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郑飞鸾含糊其辞，“怎么了，害怕？”</p>
“嗯。”</p>
何岸诚实地点了点头。</p>
他当然怕。</p>
郑飞鸾知道自己寻偶时曾怎样虐待过何岸，自然理解他的心有余悸，就安慰道：“别怕，我都在这儿住了四个月了，要是病还没好，早该来找你了不是？而且……”</p>
他望着何岸，微笑道：“就算真的还没好，我也能控制住自己。”</p>
“相信我。”</p>
可是，失去意识的时候，你要怎么才能……</p>
何岸仍有疑问，然而望着郑飞鸾那双深沉的眼眸，他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只好点点头，把脸埋进了氤氲的热气中。</p>
又一个短暂的话题结束了，寥寥数句，很快止于沉默，如同无缘的陌生人，总谈不到一块儿去。</p>
两人相顾无言，饮完一杯，再添一杯。</p>
何岸独自抱膝而坐，无聊地左右摇晃茶杯，望着表面一条条漾开的水纹发呆，忽然听郑飞鸾问：“你当初，为什么没在渊大读下去？”</p>
“……”</p>
何岸一愣，神情有点懵怔：你是怎么知道的？</p>
但他没有多问。</p>
依郑飞鸾的人脉，调查他的背景只怕易如反掌，说不定，连他内心那些小小的仰慕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呢。</p>
他咬着杯沿，嗓音浸在热气中，听起来闷闷的：“家里当时欠了很多债，要我帮忙还。”</p>
“现在呢？还完了吗，还要不要帮忙？”郑飞鸾关切地问。</p>
何岸苦笑了一下：“其实也没欠多少。哥哥跟当地一个富商结了婚，攀上姻亲，替我爸把债还了。”</p>
“那你呢？债还清了，也没回去上学？”</p>
何岸的脸色发了白，许久，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家里本来就不支持我念书，出过事以后，更不让念了。”</p>
“为什么？”</p>
“我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在内陆，一个不大的城市，排不上什么名号，算是温饱不愁吧。我上头有个alpha姐姐，爸妈一直希望我和哥哥能早点找个商人嫁了，给姐姐铺人脉。我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我从小念书就不比姐姐差，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去读商科呢？”</p>
何岸咬了咬牙：“家业没我的份，我认，但要我拿一辈子去给姐姐铺人脉，我不认。”</p>
郑飞鸾第一次知道何岸晦暗的家庭关系，感到意外又痛心。他走过去，半跪在何岸身旁，安慰地抚摸着他的手背：“然后呢？”</p>
“……然后，我考进了渊大，家里想让我知难而退，只给了学费，没给生活费，我就自己打工赚钱，一路念到了大三。大三那年家里出了事，要债的跑到学校来闹，我没办法，只能办了休学，把打工赚来的钱都寄回去还债，结果弄到最后，还是靠哥哥嫁人才解决的。爸妈觉得omega念书根本没用，连学费也不肯给了。”</p>
说到这儿，何岸停顿了很久，眼底泛起了潮湿的水汽。</p>
“其实学校对我挺好的，看我成绩不错，说学籍可以先保留，等以后攒够了钱再回去念。我就打了好几份工，想快点把钱攒够，但是攒到一半的时候，我……我就有了铃兰。”</p>
何岸慢慢低下头，把脑袋埋进了交叠的胳膊里。</p>
“那点钱，拿来念了书，就不够养她的了。我舍不得她，只好不念了。”</p>
他的尾音断在哽咽里，过了很久很久，郑飞鸾才再一次听到了他微弱而颤抖的嗓音：“郑飞鸾，我把她养大了，我把她养大了……就算自己这么没用，也还是很努力地把她养大了……我说过我可以的，你看，我没有食言……”</p>
“是，你没有食言。”</p>
郑飞鸾握住他的手，疼惜地吻了上去：“何岸，铃兰也许会不愿意做我的女儿，但一定不会后悔做你的女儿。有这么疼她的爸爸，她会很骄傲的。”</p>
他的omega，一直以来活得比谁都辛苦，守着一个怎么努力都依旧遥远的梦，从来没有人心疼他。</p>
郑飞鸾想抱一抱何岸，告诉他，总有一天，你会回到大学校园里，有一个爱你的alpha会每天送你上课、接你下课，牵着你的手走在林荫道上。学费和房租不会再成为你的负担，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普通学生，心无旁骛地追逐梦想。</p>
第五十六章</p>
“嗯。”</p>
何岸诚实地点了点头。</p>
他当然怕。</p>
郑飞鸾知道自己寻偶时曾怎样虐待过何岸，自然理解他的心有余悸，就安慰道：“别怕，我都在这儿住了四个月了，要是病还没好，早该来找你了不是？而且……”</p>
他望着何岸，微笑道：“就算真的还没好，我也能控制住自己。”</p>
“相信我。”</p>
可是，失去意识的时候，你要怎么才能……</p>
何岸仍有疑问，然而望着郑飞鸾那双深沉的眼眸，他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只好点点头，把脸埋进了氤氲的热气中。</p>
又一个短暂的话题结束了，寥寥数句，很快止于沉默，如同无缘的陌生人，总谈不到一块儿去。</p>
两人相顾无言，饮完一杯，再添一杯。</p>
何岸独自抱膝而坐，无聊地左右摇晃茶杯，望着表面一条条漾开的水纹发呆，忽然听郑飞鸾问：“你当初，为什么没在渊大读下去？”</p>
“……”</p>
何岸一愣，神情有点懵怔：你是怎么知道的？</p>
但他没有多问。</p>
依郑飞鸾的人脉，调查他的背景只怕易如反掌，说不定，连他内心那些小小的仰慕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呢。</p>
他咬着杯沿，嗓音浸在热气中，听起来闷闷的：“家里当时欠了很多债，要我帮忙还。”</p>
“现在呢？还完了吗，还要不要帮忙？”郑飞鸾关切地问。</p>
何岸苦笑了一下：“其实也没欠多少。哥哥跟当地一个富商结了婚，攀上姻亲，替我爸把债还了。”</p>
“那你呢？债还清了，也没回去上学？”</p>
何岸的脸色发了白，许久，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家里本来就不支持我念书，出过事以后，更不让念了。”</p>
“为什么？”</p>
“我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在内陆，一个不大的城市，排不上什么名号，算是温饱不愁吧。我上头有个alpha姐姐，爸妈一直希望我和哥哥能早点找个商人嫁了，给姐姐铺人脉。我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我从小念书就不比姐姐差，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去读商科呢？”</p>
何岸咬了咬牙：“家业没我的份，我认，但要我拿一辈子去给姐姐铺人脉，我不认。”</p>
郑飞鸾第一次知道何岸晦暗的家庭关系，感到意外又痛心。他走过去，半跪在何岸身旁，安慰地抚摸着他的手背：“然后呢？”</p>
“……然后，我考进了渊大，家里想让我知难而退，只给了学费，没给生活费，我就自己打工赚钱，一路念到了大三。大三那年家里出了事，要债的跑到学校来闹，我没办法，只能办了休学，把打工赚来的钱都寄回去还债，结果弄到最后，还是靠哥哥嫁人才解决的。爸妈觉得omega念书根本没用，连学费也不肯给了。”</p>
说到这儿，何岸停顿了很久，眼底泛起了潮湿的水汽。</p>
“其实学校对我挺好的，看我成绩不错，说学籍可以先保留，等以后攒够了钱再回去念。我就打了好几份工，想快点把钱攒够，但是攒到一半的时候，我……我就有了铃兰。”</p>
何岸慢慢低下头，把脑袋埋进了交叠的胳膊里。</p>
“那点钱，拿来念了书，就不够养她的了。我舍不得她，只好不念了。”</p>
他的尾音断在哽咽里，过了很久很久，郑飞鸾才再一次听到了他微弱而颤抖的嗓音：“郑飞鸾，我把她养大了，我把她养大了……就算自己这么没用，也还是很努力地把她养大了……我说过我可以的，你看，我没有食言……”</p>
“是，你没有食言。”</p>
郑飞鸾握住他的手，疼惜地吻了上去：“何岸，铃兰也许会不愿意做我的女儿，但一定不会后悔做你的女儿。有这么疼她的爸爸，她会很骄傲的。”</p>
他的omega，一直以来活得比谁都辛苦，守着一个怎么努力都依旧遥远的梦，从来没有人心疼他。</p>
郑飞鸾想抱一抱何岸，告诉他，总有一天，你会回到大学校园里，有一个爱你的alpha会每天送你上课、接你下课，牵着你的手走在林荫道上。学费和房租不会再成为你的负担，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普通学生，心无旁骛地追逐梦想。</p>
第五十六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