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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燃点点头,坐到床边穿鞋,点完头才发现对方根本看不见,才又含糊地应了一声:“嗯。”</p>
  “房费我已经付了,你下去直接退房就好。”</p>
  魏燃撸了撸寸头,又是点头一声“嗯”。</p>
  对面就轻轻笑了起来,说:“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说声谢谢?”</p>
  那笑声太招惹耳朵,魏燃侧头,飞快地把耳朵在肩膀上蹭了蹭,等拇指的指甲挨个儿把剩下的手指指腹都掐了一遍,他闷闷地道:“昨晚的酒白送了,不收你钱。”</p>
  宁愿破财,也不肯低头说声谢谢,魏燃别扭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己也知道,甚至有时候自己都觉得上火。</p>
  傅奕珩却一点也不恼,说话仍带着笑音:“那可不行,我不占小朋友的便宜。”</p>
  小朋友三个字明显戳中了某根异常敏感的神经。</p>
  魏燃眼皮一跳,掐了掐眉心,暴躁地否认:“说话注意点,我不是什么小朋友。”</p>
  对面顿了一下,没说话,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思想斗争,最后缴械投降,妥协道:“行吧,魏燃,你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碰一面吧。”</p>
  “做什么?”</p>
  “有事。”</p>
  “什么事?”</p>
  “见了面再谈。”</p>
  “好。”魏燃的心情突然就跟今天的太阳一样,好得不可思议,他试图从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打工行程表里抽出时间,发现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完全腾不出任何额外的空闲,等意识到这一点,眉间瞬间笼上阴霾,他又生硬地婉拒,“不好意思,我平时都很忙,挤不出什么时间来见面。”</p>
  “不需要你特地挤时间。”傅奕珩很快接道,“我去你打工的地方找你。还是那个酒吧?”</p>
  “上次的日料店,晚上十点之前。”魏燃迅速回答。</p>
  答完想起要紧事,腾地从床上弹起来,“哎,不说了,迟到了。”</p>
  傅奕珩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匆匆挂断。</p>
  拔了房卡,电源切断,魏燃拧下门把手,看到把手上挂着一只白色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只鸡蛋火腿三明治,一盒原味酸奶。</p>
  除此之外……魏燃僵在原地,嘴角抽搐,居然还有一本诗集?</p>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p>
  诗集暗黑色的硬质封面很有质感,翻开来第一页上贴着一只便利贴,撕下便利贴,上面写着两行隽秀洒脱的钢笔字:</p>
  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p>
  作者有话要说:*摘自《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by阿多尼斯</p>
  魏燃:当我喜欢的对象是一位满腹经纶的人民教师……</p>
  第13章</p>
  这会儿学校里正值午饭时间,办公室里大部分老师都投奔了食堂的怀抱。市中自打五十年代建校起,就始终如一地秉持着绝对公平人人平等的原则,食堂禁止开小灶,教职员工的饭菜必须跟学生的madein同一口锅,唯一能体现阶级性的特权是,有那么一个专门的打饭窗口,方便腿脚不如学生灵便的老教师们,让他们不至于挤在学生堆里排太久的队而导致体力透支胃口全无。</p>
  傅老师对于进食这件事一向不怎么热衷,也不挑,不紧不慢地做完手头的事,再两步三摇地晃去食堂,剩下什么吃什么,吃起来也细嚼慢咽,优哉游哉,横竖他也没有吃完饭赶着去午睡的习惯。</p>
  跟魏燃通完话,他放下手机,弯腰拉出桌子底下的一只木匣子,里面有一整套从法国空运回来的咖啡用具。</p>
  隔壁桌李鼎李老师又听见他摆弄这堆瓷器的动静,蔫了吧唧地托着腮啧啧两声:“麻不麻烦?我看雀巢速溶也挺好。”</p>
  傅老师又是惯常的那副文艺装逼范儿,摇摇食指摆出笑模样:“喝的是咖啡吗?不,是艺术。”</p>
  “可拉倒吧。”李鼎送他一记白眼,“咱搞数学的最缺的就是艺术细胞。人语文老师种朵花沏壶茶什么的我还能理解,你这么搞,容易让别人对数学老师这个物种产生误解。”</p>
  “你那叫思维定势,咱要去标签化。”傅奕珩拎起细嘴的咖啡壶,“数学老师就是一职业,我可以是老师可以是工程师可以胜任任何职业,但我只能是傅奕珩,明白不?”</p>
  91摄氏度的热水慢慢由四周滑向中心,画着圆圈接触到研磨好的上等咖啡粉,把法兰绒滤网全部润湿,那一刻,咖啡的灵魂真正苏醒。</p>
  傅奕珩纵纵鼻尖,哼了几句听不出歌词来的调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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