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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宫宫变确实不成,却让谢明月黄雀在后,掌控了全部京中军队。
  而不杀皇帝,除却李氏王族有先帝遗泽,未到尽失人心的地步,谢明月不敢贸然改朝换代,惹得众怒外,还有一点,便是因为皇帝与他之间隐秘暧昧的关系。
  亲吻之后意犹未尽,在唇瓣上咬了一口。
  皇帝笑得眉眼弯弯,颇有几分狡黠,“先生,孤想去。”
  谢明月无言片刻。
  李成绮拽他袖子,晃来晃去,仰着头看他,“先生,先生,”帝王眼中笑意愈盛,明明可以命谢明月同他一起,他却偏偏不要,非得谢明月同意,随他去才肯,“求求先生了。”
  少年眼角还堆砌着尚未散去的旖旎艳色,他又弯着眼睛笑,那点红痣若隐若现,明明无意,却好像还透着引诱。
  下一刻,袖子被从李成绮手中慢慢抽了出来。
  谢明月攥住了李成绮去扯他袖子的手,“去。”他道。
  纵然装得听不见,可人非草木,守夜的宫人还是难免心中有些悲凉,堂堂天子,却被自己的臣下禁锢,连出宫都要征得其同意。
  自秋狩回宫后,谢明月在李成绮身边可谓寸步不离,决不允许李成绮离开他的视线。
  不知此刻软语轻笑的皇帝,究竟真的遭谢明月所蛊惑,即便被囚于掌中,做一傀儡,做一笼中雀也愿意,还是,强颜欢笑,以待来日呢?
  李成绮得他妥协,笑得愈发开怀。
  无论在何种时候,谢明月的君主在他面前,总能如愿以偿。
  微凉的手指与李成绮接触,慢慢地吸纳着对方身上的热量。
  李成绮忍不住攥得更紧一些。
  “不若明日,”谢明月低声道:“陛下还未沐浴。”
  李成绮挑眉,“谢府竟无一沐浴之处?”
  谢明月声音愈低,“臣怕陛下难受。”
  李成绮当然知道谢明月所说的难受指得是什么,他转身,空闲的一只手环住谢明月的后颈,将人微微压下来,与谢明月的唇相距欲离不离,欲落不落,“那就留在里面。”帝王软声道,不出意料看见谢明月瞳孔一缩。
  李成绮满意地收回手,“走吧,先生,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宫中确有宫禁,然而要出宫的是谢侯,那宫禁就形同虚设一般。
  守卫疑惑,谢侯居长乐宫,为何今夜突然要回去?
  李成绮没骨头似地靠在谢明月身上,漫不经心道:“连孤当日出去都要乔装打扮,先生却能视宫禁如无物。”
  谢明月知道李成绮没有他意,只道:“臣种种所有,皆是陛下所赐。”
  当年李成绮予谢明月可以自由出入内宫的恩宠,两人大吵一架后又收回,不如半日李成绮却后悔,虽君无戏言,却还是不足半日就收回成命,然而谢明月之后入宫,无一次不是恭敬请旨。
  往事种种,李成绮惊觉他们两个居然都如此固执。
  李成绮靠着他,闭上眼,没再回答。
  长睫垂着,皇帝神情沉静安然。
  谢明月沉默了许久,安静地看着李成绮闭目养神。
  从前很多次,李成绮也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近过。
  近得谢明月伸手便能触碰到了李成绮的面颊。
  谢明月不由得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李成绮的眼睑。
  他太轻了,落到皮肤上和一朵花瓣没什么区别。
  李成绮也不睁眼,任由他摸着,“先生很喜欢孤这颗痣。”
  “是。”谢明月回答。
  李成绮一笑。
  虽然是他要出来,可累得睁不开眼的还是他,在马车上倚着谢明月小憩。
  “陛下,现在回宫还来得及。”谢明月温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成绮有点疑惑,“谢府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谢明月道:“不是,是陛下还未沐浴。”
  “孤沐浴与否,”李成绮一顿,忽地明白了谢明月一次次提醒的缘故。
  “若是留在里面,”谢明月环着他腰的手掌往前了些,正好贴在他的小腹上,“臣恐怕,会,”他垂下眼。
  李成绮半睁开眼,看向谢明月。
  “会什么?”他知道谢明月在避讳什么,“先生不是医者吗?医者也会羞于说这种事情吗?”
  李成绮的反应与谢明月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谢明月以为李成绮会恼,会震怒,可皇帝竟然如此温和,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似的。
  看着谢明月面露纠结犹豫,李成绮生出了无尽的调戏他的乐趣,将手压在谢明月放在自己小腹处的手,“说呀,先生。”
  “留在里面,”谢明月声音低柔,“可能会有孕。”
  李成绮见他似乎难以启齿,耳朵都发红了,更忍不住去逗他,“那又如何?”
  “臣以为,”
  “以为什么?”李成绮捏起谢明月的下巴,笑眯眯地问。
  李成绮逗弄他的意思如此明显。
  也只有十五六岁时的谢明月,会以为当时还是储君的李成绮的一个玩笑,从耳朵红到脸。
  李成绮欣赏着谢明月的表情,心里愈发可惜。
  少年时的谢明月多可爱啊,不知道那时候亲他一口,能不能把他羞得要哭。
  “臣……”
  “以为孤不想?”
  “是。”
  李成绮与谢明月对视,露出一抹笑,“原本是不想的。”他靠近,在谢明月的唇瓣上啾了一口,刚要抽身,就觉腰间被用了力,逃脱不开,“不过若是你,孤却想。”
  李成绮偏头,躲开谢明月的吻。
  那个吻便落在眼睑上。
  李成绮可惜道:“只是孤在想,孤与卿都生得如此貌美,若没个集成了你我二人容色的孩子,岂不是太可惜了。”他极体贴地拍了拍谢明月的肩膀,“知道了吗?”
  谢明月垂眸,“是。”
  李成绮不满地看他,“卿就不能多说两句?”
  谢明月无声地张了张嘴,确认自己开口不是颤声之后才道:“是,臣知道了。”
  车马在谢府门口停下。
  李成绮下车,随着谢明月进去。
  谢府管教下人极严,当年李成绮尚是储君时便知晓,因此并不担心会透露出什么。
  谢澈也不在,谢府无一主人,除却各处必要灯火,再无光亮。
  李成绮不需人领着,就轻车熟路地往谢明月的小书房走。
  谢明月在后面安静地跟着他。
  小书房亦燃灯。
  为了方便李成绮,谢明月还另寻了一盏小灯给李成绮持着。
  李成绮挑眉,“要孤自己找?”
  谢明月收回了要给他灯的动作,颔首道:“是臣疏忽,臣去找。”
  眼见谢明月过去,李成绮半点不着急,环顾了一圈。
  谢明月的小书房他从未来过,今日一见,发现也无甚特别之处。
  最大的特别之处大概就是格外整洁,文书按着谢明月那近乎于苛责的习惯摆放着,整齐得李成绮甚至不好意思去碰。
  李成绮拉开一置物的格子,里面放着砚台,竟也是按产地摆放。
  他暗暗咂舌。
  谢明月万事都不喜欢假手于人,何况是书房这样的地方,恐怕都是他自己收拾的。
  他将格子推回,“这里没有孤的砚台?”他调侃道。
  谢明月认真思索了一番,回答:“在陛下东边二排第五个格子里。”
  李成绮:“……”
  李成绮走过去,按照谢明月说的拉开格子。
  没有谢明月所说的砚台。
  因为李成绮没有那么多砚台。
  只放了几样寻常东西,李成绮失笑,知道谢明月在逗他,关上格子。
  他走了几步,随便拉开一格。
  里面是几沓摆得整整齐齐的奏折文书,且都出于谢明月之手。
  李成绮摇摇头,刚要关上格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拿起一本。
  这一本奏折说的是一年上元灯节的事情,无甚大事,李成绮批文回得也轻松,还同谢明月开玩笑说若有闲暇,不若君臣同游。
  李成绮一愣,放下这本,转而拿起了另一本,事关西南,因有大片荒地,谢明月将几种解决措施都提了,末了不忘一句请陛下保重身体,李成绮亦回复了。
  那句保重身体,在当时李成绮的眼中,就像奏疏第一行臣谢明月启一般稀松平常,连回答的意义都没有。
  其中数百本奏折,皆是谢明月上奏,他照例回复。
  李成绮紧靠着这一格子旁的一格,里面亦摆放的奏折,还有书信。
  一连数个格子,都是如此。
  君臣数十载,竟全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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