,陆司业像没事人一样:“而且下官有事,不能离开国子监太久。”
  祭酒怒:“老夫都请你去吃二十两的招牌菜了,你有何事不能往后推!”
  二十两啊,那可是二十两,居然有人愿意白白放弃!
  “不能推。”陆史虞坚决摇头,“不过下官也想和诸位一起。”
  “那你当如何?”
  男人食指指骨抵在下巴处,思索了刹那:“不如改一个近点的吃饭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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