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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无月,又快冬天了,萧湛又全副武装回到了这个码头。
  这天他不仅手脚冰冷,连心也是冷的
  靠着王奕博的线报,警方佈下了天罗地网,准备人赃俱获,一举将应成雄背后的毒品集团一网打尽。
  如同一年前的场景,躲在暗处的萧湛看着远处的一明一暗的船隻逐渐靠近。没多久,两台宾士车在码头前停下,随即就关了车头灯。靠着儘剩的两盏路灯微光,萧湛认出步出第一辆车的是应成雄和他的左右手。
  接着第二台车下车的是应成雄的女儿应海芯和两位保鑣,最后下车的是王奕博。
  王奕博今天又穿着那件黑色的羽绒外套,额头前的瀏海又更长了,几乎遮了一半的脸,身形单薄却挺直地跟在应海芯旁边。
  警方跟王奕博的协议是,只要警方一展开突击,王奕博就立刻衝到警方防线的后方,接续由警方保护离开。
  在安排任务时,萧湛拒绝了保护王奕博离开的角色。他说『个人因素,恐怕无法胜任这个任务。』
  聂正盛看了他一眼,也不为难,另派了同队的小武负责接管王奕博的安危。
  船隻靠岸了,轰隆隆的船引擎开始消停,船停了。两位大汉从船里扛了一个箱子跳了出来,应成雄眾人快步靠近那两人。
  两边人马一接触。现场警方的聚光灯大开,直射着交易的眾人。
  耳机传来『现在,捉人。』
  现场埋伏的员警四面八方一涌而上,现场顿时子弹横飞,眾人四处窜逃。
  埋伏在前排的萧湛,跳上渔船,一脚踹进了船长室,将正想重新开动引擎的船长,制伏在地板上。待萧湛把船长戴上手銬,带上岸时,应成雄等人都已经被制伏在地上。
  萧湛视线忍不住往后方搜寻,四处都没有看见那件黑色羽绒衣。
  小武跑了过来,跟聂正盛报告。『王奕博没有退到警方后方,有人看到他拉着应海芯跑了。』
  聂正盛『带着应海芯跑了?』『这孩子在想什么?』『他跟应海芯是男女朋友吗?』『他即使救了应海芯,被同伙逮住,一样死路一条。』
  萧湛的心更冷了,整个人竟不禁微微发抖。
  聂正盛。『小武,快去找人,非找到不可。找不到,就等着收尸吧。』
  从宾士车出来后,王奕博有意地拉着应海芯站在后方,警方一开灯,王奕博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着应海芯就从后方草丛穿了出去,一路往后跑,爬了一个小山坡后,在坡上的小径上,停着王奕博的机车。
  王奕博骑着机车一路狂飆,将应海芯载回了魅影。
  一路上应海芯将王奕博抱得死紧。
  一像天怕地不怕的应海芯在后座竟颤抖着。
  在魅影门口,道上兄弟已经听到风声聚集在门口,王奕博只低声地说。『快进去吧,找人带你躲起来。』
  应海芯下了车,死死地盯着王奕博,嘴唇还发着抖。『你的机车怎么会在那?』
  王奕博低头不语。
  应海芯越来越愤怒,几乎咆哮地问着。『你他妈的,你的机车怎么会刚好在那里?』
  王奕博抬了头,冷静地看回应海芯。一个眼神,让应海芯知道了答案。
  应海芯一个手势,周遭的人围住了王奕博。
  王奕博缓缓地下了机车,脱了安全帽,再把机车停好。
  在应海芯的面前,十几支棍棒,将王奕博打到头破血流倒在地上,鲜红的血从额头流下,浸染了王奕博的瀏海。从天砸下的棍棒依旧没停,王奕博抱着头缩着身子在地上抽搐着。
  王奕博的身体渐渐失去力量时,警鸣声从远而近,现场所有人立刻四散逃开。
  小武踏出警车时,看到的景象是,满脸是血的王奕博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另一头,回到警局的萧湛,整个人像是失去灵魂似地,双肩垂着,呆坐在位置上。
  聂正盛走了过来,拍拍萧湛的肩。
  『找到人了,被打得半死,躺在魅影的大门前。现在在急诊急救着。』
  萧湛听完才回神地,手心紧握着,点点头。
  聂正盛『不去看看吗?』
  萧湛深呼吸,放开了被指甲刺痛的手心。『不了,本不是同路人。』
  聂正盛盯着萧湛看了许久。『也好。』
  王奕博被打成重伤,轻微的脑震盪,肋骨断了两根,外加腹部内出血。
  被送到医院急救后,过了好一会,才恢復了意识。
  常在衝突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对体肤之痛的敏感神经似乎迟钝许多。
  小武没听到全身是伤的他喊声痛,连轻微的哼气声都没有。
  王奕博一边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细缝,除了那不轻不重的呼吸声,小武几乎以为这个人又昏迷了过去。
  小武『你伤成这样。』『要不要联络家里人来看你?』
  王奕博才有些反应,轻轻摇摇头。
  看王奕博有了回应,小武想赶紧把今天的任务给完成,得了解王奕博逃跑的动机,以来解释他接应线人任务失败的原因。
  小武『你简直是找死呀,还敢带着应海芯回魅影?不是说好了,警方一逮人,你就要躲到我们这来?』
  小武不解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摇了摇头说。
  『应海芯是你马子是不是?把人家爸爸出卖了,良心过意不去,又带着人家跑?』
  王奕博一声不吭。
  夜也深了,折腾了一整夜,小武有点不耐烦。『你也要说说话,我等等回去得交差的。我是负责接应你的,你这一跑,还被打成这样,你会害我惹上麻烦的。』
  王奕博困难地吞了吞口水,才低声地说。『她帮过我,我欠她的。』
  小武『报恩呀?』『报恩连性命都不顾了是吗?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王奕博『我不喜欢欠人家。』
  小武『要不是我到的快,你就没命了!』
  王奕博嘴巴说着话,牵动着脸上的撕裂伤,看着不愿意再回话。
  小武还是摇着头表示不认同。他看看錶,一整夜的混乱也快终了了,很快就要天亮。
  他也差不多该回警局了。
  床上又传来低沉的声音,问得有些迟疑。『任务算成功吧?』
  小武『嗯,应成雄当场人赃俱获,这次跑不掉了。这一批的毒品量还真是惊人,如果真流到市面上,又不知道几千几百个学生在暑假又要沦陷了。』『王奕博,你这次做了一个大好事。』
  王奕博用低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我只是还债罢了。』
  小武打了个大呵欠。『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王奕博看着小武正要转身离开,赶紧又追问了一句,看似迟疑却又非问不可。『萧警官,人没事吧?』
  小武『萧湛呀,他好得很,这次找到你提供线报,功劳大的很,下个升职的就是他了。』
  王奕博牵动了一下裂伤的嘴角。『那就好。』
  住院的期间,王奕博下意识地一直盯着门口看,像是在等待某人一样。
  但除了小武例行公事的探访,再无其他人来看他。
  等到了第七天,王奕博神情愈加平静,他确定那个人不会来了。
  虽然对不起三字,他在萧湛未知他身份前,已经说过了几次。
  但他还是想好好告别,然后面对面地再告诉那人。『对不起,我父亲做错事了。』
  或许那人会原谅他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但现在,他很篤定,那个人应该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是呀,谁愿意再见杀妹仇人的儿子。
  王奕博拖着依旧未完全復原的身体,拿着早已备好的背包,趁着值班的员警打着瞌睡,半夜悄悄地离开了医院,搭了火车永远地离开a城。
  该去哪呢?从小到大,他从未有机会离开过a城,但有人跟他说过一个海边的小城镇,晚上只剩虫鸣,无聊的没事做,但却有很美的海景,可以看全世界最美的日出。
  到了当地,租了个靠海的房子,休养了一个月,脸上和身上的伤没那么吓人后,他找到了一家一样是家庭式经营的机车行,帮忙修起了机车。
  日子正常多了,不再日夜颠倒,但他还是习惯在白昼之前,站在门前的海边,看着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曙光。
  那束光,总让他想起一双温柔的眼睛。
  在那双眼里,他看过全世界最美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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