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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落知道此行去的是京师,最初只是想跟在京师的朋友们见一面,小聚片刻,她也想过见到严佑会做些什么,聊聊天,或者像话本里说的那样相视一笑泯恩仇,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闻着那团柏子香,向他告白。
  事实证明,想象只是想象,他并不在严府,她也没能去成京师。真正到相见时,搁置已久的那团火只会反弹性地越烧越烈,以表明从未冷却过。
  严佑的脸烧起来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散发出去的热量。
  “不同意吗?”姜落慢慢地,往后撤开距离,眸色黯淡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
  就在她身体后移时,突然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虎口向下契合着她的后颈曲线,腰间搭上另一只手,熟悉又陌生的力道把她拉了回去。
  仰头的一瞬,不出意外地对上他的唇。
  唇是冰凉的,却能感到那阵火烧般的灼热。大概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嘴唇有轻微起皮和小小的翘边。
  呼吸明明在炽热地交织,但两片唇贴在一起,只是静止不动的肌肤相碰,似乎都没有缓过神来,仍然害怕这是幻象。
  慢慢地,他开始小心翼翼地亲吻,过后又忍不住极具破坏力地啃咬。她的气息充盈着所有感官,他要醉了。
  姜落张开嘴,犹豫要不要伸出舌尖,只是浅浅往前探了一点,湿热滑腻的触感便铺天盖地裹上来,他亲得她发麻发软,忍不住嘤咛一声。
  “落落,落落……”严佑终于松开了她,在她耳边呢喃她的名字,“没有不同意。我只是害怕这是我又一次的梦境——无数个日夜,脑子一空下来都是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姜落的手环抱住他的腰,靠得更近,“我也想你。”
  “我曾想,为何你会遭受如此多的苦难,仅仅是因为你遇到了并非善类的父母?你让我看到,重男轻女这个错误的观念总是存在,真正受难的百姓没有发言权。现在我想做的,就是希望从我开始,从一个小县开始,让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减少那样的困苦。”
  如果没有姜落,他也许就把自己的一生放在严安鹤身上,看着他好好长大成人就是他的慰藉,行尸走肉般过活,是姜落改变了他,让他想清了自己想干什么该干什么——何况,兴修水利上面,他也挺具天赋的,不是吗?
  “这是我,迟来的礼物。那个初遇的叁月,未曾祝福的生辰。由你开始,不止于你。”
  姜落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面前这个人总是有那样的魅力,叫她一看到就无法自拔。
  “怎么哭了?”严佑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姜落哭得更厉害,任由情绪下坠,“他们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
  如果她没有遇到严佑,也许仍会像个木头,不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懂得爱自己。
  严佑摸了摸她的头,手指缠绕着她的麻花辫,“你聪明,优秀,又努力。大家都知道有一个跳舞非常厉害的人叫姜落。而我……只是提醒你,早一点,再早点。”
  没有严佑,她也会在某个清晨,某个日落,又或者是某个人的一句话中被点醒,明白自己所想所爱——只是迟了些。
  “是吗?”姜落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既然总有人来,为何来得最早的偏偏是你?显然你是独一无二的。”
  师娘说——我的落落,你要开始变得幸福了。不是因为你得到了救赎,而是因为你学会了自救。幸运的是,有人来引导你完成自救,所以,你会更早一点地幸福起来。
  可遇不可求的事,何其有幸。
  严佑轻轻笑了,永远不会绕弯子的姜落会予他坚定热烈的爱,“独一无二这个词也适合你。姜落。”
  太阳已经沿着地平线的缺口落下,夜色渲染天空,用星星在上方交织成画,点缀着银河两侧,这里的星星比在严府的院子里时看到的要漂亮得多,亮眼许多。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严佑牵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这里不会有任何东西束缚你,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是,我们再也不要和离。”
  “当然。”姜落冲他笑道,又亲了他一下,“我不会当坏女人的。”
  她仍会做着她喜爱的事,只是多了一份甜蜜的牵挂。
  不远处的墙角围着一团人,悄悄地观察着前方,嘀咕起来。
  “我就说关系不一般吧……”
  “看来咱们知县好事将近了——”
  “我看看我看看——!”
  小孩子们蹦跶着想要看个究竟,却不小心在推搡之间摔了出去。闹出的动静不小,疼得他哎哟一声,这下没人敢挤来挤去的了。
  严佑和姜落齐齐回头,看到后方一片人尴尬地冲他们笑着,两人相视一望,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欢声笑语中,又是一年春天。
  微风拂面,新绿盖枝头。池塘的几尾小鱼摆动尾巴,悠然游去。柳条抽芽,鲜花点缀,涓涓细流上,银蝶飞舞。松软的苔藓上结出白色小花,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此安家。
  “哟,老板——这莞溪怎么走啊?”游席知驾着马车,大大咧咧地问着路。
  旁边坐着的迟央淮出声提醒,“师父,那写着有。莞溪茶铺。”
  “你小子。我能看不见吗?”游席知白他一眼,“这不就是知道到了莞溪才问的?这里面怎么走你难道知道?”似乎是觉得他过于蠢笨,又敲了他一下脑袋,“也不见聪明些。”姜莲和贺兰梓坐在车里,听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茶铺的老板应声道,“几位是要去莞溪哪啊?要不过路喝口茶歇歇脚再走?”
  “不喝了不喝了——咱们急着送礼呢。就是你们这儿的知县,到哪去找?”
  茶铺老板笑起来,“找严知县啊?看来几位是来参加严知县的婚礼吧——”
  “参加?哼。”游席知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可不是那个档次的,上座——上座懂吗?”
  “哦哦哦——”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亲家?你这大马车不好走小路哇——就直走叁里路,看到路口右拐,再直走,不出一个时辰就到了——!”
  “谢谢了啊——茶下次再喝!”游席知一甩马鞭,就驾着马车走了。
  没等他们走多久,又一辆马车驶来,同样是来问路的。
  蒋蓉和柳嬷嬷坐在车里,一旁的严安鹤探出脑袋来,好奇地观望四周。
  “又找严知县?嘶——你们该不会也是亲家吧?”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店家试探地问了问。
  “严知县?那就是我爹——”严安鹤兴奋地叫起来。
  “什么?你爹?严大人不是刚准备娶妻吗?”
  蒋蓉有些头疼地把严安鹤拉了回来,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她自己,当年不肯认这个婴孩,严佑不得不把他放在自己名下养,现在好了,这小孩改不过来,搞得家里跟乱伦了一样。
  她避开了回答他的问题,“请问店家,该怎么走?”
  眼见面前的人不想回答,茶铺老板也就知趣不再问,没关系,反正最后他总能知道的,这只是时间问题——来他这里喝茶的姑娘成了现在的县令夫人,多亏他指的那条小路不是吗。
  他指完路,目送他们离开,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又一辆马车来了。没等他看清,一位姑娘就骑着马风尘仆仆地赶来。
  “店家——!我问一下——”
  “找严知县?”
  “你怎么知道?”沉妙瑜惊讶地看着他,心里对话本小说里那些开口闭口就是小道消息的人物形象又深信不疑了一分。
  “参加婚礼的?你跟咱们知县是什么关系啊?”这总不会是亲家了吧。
  “……呃、半个亲家?”沉妙瑜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斟酌着用词。云枝正驾着车,里面坐着沉千海和梁芸梦。
  “半个?天呐——跟我讲讲呗!”
  “下次下次——我们急着赶路呢。”
  后天就是婚礼了。
  送走沉妙瑜他们,又接二连叁的来了好些人。茶铺老板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江湖秘闻的漩涡。
  厉寒玉、秦开舟、谢昭离、周景灼、赵驰、茉莉、柳成卓……等等,还有些严佑官场上的朋友,姜落跳舞时认识的朋友——
  “这可真热闹啊……”他感觉自己今天指了许多回路,要数不清了,他想了想,把茶铺停店歇业,带上自己的小份心意,也要赶着去了。
  知县宴请的可是所有人呢。
  万里无云,风和日丽,草木郁郁葱葱,鲜花含苞待放,道路两旁的青绿麦穗在辽阔的田野上汇成一片海浪,有淡淡草香,有微微响动。
  过路的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是喜庆的奏乐和紧密的锣鼓。小孩们在路边嬉嬉闹闹,在鞭炮下面东躲西藏。
  一旁的百姓七嘴八舌地帮他整理着装,理正了,又理歪了,理歪了,又理正了。终于最后,严佑整理好自己的新郎帽,确保它不会歪斜作为结束。
  东风吹,百花开。
  他要去迎娶他的新娘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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