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能养鱼吗？”尹真从成堆的书本里抬起头，戴着眼镜的模样像个在校大学生。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取暖器，田致远搬个小马扎挨着他坐，伸着手烤火。</p>
田致远搓着手说：“冬天当然不适合养鱼咯，黄骨鱼畏寒，存活率不高，活下来的生长也缓慢，不划算的。”</p>
“那你岂不是闲下来了？”尹真摸摸田致远的毛刺刺的大脑袋，弓着背握住他的双手取暖。</p>
田致远反握住他的手慢慢搓着，冰凉的，“也不会闲，赌场还没散，晚上照样有事做。年底到了，在外打工的人渐渐回来，去赌场玩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闲是闲不下来的。”</p>
“我看陈扬他们是不想解散赌场。如果到时候他们不答应散场你怎么办？”这件事是尹真一直担心的，虽然元水镇赌风盛行，但这毕竟是国家不允许的事情，他们能躲过一时，却不能保证躲过一世，领导换届，旁人嫉妒，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面玩真格的，谁能担保他们都没事呢</p>
田致远认真搓着尹真的手，闻言一笑，“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明年开春我是坚决不做了，他们要解散也好，继续做也罢，我不参与。”</p>
尹真亲亲田致远的嘴角以示奖励。</p>
麻烦的事就出在这天之后的傍晚，田致远一家正围坐在暖炉桌边吃晚饭，家里门窗紧闭，屋内很暖和，手机铃声打破温馨。田致远端着碗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一看，愣了。</p>
田致远顺手把碗筷搁在茶几上，拿着手机去了卧室。</p>
“喂，余叔！”是余何的爸爸余老头。</p>
【致远啊，在干嘛呢？】</p>
“呵，没干嘛，正在吃饭呢。”</p>
【呵呵，最近赌场上的状况还不错吧？我昨晚上去瞅了几眼，真红火啊。】</p>
田致远站在窗户边上，从开着的窗口看到余何领着一群混混从自家门口经过，“余叔昨天晚上回来去我的场子里玩我怎么不知道呢？陈扬那头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帮崽子没有怠慢余叔吧。”</p>
【没什么，我就是去看看，后半夜又赶回s市来了。前些日子听余何说你们场上很是红火，结果去看了之后果然不错，看得我老余叔是心里痒痒啊，哈哈哈……】</p>
田致远半眯着眼，冷光迸射，“是吗？其实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哪儿比得上余叔包工程赚得多啊。”</p>
【别谦虚吧，我一个大工程砸下来要最长时间有半年多之久，完了还全是欠账，哪儿像你啊，一个晚上下来就有十几万的现款。】</p>
“呵……”田致远只是笑，嘴上没说话。他听明白了，余何的爸爸这是在探他的口风，他想在他的赌场上分一支股。这人是元水镇的地头蛇，不好惹，他若真有心分一股，田致远也没办法回绝。</p>
【致远啊，我听说你准备过年之后就不干了是不是？】</p>
田致远双眼一米，嘴上却笑着问道：“您听谁说的呐？”</p>
【哎，你这个元水镇的赌霸一说不干，肯定有人传嘛，我也是无意中听到我手下的人在谈论，所以特地问问你。】</p>
田致远没有立刻回话，他在考虑余老头打这通电话的目的。</p>
他跟余家人来往并不密切，止于表面的客套，余老头主要做工程，桥梁、公路、楼盘招标……他路子很广，四十几岁的时候就在s市混开了，跟那边的官员打得火热，虽然家在元水镇，但却鲜少回家。他年轻的时候在元水镇打打杀杀，混出个地头蛇的身份，后来转入正当事业后，元水镇这一块的江湖事他就管得少了，大多都是余何仗着他的名声在混。而且，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田致远当年那件事的人之一，所以这些年来田致远称霸元水镇的赌博业，他却不敢插一脚。</p>
等一下，这么说来，余老头突然问起他不打算继续做的意思是……</p>
难道他有意思想开赌场？</p>
“余叔，肯定是你手下的人听谁瞎扯呢吧，我从来没说过不干啊。”</p>
【哦，我就说嘛，你赌场多红火啊，谁没事放着大把的钱不赚？那行，叔也就是关心你一下，没别的意思。】</p>
“余叔还真是费心，什么时候回来我请您喝酒？”</p>
【哎，我这头忙呢，我这边的女人现在怀孕呢，天天吵着要买这买那，烦都烦死了，也没时间回元水镇来看看。今年过年都不一定能回得来。】</p>
田致远突然觉得余何很可怜，“呵呵，不管您什么时候回来吧，回来一定要通知我，我给您接风！”</p>
这老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都快六十的人了，余何的姐姐都生了孩子，他那头居然又多了没出生的孩子。田致远挂断电话摇头，余何这辈子恐怕从来没享受过他爸一丁点的关心。</p>
田致远默默叹了口气，照现在的情形来开，他年后结束赌场的计划恐怕要延迟了。余老头这通电话打得古怪，但其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确定田致远是否真的不再做赌场，如果田致远不做了的话，他就有可能回来经营赌场。</p>
元水镇不大，豪赌的人又能有多少？田致远的赌场完全是靠他县城的龚三少和金爷的大公子照顾着，这两人虽然没有天天进赌场，但是每个星期总会来一趟，而且由他们带来的客源占了赌场总客源的一半以上。他们都是看田致远的面子来玩的，他们看重他的为人和胆识，即便输了大笔现金也无所谓，他们心甘情愿。</p>
可如果田致远抽身赌场，剩下陈扬他们独掌，这两人就绝对不会继续光顾，而经由他们带来的客源，也会相继减少——县城那么大，开地下赌场的也在少数，有近处的场子不去，谁会没事大半夜开一两个小时的车到元水镇这么个小地方来玩？</p>
没了这两条人脉，仅靠元水镇这几票人混场子，别说一天十万现款，一天五万现款都得看运气。陈扬他们也就只能小打小闹的做，赚不了什么钱。而且，他一脱离赌博这个行当，余老头立刻回来插足，那还有陈扬他们什么事？到时候别说分一杯羹，连残汤剩饭都不会留给他们。</p>
田致远自己不干，但也不能让兄弟吃亏。</p>
所以他还不能抽身，得想个法子让陈扬他们站稳脚跟、让余老头不要回来插足才行。</p>
就在田致远苦恼之际，县城的龚三少约他见面，让他算一算他在赌场欠的账务，然后到县城去找他拿钱。</p>
龚三少为人慷慨仗义，赌桌上欠的钱也不会白赖人家，田致远对他一直很放心。找陈扬核实了一下账务后，他就开车去了县城。</p>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又见到了余何。</p>
余何是龚三少请去的，酒桌上，余何被龚三少以“老乡”的身份安排坐在田致远身边，还说了很多拉拢他们之间关系的话，余何也很配合的表现出与田致远很亲密的样子，让田致远如坐针毡，非常后悔没有带尹真一起出来。</p>
好不容易结束这顿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田致远心知今晚是回不去了，便趁上厕所的机会给尹真打了个电话报告行踪。尹真警告他不要多喝酒，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再打一次电话给他，田致远都一一应承下来。</p>
收起电话从隔间里出来，发现余何抱着双臂靠在洗手台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p>
田致远怔了怔，想起刚刚跟尹真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些甜言蜜语，猜测余何大概都听见了。转念一想也无所谓，国庆假期那次在大浦州，连亲吻都让他看了，这点小事情听见了也没什么。</p>
这么一想，田致远便冲他一笑，打了个招呼也不避讳地走过来洗手。</p>
“我真没想到你是喜欢男人的，致远哥。”</p>
田致远洗手的动作顿了顿，水流哗哗的。他沉默了几秒回过头，关上水龙头，转过身与余何对视，“那你现在知道了。”</p>
余何漂亮的眼睛闪着光，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矮瘦身材，站在一米八多的田致远面前，显得特别娇俏。他踮起脚尖，双手勾住田致远的脖子，笑眯眯的。</p>
“那个男人在床上带劲吗？上次我看见他亲你，啧啧，很生猛啊，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p>
田致远站得笔直，也不推开他，氤氲了冷意的眸子垂着，锁在他那张乖戾的笑脸上，淡淡地说：“不是做给你看的，只是偶然被你看见罢了。”</p>
余何越发贴近田致远的身子，仰起脖子，温热、带着淡淡的啤酒味的呼吸喷在他的下巴上，“偶然？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有对你说过我也是同，也肯定说过我喜欢你。对不对？”</p>
暧昧的气氛让田致远无法维持风度，他一把拽下余何的手臂，冷声道：“余何，你自重点！我实话跟你说好了，我喜欢尹真，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止是现在，将来，一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会感到荣幸，只是很抱歉，我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别的感情。我想你也清楚，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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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致远搓着手说：“冬天当然不适合养鱼咯，黄骨鱼畏寒，存活率不高，活下来的生长也缓慢，不划算的。”</p>
“那你岂不是闲下来了？”尹真摸摸田致远的毛刺刺的大脑袋，弓着背握住他的双手取暖。</p>
田致远反握住他的手慢慢搓着，冰凉的，“也不会闲，赌场还没散，晚上照样有事做。年底到了，在外打工的人渐渐回来，去赌场玩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闲是闲不下来的。”</p>
“我看陈扬他们是不想解散赌场。如果到时候他们不答应散场你怎么办？”这件事是尹真一直担心的，虽然元水镇赌风盛行，但这毕竟是国家不允许的事情，他们能躲过一时，却不能保证躲过一世，领导换届，旁人嫉妒，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面玩真格的，谁能担保他们都没事呢</p>
田致远认真搓着尹真的手，闻言一笑，“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明年开春我是坚决不做了，他们要解散也好，继续做也罢，我不参与。”</p>
尹真亲亲田致远的嘴角以示奖励。</p>
麻烦的事就出在这天之后的傍晚，田致远一家正围坐在暖炉桌边吃晚饭，家里门窗紧闭，屋内很暖和，手机铃声打破温馨。田致远端着碗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一看，愣了。</p>
田致远顺手把碗筷搁在茶几上，拿着手机去了卧室。</p>
“喂，余叔！”是余何的爸爸余老头。</p>
【致远啊，在干嘛呢？】</p>
“呵，没干嘛，正在吃饭呢。”</p>
【呵呵，最近赌场上的状况还不错吧？我昨晚上去瞅了几眼，真红火啊。】</p>
田致远站在窗户边上，从开着的窗口看到余何领着一群混混从自家门口经过，“余叔昨天晚上回来去我的场子里玩我怎么不知道呢？陈扬那头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帮崽子没有怠慢余叔吧。”</p>
【没什么，我就是去看看，后半夜又赶回s市来了。前些日子听余何说你们场上很是红火，结果去看了之后果然不错，看得我老余叔是心里痒痒啊，哈哈哈……】</p>
田致远半眯着眼，冷光迸射，“是吗？其实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哪儿比得上余叔包工程赚得多啊。”</p>
【别谦虚吧，我一个大工程砸下来要最长时间有半年多之久，完了还全是欠账，哪儿像你啊，一个晚上下来就有十几万的现款。】</p>
“呵……”田致远只是笑，嘴上没说话。他听明白了，余何的爸爸这是在探他的口风，他想在他的赌场上分一支股。这人是元水镇的地头蛇，不好惹，他若真有心分一股，田致远也没办法回绝。</p>
【致远啊，我听说你准备过年之后就不干了是不是？】</p>
田致远双眼一米，嘴上却笑着问道：“您听谁说的呐？”</p>
【哎，你这个元水镇的赌霸一说不干，肯定有人传嘛，我也是无意中听到我手下的人在谈论，所以特地问问你。】</p>
田致远没有立刻回话，他在考虑余老头打这通电话的目的。</p>
他跟余家人来往并不密切，止于表面的客套，余老头主要做工程，桥梁、公路、楼盘招标……他路子很广，四十几岁的时候就在s市混开了，跟那边的官员打得火热，虽然家在元水镇，但却鲜少回家。他年轻的时候在元水镇打打杀杀，混出个地头蛇的身份，后来转入正当事业后，元水镇这一块的江湖事他就管得少了，大多都是余何仗着他的名声在混。而且，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田致远当年那件事的人之一，所以这些年来田致远称霸元水镇的赌博业，他却不敢插一脚。</p>
等一下，这么说来，余老头突然问起他不打算继续做的意思是……</p>
难道他有意思想开赌场？</p>
“余叔，肯定是你手下的人听谁瞎扯呢吧，我从来没说过不干啊。”</p>
【哦，我就说嘛，你赌场多红火啊，谁没事放着大把的钱不赚？那行，叔也就是关心你一下，没别的意思。】</p>
“余叔还真是费心，什么时候回来我请您喝酒？”</p>
【哎，我这头忙呢，我这边的女人现在怀孕呢，天天吵着要买这买那，烦都烦死了，也没时间回元水镇来看看。今年过年都不一定能回得来。】</p>
田致远突然觉得余何很可怜，“呵呵，不管您什么时候回来吧，回来一定要通知我，我给您接风！”</p>
这老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都快六十的人了，余何的姐姐都生了孩子，他那头居然又多了没出生的孩子。田致远挂断电话摇头，余何这辈子恐怕从来没享受过他爸一丁点的关心。</p>
田致远默默叹了口气，照现在的情形来开，他年后结束赌场的计划恐怕要延迟了。余老头这通电话打得古怪，但其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确定田致远是否真的不再做赌场，如果田致远不做了的话，他就有可能回来经营赌场。</p>
元水镇不大，豪赌的人又能有多少？田致远的赌场完全是靠他县城的龚三少和金爷的大公子照顾着，这两人虽然没有天天进赌场，但是每个星期总会来一趟，而且由他们带来的客源占了赌场总客源的一半以上。他们都是看田致远的面子来玩的，他们看重他的为人和胆识，即便输了大笔现金也无所谓，他们心甘情愿。</p>
可如果田致远抽身赌场，剩下陈扬他们独掌，这两人就绝对不会继续光顾，而经由他们带来的客源，也会相继减少——县城那么大，开地下赌场的也在少数，有近处的场子不去，谁会没事大半夜开一两个小时的车到元水镇这么个小地方来玩？</p>
没了这两条人脉，仅靠元水镇这几票人混场子，别说一天十万现款，一天五万现款都得看运气。陈扬他们也就只能小打小闹的做，赚不了什么钱。而且，他一脱离赌博这个行当，余老头立刻回来插足，那还有陈扬他们什么事？到时候别说分一杯羹，连残汤剩饭都不会留给他们。</p>
田致远自己不干，但也不能让兄弟吃亏。</p>
所以他还不能抽身，得想个法子让陈扬他们站稳脚跟、让余老头不要回来插足才行。</p>
就在田致远苦恼之际，县城的龚三少约他见面，让他算一算他在赌场欠的账务，然后到县城去找他拿钱。</p>
龚三少为人慷慨仗义，赌桌上欠的钱也不会白赖人家，田致远对他一直很放心。找陈扬核实了一下账务后，他就开车去了县城。</p>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又见到了余何。</p>
余何是龚三少请去的，酒桌上，余何被龚三少以“老乡”的身份安排坐在田致远身边，还说了很多拉拢他们之间关系的话，余何也很配合的表现出与田致远很亲密的样子，让田致远如坐针毡，非常后悔没有带尹真一起出来。</p>
好不容易结束这顿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田致远心知今晚是回不去了，便趁上厕所的机会给尹真打了个电话报告行踪。尹真警告他不要多喝酒，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再打一次电话给他，田致远都一一应承下来。</p>
收起电话从隔间里出来，发现余何抱着双臂靠在洗手台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p>
田致远怔了怔，想起刚刚跟尹真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些甜言蜜语，猜测余何大概都听见了。转念一想也无所谓，国庆假期那次在大浦州，连亲吻都让他看了，这点小事情听见了也没什么。</p>
这么一想，田致远便冲他一笑，打了个招呼也不避讳地走过来洗手。</p>
“我真没想到你是喜欢男人的，致远哥。”</p>
田致远洗手的动作顿了顿，水流哗哗的。他沉默了几秒回过头，关上水龙头，转过身与余何对视，“那你现在知道了。”</p>
余何漂亮的眼睛闪着光，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矮瘦身材，站在一米八多的田致远面前，显得特别娇俏。他踮起脚尖，双手勾住田致远的脖子，笑眯眯的。</p>
“那个男人在床上带劲吗？上次我看见他亲你，啧啧，很生猛啊，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p>
田致远站得笔直，也不推开他，氤氲了冷意的眸子垂着，锁在他那张乖戾的笑脸上，淡淡地说：“不是做给你看的，只是偶然被你看见罢了。”</p>
余何越发贴近田致远的身子，仰起脖子，温热、带着淡淡的啤酒味的呼吸喷在他的下巴上，“偶然？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有对你说过我也是同，也肯定说过我喜欢你。对不对？”</p>
暧昧的气氛让田致远无法维持风度，他一把拽下余何的手臂，冷声道：“余何，你自重点！我实话跟你说好了，我喜欢尹真，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止是现在，将来，一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会感到荣幸，只是很抱歉，我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别的感情。我想你也清楚，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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