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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趟上山下山,桓超已俱谋划好,临辞别时,却与桓芝谢纭和?煦道别,欢声笑语亲如一家。王道柔不知实情,还陪着桓超一同道别,心里真把谢纭桓芝当了自?家人。
  桓超一家三口,回到家去。王峙去看裴爱,桓超刚要与王道柔说些话?,庾慎却赶来了。
  桓超做了个扶王道柔的手势,却未真扶:“你先?歇息。”说完转身离去。王道柔刚想叮嘱几句,见夫君已经走到门口,启的唇未发声重抿回来。
  桓超到了书房,庾慎已经候在内里了。他见兄长进来,旋即近前附耳,告知近来得知的情报:有人拿游妃娘娘与桓超的关系做文章,要抹黑他。
  桓超不屑一笑:“查出是谁干的没?”
  庾慎摇头:“暂时还没有。”庾慎顿了顿,又?劝道:“不过这些都是捕风捉影,无凭无据,他们捏造不了的,兄长无须担心。”
  “怎么捏造不了?”桓超转半个身子,正?对庾慎,“既?他们想存心抹黑我,便不在乎是真事还是诽谤!没鼻子没眼也?肯定也?会捏造一副面孔。”
  庾慎不言,依兄长所说,这帮人是铁了心造谣了。
  桓超摆手:“你也?不忧心这个!我们自?己无愧?心便好!”
  他从来名声就不好,“假子”长大,还在乎这点谣言?
  桓超觉得这都是虚的。
  只有紧紧握住的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
  也?是他唯一在乎的。
  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有一人。
  天差地别。
  若能与那人置换位置就好了……无边的权力,将令天下所有人惧怕。
  现在还有人试图抹黑,说明自?己的权力还不够大。
  所以,还要更多权力……
  桓超想着,心中一直秉持的某个念头,因?庾慎这趟信报愈发坚定。
  庾慎说完了这事,也?无其它,便要告辞。桓超送他出去,两人行得不远,庾慎见从前王家“春林”的牌匾,静静放在长廊上,挨着墙。
  庾慎有些出神。
  桓超走得快了些,回头看他。
  庾慎被发现,微微浅笑:“你们把这匾额也?搬来了?”
  “是啊,一起搬来了,道柔非要坚持。”桓超笑道,“静置许久了,找不到合适地方挂。你也?帮着看看,我这小小地方,挂哪里好?”
  庾慎局促。
  长廊狭小的一方天地,褐红的柱子限制了四?方的范围,没有花影竹影投到地上,地上只有两人长长却淡淡的影子。
  桓超的影子长些,庾慎的影子矮些。
  桓超突?说起,当年《春林》诗,亏得庾慎助力。
  他那时想给?王道柔写诗,但憋不出来,就把心里想的大概意思同庾慎说了,庾慎给?他转换成五言。桓超背得牢牢的,再去自??念给?王道柔听。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赏开。”桓超出口道。
  他眯起眼睛,目光越过廊外景色,越过时光。其实那时候他真的特别特别思慕王道柔,从那船上下来的第一眼,就已目不转睛。听说她是王丞相的女儿,锦上添花。
  王道柔当时归还手帕,想要断绝来往,他也?是真伤了心。
  收到手帕的那夜他就病倒了,温病发烧,身体炙热,一个人在房里望着天顶,看皮肤都烫红起来,心想没人管就这么烧死也?好。
  后来他奔赴战场,有做戏挽回王道柔的私心,但两军厮杀那一刻,却也?有求死的心思。
  那一霎,就是绝望。
  觉得自?己英明千古,王家人总该不再轻视他了吧。
  再后来被人从战场抬回来,又?觉不该那么拼命的,落下一身伤,叫王道柔在他榻边垂泪。
  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只不过那些都是经年日久的事了。
  在桓超的观念里,年少冲动,沉溺?情爱尚可原谅,若是到了中年,正?是大展宏图之?事,还回忆些情啊爱的,就太幼稚可笑了。
  虽?他现在仍能熟练背出《春林》,但王道柔比起爱人更像家人。
  他年纪大了,莫说真情真意乏乏,就连欢爱上都比较漠?,并不是太在乎。
  桓超想着,与庾慎一同望见,王峙正?扶着裴爱出来走走,她肚子大,他搀着她的腰扶着她的背。
  桓超心想,别看小夫妻现在蜜里调油,再过二三十年同样会淡了,跟他和?王道柔一样……
  第65章
  桓超正想着,王峙和裴爱瞧见?长辈们,过来行礼。
  桓超与庾慎笑着相迎。
  王峙笑道:“庾叔,今晚又得待在我家了??”
  庾慎抬头望天,不算太晚,便?摇了?摇头:“今日没那?么多事,你阿父这正好是送我出来。”
  桓超听了?却道:“魔奴的提议也行,反正你回去没事做,不如留下来喝酒。”
  庾慎笑笑,应承下来。
  是夜,王道柔便?为二人摆起酒席,王峙作陪,到了?酉亥之间,王峙便?起身道别,要回自己房间。
  庾慎有些醉了?,开口道:“这么早回去?”他习惯孑孓,常常醉酒到半夜。
  王峙行礼回道:“我家阿爱近来睡得早,若回去晚了?,疲惫到她。”
  “这小子自??有了?娘子,就忘了?父母了?。”桓超笑着打趣他。
  庾慎醉了?,举着酒杯淡淡笑出声。
  桓超又问?,庾深近来如何?说来两个孩子一处长大,王峙成家都快做父亲了?,庾深怎么还没着落?
  庾慎笑道:“他们晚辈的事,我不参与。”
  “你总得督促督促。”桓超抬臂指向王峙,“魔奴,你与深儿是同辈,你可以帮帮他嘛!阿爱不是有个妹妹还未嫁么?”
  桓超这醉话说得王峙一楞,旋即缓过来,回禀父亲:“男女嫁娶,凭的是双方入眼?,孩儿一个旁观的,不能左右。”
  桓超挑了?挑眉。
  另一位在场人庾慎仍只是笑笑,替庾深,也替王峙向桓超解释:“兄长,你别参与这些年轻人的事了?!深儿和魔奴,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桓超心中发笑,心想晚辈如苗,若不干预,只怕不能按心中所期生长。魔奴便?是之前有王崇王道柔拦着,干预晚了?。
  但他面上却赞同地点头,告诉庾慎:“你说得对!”
  桓超又道:“深儿这是学了你?呀!”
  有一个始终未娶的叔叔,便?有一个上行下效的侄儿。
  庾慎听得这话,却是心中一痛,继而想起深儿不愿成家,亲兄亲嫂的确怀疑是受了?自己影响,虽然嘴上不说,但明显限制了?深儿与自己来往。
  庾慎心中又是另外一痛。
  他低下头来,自己再斟满一杯。
  桓超倒酒,手举着杯子伸来。
  庾慎抬眼?看?看?,与桓超举杯,两人皆仰脖一饮而尽。
  王峙此时已悄然退了?出去。
  庾慎却仍与桓超继续对酌了?五、六杯,才道:“三皇子似乎去裴一门下听玄去了?。”
  无头无尾,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声音低低的。
  桓超亦低声道:“嗯,我知道这件事。”少?顷,他冷笑一声,“他们以为这样就逃得过去吗?我这边探得消息,那?傻子好像还喜欢上裴家女郎了?……”桓超说到这,探了?身子问?庾慎:“对了?,你家那?小子,到底看?中裴家女没有?”
  庾慎仔细思考,但看?庾深的表现,不像是看?上裴怜的,便?摇头道:“深儿应没心思。”
  “那?样最好不过了?。”桓超又倒一杯酒,举起来。庾慎忙也倒一杯,与兄长相碰。
  庾慎道:“深儿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事成之后,给?他谋一门好亲事。”桓超许诺道。
  庾慎却旋即面上转淡:“看?他自己吧。”庾深若不愿娶妻,也强扭不得。
  暑气过了?,秋意还未起,最近这段时间,是一年当中气候最舒服的季节。
  而今日又是近来最灿烂的一天。
  如此好天气,当出去郊游,或在家中小院,摆三两下酒菜,细品细酌,阖家欢乐。
  王峙却在今日性子异常焦躁,在厢房门口踱来踱去。
  裴爱今日生产。
  产婆进?去已经两三个时辰了?,没有消息。
  他心里坠坠不安,仿佛重回了?当日战场,如厮杀面对敌军一般,悬着脑袋随时会掉性命。
  门前的老树落了?一片叶子,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平时王峙不会在意。此时见?着叶子提前黄了?落下,竟联想起不好的来。
  愈发不安。
  王道柔站在门外,同王峙一样不安。
  时年岁久,她已经忘了?当年怎么生的魔奴,好像没这么紧张,迷迷糊糊就过来了?。
  今日,怎地紧张起来?
  王道柔呼吸不畅,王峙在右侧踱步,她就在左侧辗转圈,两只手紧紧攥着,一会又默默祷告。
  王道柔调整了?会呼吸,放眼?四周,不见?桓超踪影——一开始桓超还在的,约莫过了?一刻钟,他说裴爱久不生产,这么等下去干耗时间,就调头回书房了?。
  王道柔吩咐婢女,去书房寻桓超。
  不一会儿,婢女回报,郎主不在书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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