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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前天和陈江吵过一架之后,陈初在家的处境更加艰难,连陈最都被冷落。
  杨家母女占了好处,急于在陈家彰显存在感树立地位,于是气焰更高,陈江则默认她们的阳奉阴违,想要挫锉陈初的棱角与个性。
  奶奶试图调和关系,但是她借钱给陈江买房的事情引起了大伯的怨言,又是一笔乱账,大伯母在家指桑骂槐,两个老人家自顾不暇,无力再帮孙辈处理矛盾。
  陈初表面依旧我行我素,全不在意似的,对待杨家母女态度足够冷酷,尤其是杨蕊被她刻薄的话气哭好几回。
  这两天她都是在陈最的房间打地铺睡的,她无所谓,陈最却不能看着她受委屈。
  陈江轻视女儿的心态已是病入膏肓的痢疾,现在除了他,没人能带陈初走出困境。
  目前最妥当也最轻松的方式就是搬出去住,邱楠月打视频电话过来时听他说要搬出去住,相当支持。
  毕竟一开始她就不想陈最和陈家人走太近,她至今都不懂向来温顺的儿子当时怎么那么执拗要回去,直到看见在台灯下认真做题的陈初。
  屏幕缩小了她的身形,却依然能看出她已不再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是那个奶声奶气喊她妈妈的小丫头了,五官虽未完全长开,线条却很舒然。
  陈初托着腮,虽然瘦,却还是保留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带着少女时期独有的柔软与可爱。
  过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不出情绪,鼻子与下颌的轮廓和陈最如出一辙,比较随她,纤细且精致。
  神情很专注,那道题应该比较难,所以她蹙着眉心,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过了会儿,鼓起腮帮子,开始叁心二意转笔,坐姿全然不像陈最那么端正,动来动去,让人疑心凳子上是不是有刺。
  邱楠月记得她上幼儿园的时候,遇到做不来的题目甚至还会哭闹。
  有次她给陈初布置了五道算术题,她做不出最后一道,边哭边在草稿纸上演算,鼻涕泡滴在本子上,一擦,把纸擦了个洞出来,哭的更厉害了。
  不知不觉间,那个嚎啕大哭的小朋友已经不再畏惧难题了。
  也再没向她索求过亲热与拥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夜深人静时邱楠月偶尔也会想起离开陈家那天,陈初那声稚嫩的,撕心裂肺的妈妈。
  思及此处,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怅然与酸涩。
  “好难啊......”
  题没做出来,转笔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陈初扯过陈最的笔记本,在上面翻了几下,找到前天他给自己讲过的例题,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的等高线画错了。”
  陈最走到她背后,只提点了一句,陈初便找到思路,答案瞬间一目了然。
  “谢啦!”
  她回过身,圈住陈最清瘦的腰身,毛绒绒的头发隔着外套蹭到他小腹,本就温热的肌肉瞬间升温,无声无息间变得硬朗,像被锻造的原铁。
  清新的香气钻进鼻子里,让陈初觉得很安心,仰起脸,清丽的双眼锁住他面孔,撒娇的样子比小猫更讨喜。
  顿了片刻,看到他的手机,“诶,你在和人打电话?”
  说完就意识到,这个点,应该只有邱楠月会打电话过来。
  陈初缓缓垂下眼帘,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笔,重新看题目。
  陈最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段关系,伤痕也许能变淡,伤口却永远存在,有些事情无关乎悔过与原谅。
  陈初还能平静的应对她,并非不介意,只是觉得释然了。
  因为她理解了邱楠月的处境,说到底,她也只是被专制与世俗所压榨的牺牲品而已。
  邱楠月在看到她向陈最撒娇时,心里一软,本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陈初已经恢复了平静与疏漠。
  她眼中微弱的光芒彻底黯淡,转回注意力重新和陈最讨论搬家的事情。
  最后托她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找到一套不错的房源。
  奶奶听说这件事以后倒也不反对,甚至还悄悄给陈最和陈初塞了笔钱。
  兄妹俩当然不好意思收老人家的钱,再叁保证钱够用,至于陈江听了杨月芬的枕边风,巴不得他俩搬出去,免得在家惹是生非。
  中介的态度又非常热情,一拍即合,趁着周天,陈最便带着陈初来看房。
  ......
  虽然客户只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但中介还是很尽职的介绍了房子的所有情况,热忱中透出几分商业的殷勤。
  陈最看着陈初,“怎么样?”
  楼层够高,连空气都清爽,落地窗外浮动着一望无垠的清透日光,米黄色墙纸上隐约点缀着暗花,大理石岛台流畅且宽阔,倒映出欣长人影。
  室内的装潢风格并不繁复,家具清简朴实,却依旧能看出用心打理过的雅致。
  “挺好的。”
  尤其是卧室的采光很好,书桌正对着窗户,远处山峦的轮廓清晰可见,杏色折纸落地灯挂在半空中,像盏月亮。
  中介说房东是从事艺术行业的,所以房间里贴了不少电影和舞台剧的海报,甚至还有银色喇叭状的留声机,旁边迭了几张黑胶唱片。
  陈最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beyond的典藏专辑,上面贴了张小纸条,字迹娟秀,解释这些东西与这房子渊源颇深,不便带走,拜托房客费心照料。
  “你觉得呢?”
  陈初背着手,轻盈地绕到他面前,清澈眼眸里闪动着雀跃的光。
  显然她很钟意。
  “挺好的。”
  陈最抬手摸摸她额头,在这里他们可以自然而然的展露亲昵。
  “我们就定这套房。”
  “好的。”中介直接从包里取出合同,看到陈最从单肩包里拿出笔,迟疑了片刻,“那个,您二位的家长不来吗?”
  陈最不以为意地从他手中拿过合同,一目十行的看完相关条款,抬眼,神色认真的望着中介,“房东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合同上都写清楚了,租期到明年的六月份截止,因为你们是整租,所以也不用押一付一,直接按月给房租就行了。”
  中介又介绍一遍后,脸上的笑容里多了点讨好和小心翼翼,毕竟到手的单子,他可不想飞了。
  租金虽然算不上昂贵,但两个未成年来租房,总归不太保险,于是又问陈初,“你们爸妈不来吗?”
  “我爸......呃......”
  陈初光是想到陈江就觉得烦闷,于是含糊其词了几句,对面的人精中介从她避而不谈的态度中看出点情况。
  停顿片刻后,他讪笑两声,不再追问,条件允许,他打算说一句节哀顺变的。
  “我妈在国外,所以我们自己处理。”陈最把身份证摆到中介眼前,“租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被看穿意图,中介很快掩饰好尴尬情绪,接过身份证登记好,看到陈最在合同上签完字,他也如释重负。
  大功告成,兄妹俩也没有和他客套的必要,中介拿着合同,临到门口还不忘附赠一串漂亮话,陈最对此置若罔闻。
  “那我们今天就搬过来?”
  陈初的语气难掩期盼和欣喜。
  陈最点头,反正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主要是回去和奶奶说一声,毕竟之后不常回去了。
  结果回到家时,听到陈江和杨月芬在吵架,门板都被吼声震得颤抖。
  邻居下楼,看到陈最和陈初,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你们家注意点咯,隔叁差五就闹一闹,大家都住在这里,讲点公德心咯。”
  她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女人尖细的嗓音,“姓陈的,你那房产证上都不肯写我的名字,我也认了,你说带蕊蕊一块儿过来生活,我也答应了,口口声声和我说你两个孩子很乖,懂事得很,结果呢!”
  陈江像是忍受不了似的吼了回去,“那房子你又没出钱,我也没说不让你们住,再说杨蕊,她跳舞,学画画的钱是谁出的,你别得了好处就忘了老子的付出,而且你带来的是个丫头,以后会不会孝顺我都难说!难道我要为了你俩断了我们陈家的后吗!”
  陈初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要不是这房子足够老旧,她还以为里面住着八旗皇族。
  邻居听到里面开始摔东西了,收起八卦的想法,摇头叹气的走了。
  “要不我们等他俩吵完再进去拿东西吧。”
  陈初可不想进去当出气筒,平心而论,她巴不得吵得更热烈一点,让他们发烂发臭去吧。
  陈最忖度两秒后,跟着陈初一起下楼避风头,结果刚下一层,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他还来不及转头,后背就撞上个.....人。
  杨蕊在慌不择路中,还能准确从后面搂住他,哭哭啼啼的喊了声“陈最哥哥“
  她身材比较丰满,伴随着惯性和重力,饶是沉稳如陈最都被她撞得趔趄了两步。
  陈初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换来杨蕊嗔怪的瞪视。
  陈最拧着眉头,伸手掰开她。
  “你干嘛呢,你想勒死他吗!把手给我撒开!”
  陈初趁机掐了杨蕊一把,听到她的痛呼声后,用力一拽,终于把人扯开了,然后迅速挡在陈最面前。
  陈最见状,单薄的眼皮微微上扬,瞳孔中攒出一簇笑意,为她的占有和保护欲感到开心。
  本就不擅长招架异性,他干脆站在陈初后面。
  杨蕊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他一眼,“陈最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陈叔叔和妈妈吵得好凶,你快去看看吧!“
  说着话的时候,她又打算伸手拉扯陈最,被陈初隔开。
  “他去干嘛,去当出气筒吗,和你一样?”
  陈初对她向来不假辞色,嘴巴比刀片还刻薄。
  “你就不担心吗,陈叔叔可是你亲爸爸!”
  “哈哈.....”陈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要是没有你和你妈妈,也不至于吵成这样了,你脑子拎不清,就回去找你妈学点道理再出来说话。”
  杨蕊闻言,气得脸色涨红。
  “忘了,你妈妈要是能教你,你也不至于站在这儿卖惨了。”陈初耸耸肩,甚至用同情的目光看她。
  陈最听着她信手拈来的挖苦话,回想起陈初之前嫌弃他的那段时间,显然是手下留情口下留德的。
  杨蕊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更加怒火中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亲妈都不要你了,你又算什么.....”
  话还没说完,被陈最锋利的眼神镇住,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孔平日就已经疏淡得不近人情,此刻更是格外冷冽,但是能看出他在克制怒意。
  杨蕊顿时张口结舌。
  陈初懒得她周旋,想了一会儿,拉起陈最的手,“走,我们就去看看吵得有多凶。”
  陈最扬眉,反客为主,扣紧她手腕,将人带到身后,从容不迫地往楼上走去。
  杨月芬吵了一会儿,发现女儿跑不见了,连忙呼唤杨蕊的名字,一打开门就看到陈初和陈最。
  她脸上的表情很僵硬,陈江单手叉着腰,本来正在中场休息喘口气,看到陈初似笑非笑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杨阿姨,你要出去啊?”
  她一脸天真的看着杨月芬,侧过身,故意拖长音调,扬手:“请。”
  杨月芬看着眼睛肿成水泡的女儿,又看向云淡风轻的陈最和阴阳怪气的陈初,相形见绌,她差点把烤瓷牙咬碎。
  “你们还知道回来!”
  陈江找回气势,正准备指责一下他们找回威严时,看到陈初直接进卧室拿行李。
  “你!”他怒不可遏,指着陈最,“她不懂事,你也跟着闹!”
  陈最已经不想再配合他演绎父子戏码,从陈初手中接过行李箱,冷淡而克制的看了陈江一眼。
  “走吧。”
  陈初拍拍手,朝陈江露出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也最烂漫的笑容,“走咯。”
  同样是离开,上次她怒气冲冲的摔门而走,这次却很从容。
  真正的离别,都不会大张旗鼓,因为失望积攒太多,早已磨灭了鲜活的期盼。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出了这口恶气,再去过新生活!下一章车车,估计也是深夜更新。感谢猪猪,许愿醒来能看到十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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