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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儿时。
  易灵谣一怔,儿时?
  是,周韶伊喘了一口气,我与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易灵谣将信将疑,你今年多大?
  二十有二,小她两岁。
  易灵谣当真没瞧出来,这女人看着和她差不多大,顶多十八九岁,没想到都二十出头了。她转而又一想,云昭的年纪她倒是说的准确无误。
  易灵谣出了会儿神,手上的力道便也松了下来,周韶伊稍稍静了静心,又道,我原本没认出她来,是你说的她叫云昭。我们分别太久,但我一直记得这个名字
  易灵谣之前就想问,云昭这个名字,是不是她的本名,还是她随口起的?她其实一直偏向于后者,毕竟天极教的杀手都有各自的代号,进了教,以前的名字便再也用不上了。
  云昭从小便入了教,十几二十年都不曾有人叫过她的本名,怕是她自己都该忘了。
  却没想到,哪怕是在这样麻木的环境里挣扎活着,她竟也一直都记怀着。这是不是也能说明,她一直都渴望着曾经的时光,渴望着回到最本真的自己?
  为何会分开?易灵谣又问。
  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有恶人屠了村子,我与她幸免遇难,却走散了。周韶伊说起那段时期的时候整个人下意识的放松了起来,她回忆道,我那时还不太记事,但一会走路我就爱跟在她后面跑,学着别人成天阿昭阿昭的叫着,直到有一次她告诉我,她其实叫云昭。我就记得了。
  易灵谣没有追问新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周韶伊回忆起往事的那股子由心而发的甜腻而美好的劲儿让她心生妒忌了,总之听完这样的故事之后,她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跌得更深了。
  哪怕周韶伊和云昭分开了这么多年,但她们之间却共享了云昭这半生来唯一的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一点,简直无可比拟。
  易灵谣面色不善的看了她一会,总算是让对方后知后觉的有所收敛了。
  然后你就被纪元仲收养了?
  嗯。
  既然是旧识,你为何还要害她?或许昨晚周韶伊想说的就是这件事,但是云昭没给机会。但也不至于就因此痛下狠手吧?
  周韶伊却是自嘲的苦笑了笑,她不信我,也不予我说的机会。她看着易灵谣,况且你以为这是我能做主的么?那么多眼睛在暗处盯着我,我若不按计划行事,那我又该当如何?
  易灵谣沉思了一会儿,姑且不论她所言是真是假,但说到纪元仲,她突然觉得周韶伊其实对自己这个义父的死并没有那么的伤心。
  那她之前又何必做出那般焦急的姿态?
  不过这也并非她要关心的重点,易灵谣撇开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又问,所以给天极教传递的任务,是你们自己下的?她想到不久前云昭的上一个任务,好像是偷了他们什么东西,大概是有什么关联?
  周韶伊再次点头承认,是,义父想找回剑谱。
  所以偷得是剑谱。
  易灵谣了然,她说,你把整个计划的内容说与我听。
  《七绝剑法》被盗,让整个恒山派焦头烂额,可偷剑谱的人追丢了,他们又不可能杀上天极教去,便只能想出个剑走偏锋的主意把人从天极教里引出来。
  其实原本谁也没想到接这次任务的人里还会有云昭,他们只猜到云昭可能没死并且完成了任务,但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再接新的任务。而另一方面他们又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被派出来的人必然是在教中占有一定地位的,毕竟要杀的人是恒山派的掌门,派个武功不济的小喽啰也着实不合适。
  他们打的便是这个算盘,因为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只要是天极教中有点地位的人物,就应该对那些任务事宜有所了解才是,比方说收缴来的剑谱会流向何处这类小事,虽对外不公开,但他们内部的自己人还能不知道?
  可他们偏偏算错了,哪怕是云昭本人,都是一无所知的。易灵谣想,这事儿除了易天璃和练红玉,顶多再加个颜青,应该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晓了。
  不过若是真来了那三位中的其中一位,纪元仲怕是都不会比现在的下场好。
  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江湖上的人对天极教的实力有这么深的误解?
  易灵谣心觉好笑,其次也不得不说恒山派的这些人戏还挺足的,派周韶伊这种娇滴滴又不会武功的女人来打头阵,是算准了他们不会有所防备?
  可他们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天极教的恶人们也会干英雄救美的事儿么?要不是易灵谣在,这场戏还能唱得起来么?
  该问的都问完了,不必要问的也出于好奇多带了几句,点到为止。易灵谣起身,她最后瞥了周韶伊一眼,心里想着该如何处置这个女人才好。
  杀么?不能杀。
  虽然云昭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埋得再深的念想也是念想,若是有一天云昭无意知晓了,大概也不会好受。
  放她走。
  齐无乐一愣,放,放她走?
  易灵谣自然也不大情愿,她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又多了一丝无奈,看起来便更为烦躁了。
  齐无乐却还不遗余力的提醒她,你就不怕后患无穷?
  整个恒山派都没有胜算,她一个女人又能掀起什么浪?易灵谣暴躁道。
  齐无乐被噎了一下,撇撇嘴没再自讨没趣了。
  谁知道反而是周韶伊这个女人得了便宜还不知满足,她楚楚可怜的仰头看着易灵谣,我,我可以留下么?
  易灵谣简直被这个不要脸的要求给气乐了。留下?谁给你的勇气?
  也不知道这个周韶伊是真的情商不高,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又说道,我既然已经找到阿昭了,便只想留在她的身边,为奴为俾都行,只要能照顾她,也也为我自己的过错赎罪。
  易灵谣握紧的拳头充分证明了她此刻忍耐的多么辛苦,亏这个女人还知道自己犯了罪过,但就算她今日什么错事也没做,这样一个对云昭惦念不忘的女人,她能把她留下?
  还留在云昭身边照顾?
  什么为奴为婢都是放屁,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没安好心!!
  易灵谣权当是看不到她那摇尾乞怜的模样,转身对齐无乐道,把她丢出去,丢的远一些。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越远越好。
  齐无乐向来喜欢干一些不正经的事儿,就比方说易少主的这个命令,他就落实的很彻底。
  他先是雇了辆马车,把仍旧处于五花大绑状态的周韶伊放上去,然后又暗搓搓的给了马夫一笔钱,让他南行五十里,再西行五十里总之,把周韶伊绕晕后再丢掉就行。
  这庄园虽大,但里外横了不少尸体,让人住的并不舒服。虽然齐无乐这个苦力稍作了收拾,尽量不让易灵谣眼睛不舒服,但也没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天色微亮一行人就换到了附近的客栈,这庄园虽然落灰已久,但出去了才发现,它其实地处于一个小县城的郊边。这县城倒还挺繁华,天边乍白,路上便行人不绝了。
  易灵谣一夜未眠,云昭也始终未醒,转移客栈的时候易灵谣格外小心,生怕哪一点动作大了,又扯坏了云昭的伤口。
  她原以为云昭至少还得再睡个一天半天,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路动静有些大了,刚躺到客栈的床上没多久,云昭便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挂着黑眼圈的易灵谣。
  第37章
  你醒了!
  相比起床上睡眼朦胧, 面色沉静的云昭来说,易灵谣的兴奋劲儿一跃千丈。她先是嘘寒问暖来一套,接着食物和水相继奉上, 结果云昭只是傻傻愣愣的看了她一眼, 便又眼皮沉重的闭了回去。
  易灵谣:
  这是还没醒透还是不想理她?
  云昭只是眼睛有些发涩难受,闭了一会儿便又重新睁了开来。她的身体依然很难受, 但相比昏迷之前却已然好了许多,伤口的疼痛被控制在了可以忍受的范围,便是消散的内力也有了回笼的征兆。
  其实纪元仲的手段并不见得多可怕, 比这更重的刑罚她受的多了,会虚弱至此的大部分原因只是因为她的内力被封, 失去了抵御的能力,结果看起来自然就严重了许多。
  反观易灵谣, 她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差,而且不仅仅是没睡好的那种差, 更像是生了某种大病似的。
  是因为纪元仲太难对付, 耗尽了她的内力么?
  不,不对。
  云昭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原本已经陷入了昏迷, 却在浑噩中感受到从后心口的位置窜进来一股子绵延不绝的暖流。
  她以为那是梦, 但又分明过于真切了。那暖流温和细腻,却又霸道不容抗拒, 她下意识推搡拒绝,却都被对方驳回了。
  易灵谣是把自己的内力给了她,可她应该知道的, 这个方法并不管用,除非是浑厚到了一定的程度,或许能相对明显一些。
  云昭心头沉重,她原本脸色就不佳,想到这里面色就更为难看了,眼下她的情况,应该就能算是相对明显的有了好转。
  所以易灵谣究竟做了什么,她是将她的全部的内力都给了她么?
  她疯了么!
  再怎么茫然昏沉,此刻也瞬间清醒了,云昭心绪复杂的看着易灵谣,眼眸中的迷惑夹杂着痛色,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这种痛色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某种不知名的地方。
  诶,你别动啊!
  易灵谣今天精神不济,观察力似乎也大打折扣,但另一个原因也是她不敢去直面云昭的目光,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但她不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了,云昭虽然身体虚弱,但眼睛却没毛病,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她一身的虚弱,便是双手在按下云昭不让她乱动起身时,都是虚浮无力的。
  你别动,乖乖躺好,想吃什么我喂你就好。易灵谣仍旧自顾自道,她拿起一个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碗,低头吹了吹,这家店的粥羹点心都还不错。至少没下毒下药。
  云昭本就话少,易灵谣便没想过这个时候她会开口。
  她的袖子被人轻轻地扯住了,那扯着她的手上还裹着纱布,因为一时用力,而瞬间渗出了血来。
  纪元仲的人下手颇为狠辣,身上,四肢上,手上,甚至是脖颈逼近下巴的地方,没有一处得以幸免。对方的鞭法毫无主张,像是甩到哪里算哪里。
  易灵谣心中一阵阵后怕,若是甩在了脸上,毁容是小,但不论是五官的那一处受了损,势必都会对云昭的后半生影响至深。
  易灵谣赶忙放下手里碗,她把云昭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拿下来,然后轻轻攥在手中。
  她的心神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尤其是重新看到那殷红的血色时,便更加难以克制。
  谁能知道她有多心疼。
  她觉得那些血不是从云昭的身上流出来的,而是从她的心口,一股一股的在往外面涌。
  对不起
  话出口时,却发现是异口同声。
  易灵谣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过于虚弱出现了幻听。
  紧接着对方的话便打破了她的疑惑,对不起。云昭就像是怕她没听清似的,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分明是道歉的话,却听得易灵谣更加揪心了。
  她的眸光因为泛滥而上的水光而闪烁不止,易灵谣迅速撇开脸,微微仰了一下头。
  你干嘛道歉?她故作爽朗道,试图用提高的音量来掩饰其余的情绪,这事儿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连累你们的。她说着又偷偷瞄了云昭一眼,你刚醒就别说话了,赶紧吃些东西然后把药喝了。
  易灵谣说着站起身来,她把云昭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
  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我让霍姐姐来照顾你。她说着便转身走了,好像多一刻都不想留。
  易灵谣自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先前云昭没醒的时候,她不吃不休的守着,这会儿人醒了,倒是拔腿就跑。
  原因不过这一两句话的功夫便让她心绪全乱,若是再呆下去,再看一会儿云昭的模样,再听一会儿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她怕自己会溃不成军的。
  她其实知道云昭为什么道歉,那个傻乎乎的冰疙瘩,大概还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所有人都觉得易灵谣是疯了才会去做输送内力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云昭虽然伤重但只是皮外伤,多些时间总会痊愈的,而倾尽内力是会引起内伤的,恢复的时间也很漫长,稍有不慎便会落下永久的病根。
  但易灵谣根本不在意这些,在那个瞬间她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她只知道要让云昭少受些苦,所以怎么样都是值得。
  易灵谣匆匆出门后转了个弯,她的房间就在隔壁,但她却没有立刻进去。她背靠在门墙上,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神。
  霍停从长廊的另一端远远的走过来,她一早就看到了易灵谣,却走到近处才出声叫了她一下。
  易灵谣竟也直到这时才感知到有人过来,无疑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霍停担心道,她看了一眼云昭的屋门,她醒了?
  易灵谣点了点头,我,她看了霍停一眼道,我回屋休息一会儿,劳烦霍姐姐帮我照顾她。
  霍停有些疑惑,但还是应声答应,好。
  易灵谣又说,务必让她多吃些东西,吃饱了才能喝药。
  我知道了。
  霍停一头雾水的看着易灵谣把自己关进屋里,分明之前谁劝都不听,非要熬着身体照顾云昭的人也是她,怎么现在人醒了反倒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霍停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她转身往云昭的屋里走,刚进门就看到正在挣扎起身的云昭。于是她快步上前扶了云昭一把,才勉强阻止了她无异于自残的行为。
  你们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霍停一副长辈苦口婆心的模样,你这一乱动,伤口又得破了,林姑娘好不容易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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