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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这样觉得。”傅兴道,“看衣食住行,只看得出他们阔绰,却瞧不出到底是有多豪富。然而再看那些随从侍卫,却各个都是出类拔萃,极难得的人才。要将这么多人才聚拢在一起,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做到的。再看他们对官员毫无敬畏之心,恐怕会是达官显贵,甚至皇亲国戚。”
  这夜,父子二人密谈许久,虽然大致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可因为二位贵人未知的身份,他们这一路上还是提着一颗心,既期待他们口中的前程,又忐忑于前方未知的道路。
  直到半个月之后,他们这一队人马在距离京城百里之遥的皇家行宫停了下来。
  行宫的守卫甚至没有盘查他们的来历,一看见大公子的脸,就立刻低头行了一礼,而后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队伍中的父子二人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另一边,贺兰修和容慎却已经抬腿进去了。
  这处行宫规模不大,但是环境清幽,内里设计得十分别致,因为太后喜欢梅花,所以先帝特地为太后修建了这座赏梅别宫。可惜行宫完工不久,先帝就猝然驾崩了,甚至还没来得及陪太后来上一次。
  如今他若是知晓,这座行宫最终成了太后的久居之所,也不知会是喜还是悲。
  一进行宫,贺兰修就敏锐地察觉到容慎绷紧了身子,看起来有些紧张。
  想来那几年他在前朝后宫同贺兰霜斗智斗勇,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贺兰修低声道:“你若不想见她,就先去歇着,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容慎看了他一眼,却摇摇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这到底是贺兰修的亲生姑母,也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这份心结若是迟迟不解开,他怕贺兰修日后想起来会感到难过。
  比起这个,曾经那点朝政之争又算得上什么。反正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他和太后之间的那些纠葛,就不要牵连贺兰修左右为难了。
  两人还没走到太后的寝殿,就先听见了一道朗朗的读书声。
  他们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少年正立在园子里扎马步,边练武边背书,声音洪亮,腰背直挺,显然被教得极好。
  贺兰修不由感慨道:“恪儿居然也这么大了。”
  那边的容恪却极为敏锐地捕捉到这道声音,立刻转过了身来。
  “修表哥!”一看见来人,容恪下意识就朝这边跑了过来,可临到近前,却又犹豫地顿住了脚步,而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罪臣容恪,参加陛下,参加圣王。陛下万岁,圣王万岁。”
  “谁说你是罪臣?”贺兰修扶住他,缓声道,“你是陛下亲封的楚王,不必如此自轻。”
  容恪登时就红了眼睛,又去打量容慎的反应,岂料容慎对他的态度也十分亲和:“圣王说得对。九弟在此侍奉太后休养多年,乃是一等一的孝子,朕嘉奖你还来不及,又何来罪臣一说呢。”
  容恪垂下头去,用衣袖狠狠抹了一下眼睛。曾经无数个深夜里,他暗自吞下的委屈,不甘,难过,都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母后就在里面。”容恪将他们引到一处偏僻的宫殿,说,“她这些年潜心佛法,喜好清修,就连我也要隔几日才能见她一面。”
  几人步入殿内,果然见蒲团上跪坐着一道瘦削的身影,看起来比从前清减许多。
  贺兰修率先唤了一声:“姑母。”
  那身影微微一震,口中的念念有词也停了下来,垂首安静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
  容慎把内室留给他们姑侄叙旧,自己安静地带着容恪往殿外去了。
  当年,贺兰修在出征西域之前就预想到了宫中会生变,所以事先给太后留了一封厚厚的信,这信还是他亲眼看着贺兰修写完的。
  信中细细讲述了他幼时得姑母照拂,少时得姑母看重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描写得十分细致,想来是一直印在贺兰修心底的。写到温情之处,贺兰修的眉眼都会柔和下来,这份亲情也绝非作伪。
  可惜他们贺兰家的人,大概生性就有雄心野望,因此在大事面前,很难兼顾私情。
  那封信能对太后起到作用,大概也是因为贺兰修算准了送出信件的时机。彼时大军在半路失去踪迹,太后明白自己和郑王的谋划已经被他们察觉,自知大势已去,为了保全自身,保全贺兰家,更是为了保全容恪,这才临阵反戈,帮容慎除掉郑王,换容恪一条生路。
  贺兰修的那封信,也不过是给她递了一个台阶而已。
  若她执意与容慎鱼死网破,那封厚厚的劝降信,恐怕就会成为贺兰修给她的送别书吧。
  在这对姑侄面前,情之一字,大概是最没用的手段。容慎迈过门槛,微微扬起了唇角。还好,他摸透了贺兰修更看重的东西,并且以此换来了他最想要的真心。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下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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