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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官员们赔笑着走过来,争相向姜子默敬酒,道:“姜大人与贺兰大人私交甚笃啊!”
  “是啊,有贺兰大人提携,姜大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姜子默笑得牵强,只得将杯中的酒尽数喝下去。
  沉鱼坐在他身后,不时的给他夹些菜吃着,好让他舒服些。
  陈澍在一旁看着,嫉妒得牙痒痒。他与姜子默分明出身差不多,官职也差不多,姜子默得了贺兰止的青眼,那些官员便蜂拥着扑上去,他却只能在这里自斟自饮。
  陈丞相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为父老了,为父不认,这些人却已看得透彻了。”
  陈澍自然知道陈丞相的处境,自从陈沅嫁给傅慎之,皇帝便有意疏远了陈家,连同陈婕妤都失了宠,在皇帝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他道:“父亲放心,这面子啊,总有一天我会挣回来!”
  陈丞相摇摇头,道:“你资质平平,还是不要做此妄想了。还是早些把周家娘子娶回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便是了。”
  陈澍冷哼一声,道:“周姒一门心思都在二殿下身上,怎会甘心嫁给我?从前我便听过些风言风语,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陈丞相道:“若当真如此,为父便卖二殿下这个面子,也好保我们家将来家宅平安。”
  “父亲!”陈澍不甘心,道:“依着父亲这样说,我自己的女娘,自己还碰不得了?”
  陈丞相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把那周姒当菩萨供着,将来少不了你的。”
  陈澍道:“早知道我当时就要姜沉鱼了,她可比周姒好看多了。”
  他声音不觉抬高了几分,旁人自然没在意,却被他身边斟酒的婢女听了个真切。那婢女翻了翻眼皮,便径自走到贺兰止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贺兰止听着,不觉看向姜子默,他正应付着那些官员,似是不善于应对这种场合,略略显得有些毛躁。在他身后,那小厮低着头,很利落的侍奉着。
  他勾了勾唇,道:“我知道了,去吧。”
  那婢女低眉道:“诺。”
  他再次看向陈澍和陈丞相,眼中便多了一抹冷意,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贺兰止正想着,便见姜子默走了过来,他脸上隐隐有些醉意,身后则跟着一位金吾卫的将军,他朝着贺兰止敬了酒,道:“恭喜贺兰大人高升。”
  贺兰止笑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多谢。”
  姜子默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人马上走上前来,道:“贺兰大人,有件事还请您成全!”
  贺兰止见他说的郑重,便道:“哦?不知将军所指是何事?”
  那人道:“说来惭愧,我曾见过府上婢女的绿竹一面,便一见倾心,久久不能忘怀,还请大人割爱将绿竹送给我,我一定以妻子之礼好好待她,等她将来生下一儿半女,便扶了她做正妻。”
  贺兰止幽幽的望着他,唇角却是浅淡的笑意,道:“我倒不知绿竹这样讨人喜欢。说来惭愧,绿竹前些日子说是家中有事,我已放了她出府了,如今人在哪里,竟连我也不知道。我府上的婢女各个美貌,将军若是喜欢,我便赠一个给将军,也算成全了将军的心意。”
  “家中有事?”姜子默神思清醒了几分,道:“敢问大人,绿竹的家乡在何处?”
  贺兰止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听说是在临淄。姜公子对绿竹也有兴趣?”
  姜子默赶忙道:“自然不是,我从未见过绿竹,只是不忍见同僚如此相思罢了。”
  贺兰止微微颔首,道:“如此。”
  他说着,不觉看向姜子默原本的座位方向,那个小厮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贺兰止指了指那小厮,道:“姜公子若能将那小厮送给我,我保证三日之内便将绿竹带到这位将军府上,如何?”
  “不行!”姜子默斩钉截铁的拒绝道:“那小厮是我用惯了的,不能送与旁人。”
  贺兰止浅浅一笑,道:“绿竹也是我心爱之人,姜公子还是不要再提此事了。”
  姜子默神色一凛,道:“贺兰止,你……”
  贺兰止见他面上有了几分恼意,便低声在他耳边道:“姜公子做不了主,这样的事,还是问过那小厮的意思,让他自己决定吧。”
  他说着,看着那小厮的方向,道:“宴席散后,我在此处等他答复。”
  第56章 答复
  等到宴席散尽, 已是深夜了。
  贺兰府中又恢复了一贯的寂静,只剩下墙角铜壶滴漏的滴水之声。
  沉鱼和姜子默等在厅中,婢女们早已将这里收拾干净, 只留下一方案几和两盏热茶,便齐齐退了下去。
  贺兰止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陈丞相上了马车。
  陈丞相拱了拱手,道:“贺兰大人,再会。”
  贺兰止笑笑,却在帘栊放下去的刹那握住了陈丞相的手腕。
  陈丞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道:“大人这是……”
  贺兰止轻笑一声, 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丞相大人,明日早起我若未听到陈公子断了腿的消息, 大人便休怪我将大人生活奢靡无度, 骄纵子女不法,还在朝廷上安插亲信之事禀明陛下。”
  陈丞相瞳孔一震,道:“贺兰止, 你这是何意?”
  贺兰止轻蔑的瞥过陈澍的脸,他早已吓得脸色惨败, 瑟缩不已。
  贺兰止道:“大人且细细思索着, 明日令公子若是不断腿,那么陈家满门的荣耀便保不住了。”
  “你!”陈丞相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道:“老夫不知是何处得罪了你,你竟要置我于死地啊!”
  贺兰止淡淡道:“我便是看在大人一向与我交好的份儿上, 才给大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说着, 向后退了一步, 笑着作了揖, 道:“大人一向明智,相信大人的选择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陈丞相将帘栊猛地拉下来,颤颤巍巍的指着陈澍的鼻子,道:“你如何得罪了他啊!”
  陈澍连忙摇头,道:“父亲何须怕他?父亲贵为丞相,他不过是个太尉,算什么东西?”
  “啪!”
  陈丞相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道:“混账东西,你懂什么?他如今可是陛下面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别说我当真做下来这些事,就是没做,他也能置我于死地!他的谋算,别说是我,就是十个你也及不上他半分!”
  他说着,吩咐小厮,道:“晚上把公子的腿打折,明日一早,带着公子在贺兰府上请罪!”
  “诺!”小厮应道。
  *
  一名婢女走到贺兰止身边,披了件披风给他,道:“大人,夜深了,咱们进去吧。”
  贺兰止点点头,道:“姜子默可还在?”
  “还在呢。”那婢女答着,道:“他身后那小厮丑得厉害,只是手脚略麻利些,大人真要留下他?”
  贺兰止冷笑一声,道:“他若肯留下,便是将你们都送到侯府里去,我也心甘情愿。”
  那婢女一怔,娇声道:“那可不成,奴婢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哪里都不会去的。”
  贺兰止浅浅一笑,道:“就你嘴甜。”
  他言罢,便转身走了进去。
  风月之中,宛如谪仙。
  *
  不多时候,贺兰止便出现在了姜子默和沉鱼面前。他脸上挂着疏淡的笑意,道:“这是解酒茶,姜公子方才喝了不少,醒醒酒会舒服些。”
  姜子默闲闲看了一眼那茶,道:“我清醒的很,用不着这个。大人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贺兰止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直接说了。我还以为姜公子醉得厉害,连小厮和自己的妹妹都分不清了。”
  沉鱼本是低着头,听他如此说,手指不觉微微动了动。
  姜子默故意挺直了腰背,将沉鱼遮在自己身后,挑眉道:“大人这是何意?”
  贺兰止眯了眯眼睛,道:“我倒想问问,姜公子带着姜二娘子来参加宴席,到底是何用意?”
  姜子默知道被他看穿了,也就索性不再隐瞒,只道:“舍妹贪玩,想见识见识,我才破例带了她出来,还请贺兰大人见谅。”
  贺兰止抿着唇,只直直看着沉鱼的方向,姜子默分明遮住了他的全部视线,可他眼眸凌厉,像是能看穿一切一般,就那样直直的看着。
  姜子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勉力稳住心神,一言不发。
  贺兰止淡淡道:“不是说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不再往来了?”
  沉鱼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羽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贺兰止又道:“这话我没当真,你却当真了?连来我府上都要遮遮掩掩,姜沉鱼,你把我当什么?”
  沉鱼缓缓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死咬着唇。
  “敌人?”他嗤笑一声,像是自嘲,道:“你当真恨我?”
  沉鱼猛地站起身来,道:“次兄,我们走。”
  “等等。”贺兰止开口道:“你不是想要绿竹吗?怎么,不要了?”
  沉鱼回过头来,道:“我是想要绿竹,可我不会与虎谋皮。”
  “我是虎?”贺兰止站起身来,道:“是啊,在你眼里,我与王美人沆瀣一气,的确不堪。可王美人对我有恩,我不得不报。”
  沉鱼道:“报恩便是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借口吗?”
  姜子默看着他们二人针锋相对,只能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贺兰止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你从小便金尊玉贵,自然不会懂我这样的人。我只问你一句,绿竹你到底要不要?”
  沉鱼戒备的看着他,道:“你会把她给我?不问我要她做什么?”
  贺兰止沉声道:“若是你要,我便给你,什么也不问。”
  沉鱼狐疑道:“你要什么条件?”
  贺兰止道:“我要你连续十日,每日来我府中陪我喝一盏茶。”
  “你休想!”姜子默拦在沉鱼身前,道:“沉鱼,别理他!不过是个婢女,我们不要了!”
  贺兰止望着沉鱼,道:“我说了你不会信,只有做给你看。”
  沉鱼不屑道:“看什么?看你会不会做坏事?看你会不会帮着她?”
  贺兰止道:“看我的心到底向着哪里。”
  沉鱼眼中尽是嘲讽之色,道:“十日便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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