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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九舟不再往前走,梁颐宁往前走了几步也停下,二人正好经过司令台,梁颐宁也没心情继续走操场了,索性就坐到台缘上。
  拍拍左边的位置,看着徐九舟,「猜到了,会跟他说的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了吧,太阳痣总不可能自己去跟他坦白。」
  徐九舟走过去坐下。
  「我本来也没想说的,是上学期他跟我说他要转学了,不想跟你闹僵后离开,所以我才没有再瞒他的。」
  梁颐宁微微举起手中握着的半瓶橙汁,现在看到橙汁都会不自觉想起周呈衍,「你对朋友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徐九舟看过去,见她对着柳橙汁出神,「你……还好吗?」
  一语双关,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啊,为什么不好?之前就是怕他知道后会自责什么的,我才让你跟我一起保密,也不知道他听到这些之后还好不好……我怕打扰他考试,这阵子都没跟他聊过。」
  虽然梁颐宁脸上掛着笑,但徐九舟觉得她不如脸上的笑那样开心,甚至是还有点糟糕。
  「你也知道,他也就那样的个性,知道之后也没什么变化。」
  梁颐宁点点头,「那倒也是,很像他会有的反应。」
  「你也知道韩国升学压力大,他又是半年前才转过去的,也没什么朋友,我怕他太闷了,就偶尔会打视讯给他,他就是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一点。」
  「视讯?」梁颐宁吃惊,「你给他打视讯?两个男生打视讯?」
  「你那什么脸啊,怎么,不行啊。」
  「没、没有不行。」梁颐宁推了下下滑的眼镜,「我都不知道你跟他好成这样。」
  梁颐宁庆幸早上出门太赶没来得及戴隐形眼镜,抓了一般眼镜就出门赶车,应该多少能遮掩她眼里的失落吧。
  徐九舟看她视线转移、抱臂趴在膝盖上楚楚可怜的样子,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哎,你不会在嫉妒我吧?」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梁颐宁哈出一声大笑,手臂还一挥一挥的,「我嫉妒你干嘛?嫉妒你跟他是朋友?还是嫉妒你有他的联络方式?」
  看她这个反应,徐九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憋着偷笑,浅咳一声,搭上她的肩,「别吃醋了,我跟你哪有可比性,想他就打给他或是传讯息给他啊,他都长这么大了,知道分寸的,要是真没时间跟你聊他也会说的。」
  梁颐宁侧头,一双眼将信将疑地瞅着他,更多的是心事被看透的羞窘。
  晚上,梁颐宁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手机陷入两难。
  这么突然传讯息过去,他会吓到吧;而且也不知道他韩国的修能考试结束了没。
  可是太阳痣会来主动道歉也是因为他,总要谢谢他的吧。
  传吗?还是不传?
  一个震动在寧静的夜晚吓了梁颐宁一跳,她拍着胸口点开通知,通知栏里只躺着一条几秒鐘前来的讯息。
  徐九舟:温馨提醒,周呈衍的修能已经考完了喔,想做什么就去做唄。
  「嘖,这人真是,我有说想知道这些消息吗!」梁颐宁推开手机,装得一派洒脱。
  没坚持多久,就口是心非地摸起桌上的手机,「既然都考完了,那我传个讯息感谢他应该也不算打扰吧。」
  捨不得删、没勇气看,许久没点开过跟周呈衍的聊天纪录。
  最后一条还是她开学前让他读书加油的话,她到今天才已读他回传的贴图跟那句:「你也是。」
  编辑好文字,做了好几分鐘的心理建设,牙一咬就发送出去了。
  梁颐宁:今天谢谢你。
  看着聊天室她那条等着他出现的讯息,忐忑地盼着他的回覆。
  一分鐘过去。
  三分鐘过去。
  七分鐘过去了,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的期望落空,打退堂鼓想收回讯息,等日后有时间再来好好地向他道谢。
  却发现文字框旁出现了「已读」的字样,手指在屏幕上悬住。
  周呈衍:没什么,她本来就该向你道歉的。
  看来他知道是什么事,十之八九是徐九舟跟他说的。
  梁颐宁:如果你没去跟她理论的话,她可能对我都还不会感到抱歉吧?
  周呈衍:我以为她会更早跟你说,没想到拖到现在。
  一分鐘后。
  梁颐宁:为什么你一个人在离开前默默做了这些事都不让我知道?
  是怕她会对他什么要求吗?
  周呈衍: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你为我扛一次,我就还你一次。
  他都这么回了,那她还可以说什么?
  再三犹豫之下,梁颐宁还是想为自己再试一次。
  梁颐宁:我们能不能……不只是朋友?
  ?
  寒假。
  梁颐宁摊在沙发上,在电视机前追着每年到一个时间点就会开始连播的《甄嬛传》。
  看着妹妹像个软烂的沙发马铃薯,梁谦仁站到一旁伸着脚朝梁颐宁的屁股踢过去,「考完学测就放松了是不是?万一要指考——」
  「呸呸呸,别乌鸦嘴,我有信心得很,成绩不会差到哪里去。」梁颐宁把手上的橘子皮尽数丢到梁谦仁身上。「而且有你这么乱踢淑女的屁股的吗。」
  「淑女?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整个空间都是你的课本讲义题本考卷乱七八糟的,过个路像在走什么障碍赛。」
  「多好啊,顺便训练你的反应能力。」
  「你信不信我等一下就直接把书整箱丢掉,让你下学期复习都找不到。」梁谦仁放下手上的水杯,拿起柜子上的塑胶红绳就要整叠綑绑打包。
  梁颐宁赶紧起身阻止哥哥,「你别动,顺序乱了我又要整理一次。」
  「那你赶快整理,至少把客厅的这一部分先清理掉,小心摆到过年又要被骂。」梁谦仁关掉电视,把机上盒也收走,「怕你被电视吸走魂魄,等你什么时候收拾好了我再把它装回去……啊,如果你也不想我把网线拔掉的话。」
  这下好了,不收拾不行了。
  把手中剩下的橘子瓣塞进嘴里,梁颐宁拍拍手上的不存在的灰尘,一屁股坐到书堆里。
  把前面挪出一块空地,开始按科目分类。
  数学讲义、国文考卷、国文课本、物理课本、总复习讲义、英文题本、生物讲义、生物笔记……
  嗯?资料夹?里面装了什么?
  这个黑色的文件夹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已经没有印象了,翻开封面的塑胶板看到里面透明资料袋里装的纸,不禁一怔。
  是高二的时候担任韩国姊妹校交流司仪时的司仪稿。
  上面花花绿绿的,红色、绿色、黄色蜡笔、铅笔、紫色萤光笔等等。
  隔着一层透明塑胶层,梁颐宁手指轻轻抚过那各种顏色的笔跡、不同材质的笔触,有她的,也有那个人的。
  面上的笑有着怀念。
  再翻一页,多了个更撞击心神的东西,她呼吸极轻,小心翼翼地从资料袋里拿出来那被摺得方方正正的锡箔糖纸。
  她认得,那是自己当初悄悄放进去的。
  因为喜欢那个人,所以连他给的喉糖的外包装也没捨得扔。
  又翻了一页,这页也有一个糖纸,是塑胶的、两头边缘带有锯齿状的。
  是那时候她回给那人的喉糖回礼包装样式。
  她记得那些包装纸都丢掉了,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自己的话,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可是为什么?是想表达什么吗?
  回到房间,梁颐宁把取下来的讲稿跟两张糖纸放到桌上,拉开抽屉,拿起里面的约莫手部大小的长方形铁盒,打开。
  里面存放了很多饱含回忆的小物件,她还是能一下子就找出那颗她当时一直没吃的喉糖,以及那张两人合照的拍立得相片。
  旁边的手机萤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line的程式通知。
  从那天问完他能否不只是朋友后,讯息很长一段时间显示已读状态但却迟迟没有下文。
  梁颐宁不急,但也不积极,放假几天了也没主动点开过line,也许现在是时候了。
  是他的讯息。
  周呈衍:对不起,我没有信心。
  梁颐宁鼻子翁动了一下,果然还是改变不了吗?如同高二爱校那天他给的回答。
  「还回来吗?」听到他要离开,梁颐宁张皇之下只有这个问题。
  「不知道。」周呈衍自己也不确定这一趟是否还有回程票。
  梁颐宁沉默许久鼓起勇气,「我喜欢你,所以才亲你,那你对我的感觉呢?」
  「……我不确定。」
  「那你要跟我试试看吗?看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周呈衍语塞。
  「你是怕远距离吗?没事的、没关係,我可以——」
  「我不可以。」他隐隐猜出她的想法,但他承受不起。
  周呈衍不给梁颐宁任何馀地,道出了最后一句。
  「没有归期的人,就不要等了吧。」
  眼眶潮湿发痠,梁颐宁侧头趴在桌上,鼻尖下是那放了好几个月的糖纸,枇杷的味道几乎闻不可闻了。
  可惜初闻是心动,再闻已是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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