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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你今天发生的事。”
  朱依依的眼神终于从书本上移开,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风吹动了窗帘,有些话将要从口中说出来。
  最后,她只是把书合上了,言简意赅地总结这一天。
  “早上去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下午在书店看书,附近有家馄饨店听说很好吃,所以顺便在那吃了晚饭。”
  “晚饭就只吃了馄饨?”
  “嗯。”
  薛裴没想到他静心准备的大餐,最后输给了一碗馄饨。
  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她说:“很晚了,睡觉吧。”
  关灯后,室内只剩月光透进来的光,薛裴像平时一样搂着她睡,手环在她腰间时,他感受到她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
  眼神暗了暗,薛裴把脸贴在她的颈后。
  他的身体很热,呼吸打在她的皮肤上。
  “是不是我早上出门吵醒你,惹你生气了?”
  他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她骤然的冷淡,让薛裴一晚上都在惴惴不安,“我今天肯定是惹你生气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告诉我,有问题也一定要及时和我沟通,不要一声不吭,也不要不理我,情侣之间不都是要互相磨合的吗……”
  薛裴很没有安全感。
  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他害怕因为一点小事前功尽弃,再次回到以前的状态。
  朱依依陷入了沉默。
  要怎么开口呢。
  问他以前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拒绝自己,让她在别人面前难堪?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伤口,重新被撕开了,让她觉得原来当年她的喜欢,曾让他这么困扰。
  夜深了,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她又闭上了眼睛:“只是今天心情有点不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或许睡一觉起来,她就会发现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的薛裴,也已经不是以前的薛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应该往前看才对。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调节情绪的能力。
  每当薛裴对她好时,总有一根绵长的针突然刺痛,像是一种提醒。
  六月电商节大促,清闲了这两个月,她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偶尔要加班到晚上九点。
  不过所幸付出的努力有了回报,他们今年的销售数据破了记录,在运动鞋服品类的排名也上升了十几位,这个月的提成也翻了倍。
  月底发了工资,团队里的人一起去庆祝,吃完饭,又去了酒吧。
  大家在玩骰子,她今天点背,总是输,喝了不少。
  刚结束一轮,薛裴打了电话过来。
  她这边很吵闹,一接通电话,薛裴就听了出来,眉头皱得很深。
  “你在酒吧?”
  “嗯。”
  “和谁一起?”
  她这段时间总是很晚才回家,薛裴心里总有些不安。
  朱依依还没开口,正好在猜点数,大家的声音都很响亮。
  薛裴停顿了几秒才开口:“有男的?”
  “是啊。”
  “是同事,还是陌生人?”
  电话那头,薛裴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像是下一秒就要赶过来。
  朱依依不知怎么想起了很久之前薛裴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不会干涉她的交友,但他好像一次都没有做到。
  “不是说,我有交朋友的权利吗?”
  她只是提出了疑问,薛裴却不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提起这句话,薛裴几乎心梗。
  “我以为我们已经、已经是只对彼此忠诚的关系了,”薛裴喉咙泛酸,说话都有些艰难,“原来不是吗?”
  这会,刚好晓芸上完厕所回来,她的包包放在朱依依身后,她拿东西时,不小心碰倒了朱依依的手机,掉在沙发上,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因此,她并没有听见薛裴说的话。
  手机重新贴在耳边,朱依依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玩吧,”薛裴声音低沉了许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早点回家。”
  家,这个词让她晃了晃神。
  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偶尔也会用“家”来形容这个住所。
  不像出租屋,只是下班后的落脚点,一个休息的地方,没有任何归属感,而“家”是温馨的,是有“人味”的。
  她好像能想象到此刻公寓里的样子,屋里只开了一盏暗灯,粥粥躲在猫窝里睡觉,薛裴坐在沙发上没精打采地给她打电话。
  眼神柔和了一些,她应了声:“好。”
  她将近凌晨才回到。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一抬头就看到阳台那里亮着灯。
  薛裴抱着粥粥在阳台那里站着,像是在等她,但薛裴大概没预料到她会抬头看他,有些尴尬,转身往屋里走。
  这天晚上,两人没什么交流。
  只是在她将睡未睡时,听到薛裴问了句:“玩得开心吗?”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声,然后沉沉睡去。
  只有薛裴一整夜都没有阖眼。
  从那天起,好像一切都不对了,他想知道问题出在哪,让她突然对他冷淡的原因是什么。
  次日,会议间隙,薛裴走到外面抽了根烟。
  在这根烟的时间里,他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让他去查李昼最近的动向。
  会议结束时,他收到了信息,对方说李昼近期一直都呆在桐城没有离开过。
  他稍稍放下心,只要不是因为李昼,其他的都不是什么不可解决的问题。
  但他实在没想到一周后,李昼会先找上门来。
  彼时,李昼坐在会客室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polo衫,双手局促地交握,神情很紧张,也很焦虑。
  这一回,薛裴实在没有什么好脾气。
  不用开口,他都知道李昼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薛裴早就失去了耐心:“说吧。”
  “薛裴,我本来真的不想打扰你的,但这回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我也不知道谁能借给我这么多钱。”李昼说着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声音带着哭腔,他用乞求的眼神望向薛裴,“我妈生病了,现在还在重症病房里躺着,医生说如果这周内再不把费用交上的话,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话时,他嘴唇都在颤抖,几乎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
  直到现在,他心中都充满了悔恨,因为知道了他赌博欠债的事情,他母亲一夜之间气得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他到处找人借钱,但因为之前的事情,根本没人愿意借给他。
  他走投无路,只能找上薛裴。
  “你再借我五十万,我用我的性命担保,这一次我真的会还的,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会还给你的。”
  薛裴嗤笑了声,右手扯松了领带。
  时隔半年,他没想到李昼这回用上了苦肉计。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李昼,就像在看随时都可以踩在脚下的蝼蚁,也像是在看臭水沟里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垃圾。
  “以性命担保,”薛裴戏谑地笑了笑,“你觉得,你的命值这个价钱吗?”
  “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你的把柄,”早就料到薛裴的反应,李昼眼神变得阴狠,“你怎么羞辱我都没关系,但拿不到这五十万,我是不会走的。”
  薛裴攥紧了拳头,双手提起他的衣领,把他往墙角一扔,砰地一声,书架上的书都在摇晃,最顶层的书掉落在地上。
  他从来没有那么厌恶过一个人,厌恶到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只做错了这一件事,却要因此被威胁一辈子。
  而他甚至没有说不的权利。
  ——
  李昼一直等到银行发来到账的短信,才肯坐电梯离开。
  他松了口气,想着这回可算有救了。
  只是当天晚上,就在他坐高铁回老家的路上,他接到了医院打过来的电话,说就在刚才,他的母亲抢救无效,已经离开了。
  这一刻,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坍塌,电话已经挂断,他双手抱着头,在过道里放声痛哭,所有人都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医院里,他见到了他母亲的遗体,盖着一层白布,他跪在地上久久未起。
  次日,他从医院离开,打开手机才看到前一天,朱依依发过来的消息。
  【阿姨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我现在只能借给你五万,你先用着,我想了下,可以把信息发到网上的筹款平台,具体的操作方式我发给你】
  她分享了一个网页。
  看到她的信息,李昼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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