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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李飞舟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但也能皱着鼻子忍下去。
  可当叶望的头歪在他的侧颈,嘴唇贴着他的皮肤,他们之间近在咫尺的时候,李飞舟从这酒意里迟钝的嗅到了其它的味道。
  omega的信息素。
  李飞舟微微踉跄了一下,抓着叶望的手臂想要用力把他推开,但叶望沉甸甸的身躯如同黏人的树懒挂在了他身上,推不动。
  他屏住了呼吸,尾音微微颤抖。
  你身上,怎么会有omega的味道?
  叶望正贪婪的享受着光明正大的亲密接触,看起来醉得迷迷糊糊的,其实意识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
  听到他的话后愣住了,立刻用半醉半醒的语气解释。
  是omega硬要凑过来的...不过我立刻就推开了,还有味道吗?
  说着他就低头仔细嗅了嗅,傍晚签完合同后他无法推脱,只能和对方去风月场所里待了片刻,原本以为只是喝酒,没想到叫进来的服务员里还会有omega。
  顿时叶望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和对方寒暄片刻后就先离开了。
  自从心脏出问题后他的身体也随之引起了一些异常,不过并不重要,比如他对omega信息素味道的敏锐度下降了很多,就算遇到契合度高的omega也不会有强烈的反应。
  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沾着的味道有多重,当即皱起眉说。
  那我先上楼洗澡,学长你等一下。
  因为并不想让李飞舟误会,他不由得站直了,表现出稍微清醒一些的模样,没留神李飞舟异样的脸色就扶着楼梯自己上了楼。
  而李飞舟也陷在恍惚里,没有察觉到他破绽百出的状态。
  叶望洗了澡后明显精神了很多,呛人的酒意也减轻了很多,而沾染的omega信息素也已经消失了。
  他将佣人做的晚饭都热过了放到桌子上,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里溢出了纯粹的欣喜。
  谢谢学长!蛋糕看起来好漂亮啊!
  蛋糕被他放到了餐桌的一旁,只是很简单的款式,但看叶望特别开心的样子,李飞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
  我也是第一次做,不好吃的话你别介意。
  学长做的一定很好吃!
  叶望目光熠熠的看着他,两人坐在对面的位置聊着天,氛围在叶望刻意的营造下温馨又自然。
  叶望是崇拜他的热情善良的学弟,一路上帮了他很多,可是现在他们却发生了这种事,李飞舟实在没有脸面继续待下去。
  他怕吵醒叶望,所以连澡都不敢洗就从衣柜里找了干净的衣服套上,然后仓促的跑了出去。
  凌晨的夜晚依然是灰蒙蒙的,好似被蒙起来了一个巨大的罩子,外面的光亮怎么都透不进来。
  叶望住的这一带地方是很少有外人路过的安静地带,即便走出了小区也没有看到主路,无论哪个方向的尽头都是一片黑暗。
  李飞舟不认路,也身无分文,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后他终于看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在昏暗的世界里亮着唯一的光亮,吸引着他走了过去。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他望着温暖明亮的里面却不敢进去,甚至怕这亮度会让别人看出他的难堪,不由得往一旁躲了躲,犹豫的在便利店旁边的阴影处蹲了下来。
  便利店开门的动作惊到了他,他立刻警惕的看了过去,看到穿着店员制服的一个清秀男生惊讶的看着他,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
  而店员似乎就是出来找他的,走过来后看到他一声不吭,却神色戒备,于是隔了一些距离站定后,把热牛奶递给了他,温柔的说。
  要进来暖和一下吗?外面太冷了。
  李飞舟抿了抿嘴唇,然后摇摇头,小声说。
  不用了,谢谢。
  店员也没有坚持,又往前送了送,耐心的劝道。
  那喝一点喝牛奶吧,不然很容易生病的。
  温柔友善的态度让李飞舟迟疑了起来,而且他的确又冷又饿,于是最后他还是接了过来,抬起头看向店员,认真的说。
  谢谢。
  看到他肯接过热牛奶后店员松了一口气,然后仔细端详着他的模样,觉得他不像个流浪汉,可能只是意外才会流落街头,就忍不住问。
  你需要打电话叫朋友来接你吗?
  李飞舟不自觉捏紧了牛奶瓶温暖的瓶身,然后低下了头,闷闷的回答说。
  不用了,谢谢。
  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任何电话号码可以来救他,那些亲戚的他根本就不记得,而先生...
  他和先生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形影不离,哪里会需要电话呢?
  所以先生消失后,他就找不到他了。
  店员见他拒绝了帮助后又温声细语的说了几句,然后就回到便利店里了。
  李飞舟孤零零的靠着墙壁,小口小口喝着热牛奶,冷到痉挛的胃总算逐渐暖了起来。
  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了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朝便利店走来,他们说的豪迈又无所顾忌,所以在寂静的街道上非常响亮。
  总算下班了,我都快坐出痱子了。
  就是,没想到回到首都还要值这么无聊的班,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咱们的军队里去。
  唉,还是等着上将的指令吧。
  alpha的五感向来都是极其敏锐的,尤其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因而李飞舟望着他们发呆时对方已经看了过来,凌厉的目光却在看清楚他的模样后怔住了。
  两个人面露疑惑,然后压低了声音交谈着什么,这次李飞舟却听不清楚了,寒冷过后的身体又渐渐有些发热,头也变的昏沉了起来,重的他都抬不起来。
  进便利店的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又没忍住看了他几眼,但这次看不到他的相貌,于是两人驻足片刻后主动走了过来,不确定的问。
  你是李飞舟吗?你认识凌靖上将吗?他在找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就看到面前垂着头的人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不禁吓了一大跳。
  而前几天他们的上将凌靖忽然暗中下了命令,让他们寻找一个叫李飞舟的人,并且发过来了他的照片,并说任何人找到了都可以直接联系他。
  军人对于上司的命令一向言听计从,所以他们将李飞舟的照片记在了脑子里,刚才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熟,现在又仔细看了看再三确定后就立刻呼叫了凌靖的号码。
  听到消息后,凌靖只问了他们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一辆越野车出现在了马路上,风驰电掣的在门口刹住后,不等停稳就见凌靖从驾驶座出来,然后朝他们疾步走了过来。
  因为两人不知道李飞舟为什么不去便利店里取暖,所以也没敢乱动,只扶着他不让他倒在地上。
  见到凌靖果真过来了,他们立刻行了军礼。
  扶着李飞舟的人不方便站起来,只行礼问道。
  上将,您找的人是他吗?不过他好像不太舒服...
  他脱下外套盖在李飞舟的身上,然后把昏迷的人横抱了起来,客气的向两人道了谢,对方受宠若惊的再次行了礼。
  凌靖把李飞舟放在了后车座,刚碰到皮质的后座李飞舟就下意识蜷缩了下来,嘴里嘟囔着含糊的声音,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额上也逐渐渗出了薄汗。
  凌靖伸手摸了摸李飞舟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发热的身体触碰到温凉的掌心时不自觉凑了上去,李飞舟像只病蔫蔫的小猫蹭了蹭,然后发出了无助的,可怜巴巴的泣音。
  凌靖顿了顿,眉头拧了起来,然后很轻的摸了一下他的脸颊,轻轻关上了后车座的门。
  越野车消失在日光熹微的街道上。
  ☆、19
  如同在漂浮的海面上舒展着四肢,所有的感知都被海水卷走了,身体变的轻盈,逐渐飞起来又缓慢的降落在了松软的云朵上。
  李飞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像在阴雨天里做了一个冗长黏稠的长梦,醒来也仿若仍旧陷在泥淖里。
  有濡湿的柔软东西舔上了他的面颊,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喘气声与蹭上来的柔软皮毛,他错愕的抚摸着往自己怀里拱的狼犬。
  沈一?!
  真的是沈一。
  李飞舟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欣喜的揉着沈一的脑袋,而沈一也兴奋的跳上床钻到了他的怀里,不停蹭着他的颈窝。
  半开的门外紧跟着跑进来了剩下的三只狼犬,三两下跳到床上后就把李飞舟围了起来,他被簇拥的有些无措,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狼犬们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狼犬在这里的话,那么先生是不是也在?
  这个理所当然的猜测让他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他从未这样期盼过见到沈甫,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见过一个人。
  等一下...乖,先生在哪里?
  他急切的问着狼犬,但它们依旧黏在他身上,并没有要带他去找沈甫的意图。
  于是李飞舟等不了了,指尖发麻的慌忙掀开被子走下床,连鞋都顾不得穿就疾步往外走,狼犬们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手刚碰到门框的同时,一道身影从外面出现,正要走进来。
  是个陌生的男人,身材高大,模样英俊,嘴里咬着一根烟但是没点。
  他微微歪着头,站着的时候也不是笔直的,挽到手肘的袖口没系扣子,敞开的领口露出了黑色的背心,因而显得落拓不羁,又带着一股子生猛的痞气。
  不过半米的距离令两人都是一怔,李飞舟立刻就松开手往后退了退,警惕的看着他问。
  你是谁?
  凌靖看着他没说话,思忖着医生说过的话。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看到李飞舟果真失忆了,用这副完全陌生,又愈加外显的紧绷神情望过来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很微妙。
  李飞舟失忆了,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凌靖把嘴里咬着的烟头夹在了宽大的指节里,然后看着他,回答说。
  我叫凌靖。
  凌靖想了想,又补充说。
  沈甫是我小叔。
  这句话让李飞舟变了脸色,漆黑眼眸里的戒备也被燃起来的光亮覆盖了,他急切的问。
  那先生呢?先生在哪里?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小步,似乎很想立刻冲出去寻找,连面对陌生人的戒备也忘记了。
  一瞬间凌靖忽然明白了那时候沈甫对他说过的话,三言两语间的往事其实已经在李飞舟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尽管成年后的李飞舟十分善于隐藏,但现在失忆的他失去了这些外壳,内里的依赖与脆弱一眼可见。
  可他这么想要见到沈甫,凌靖却有些不忍。
  他移开了视线,落在虚空里的一点,避而不答的回答说。
  你休息好了吗?
  李飞舟怔了怔,然后立刻回答道。
  我休息的很好,现在很好。
  重复的话语令凌靖微微皱起眉,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后转过身,背对着他说。
  柜子里有衣服,穿好了之后下楼,我带你去找小叔。
  说完后他就关上了门。
  在一楼的沙发里坐着等李飞舟的时候,凌靖一支烟没抽到一半就听到了匆匆下楼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又轻又快的跑了下来。
  他往后一瞥,看到李飞舟有些拘束的立在楼梯口,白皙的手指紧张的攥着衣角,站定后才神色迷茫的扫视着这间过分安静的别墅。
  这是沈家的老宅,李飞舟曾经在下雨天来到这里,但是他完全忘了。
  凌靖掐灭了烟头,起身往外走。
  走吧。
  李飞舟犹豫的看着他的背影,弯身摸了摸狼犬后让它们乖乖在这里等着,才连忙跟了上去。
  司机沉默的开着车往医院的方向走,凌靖和李飞舟并肩坐在后座,中间隔了一臂的宽敞距离,寂静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凌靖侧头看着窗外,余光里却还是能看到李飞舟搁在膝盖上,绞在一起的细长指节。
  他什么话都没有问,就这样跟着凌靖上车去未知的地方,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先生。
  沈甫在住院半个月后才通知了凌靖,只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回首都一趟。
  原本凌靖是不愿意回来的,毕竟上次闹得有点不愉快,回去后他面对手下的询问也若无其事的搪塞了过去,李飞舟的存在就如同出现时被无声无息的抹去了。
  没人敢问,但凌靖总有股莫名的气在心里攒着,却也无处宣泄,他只能尽量看开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清不楚,又压根不在意他的人而烦恼。
  但还没恢复如常,他又回到了首都。
  这次沈甫的身边没有李飞舟,甚至失去了李飞舟的踪迹,上次还优雅成熟的男人如今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的说要把所有的遗产都转给他。
  凌靖知道沈甫虽然姓沈,但似乎一直都没有过密的亲人,所以才会把遗产都留给自己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甚至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小辈。
  但他没要。
  自从母亲去世后,凌靖也几乎是孤家寡人,现在看到沈甫孤零零的日渐失去生命力,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样,不觉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顺势留下来照顾着沈甫。
  他没问沈甫关于李飞舟的事,但听他数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叫他的名字。
  于是他在白日里,在沈甫清醒的时候开门见山的问。
  你要见李飞舟吗?我可以帮你把他找回来。
  听后,沈甫沉默了良久,然后说。
  算了。
  凌靖就问过这一次,之后再也没主动提起过李飞舟的名字。
  沈甫得的是隔代血液病,很难治,凌靖不知道他是压根放弃治疗了还是不愿意向疏离数十年的亲戚求助,但无疑,沈甫的生命逐渐走向了尽头。
  在一次化疗结束后的雨天,沈甫出神的看着雨水爬满的窗户,安静的如同外面被雨水打落的落叶,忽然说。
  我想见他。
  凌靖知道他说的是谁,点了点头。
  好。
  于是他开始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寻找李飞舟的下落,在刚找到人的时候李飞舟生病了,凌靖知道同时也有人在找他,于是先将他带回老宅里藏着。
  后来医生诊断出他大脑里淤血的情况后,他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告诉了沈甫,转述医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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